《薇茗》籁源

10、九

　　这天夜里，赵吟凉坐在厅中饮茶，上好的茶叶，在他嘴里喝著不说淡而无味，却绝对的不是滋味。

　　三十二条人命，还有那如今都不知道下落的白如月，堵得他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抬头望了星空欲调节一下心情，入目又是一轮明月，不由的又想起那如月一般的人物来，便又是一阵怅然。

　　正想著明日要如何去寻白如月的下落，远远的便听见了一阵大过一阵的吵闹声，隐约辨出一个是他家小厮戚凌庭的声音，另一个是略微轻些的少年音，年纪小小却很暴躁。

　　赵吟凉识得，那是白天救出的那个叫寒屿的少年，也就是多日前半夜潜进他瑞王府中怒骂白如月反而被气走的那个家夥。

　　“你拉著我做什麽，快放开我，我要去找你家主子，肯定是他跟白如月合夥害死了我阿哥！肯定还有你，你们丧心病狂狼心狗肺卑鄙下流无耻！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什麽叫丧心病狂狼心狗肺卑鄙下流无耻……？赵吟凉捏著酒杯哭笑不得，心道我好好地救了你回府，怎的就成了丧心病狂狼心狗肺卑鄙下流无耻了？那厢的小戚许是被他吵得烦了，叫屈的乱嚷开。

　　“什麽叫丧心病狂狼心狗肺卑鄙下流无耻，我们王爷虽说平日跟外头让人当瘟神似的，也总爱找些个美人过过夜的，说起来有时候下流了点，也没到卑鄙无耻的份上吧，更别说什麽丧心病狂狼心狗肺了，全然没有的事！”

　　两人说著推推搡搡就到赵吟凉更前，还不住的就有关丧心病狂狼心狗肺的话题在争吵，完全没把那脸都黑了一半的凉王爷放在眼里。

　　赵吟凉忍了许久，期间端起茶杯把半杯凉茶全灌进嘴里权当降火，还终是没忍住甩手将茶杯摔了。这回那两个不吵了，小戚瞅见他家王爷脸色不对，乖乖的跑去收拾了碎瓷片又给倒了茶一脸的殷情。

　　“爷，您喝茶……”

　　遭了一记白眼，小戚瑟缩著不敢多话了，赵吟凉还想教训几句，那边寒屿十足是不愿给他面子，愤恨的指著他便是一通怒骂。

　　“好你个狗王爷，定是你和那白如月相互勾结，害了我阿哥还有赌坊中那麽多人的性命！你所作所为倒不怕天道报应麽，小爷我就是拼的一口气在，也绝对要为民除害！”

　　寒屿骂得痛快，赵吟凉听得著实不痛快，翻来一想又觉得可笑，哭笑不得的道: “本王若真害了那些人的性命，何苦留你一人?”寒屿欲要反驳，赵吟凉便直接接了他的想法作答：“唔，也许是你正好命大，本王大庭广众下把你救回就是怕你在外头乱说话，可是……如若是如此，你为何这时还能站这说话？该是杀人灭口才是呢，你说可对？”

　　“这..那也许你是……”寒屿语结，另找的理由还没说全，聪明如赵吟凉又接上了他的话头。

　　“对，也许本王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但你有勇无谋既无武力又无人力也无财力，你倒说说，本王究竟是看上你什麽了？”赵吟凉笑了笑，心里加上句又无美色魅力，只是没有点明。

　　虽是气得涨红了脸，寒屿思来想去也是认同他所说，便是存心想反驳也无从反驳，只得败下阵来，颇有些无措的低头看著自己的脚尖。

　　赵吟凉笑了会便不再笑，一瞬间像换了一张脸，收起了那付明摆欺负人的嘴脸，化作了王爷该有的威严和气魄，以及悲悯。

　　“犯案的可是一群黑衣人？”寒屿听得赵吟凉说，全身一颤紧紧的握住双拳，愤恨的一点头，眼前重又展现挥之不去的血腥一幕，先是寒谦，接著无数认识亦或不认识的人横死当场，到处都充斥著叫喊声，不过一瞬，周遭化作了死寂。

　　愤恨恐惧纠缠到了一起，寒屿压低嗓子一声悲鸣。

　　稍稍叹了口气，赵吟凉招手叫小戚给寒屿倒杯茶，交叉了双手道：“说来也算凑巧，昨日本王经後巷去赌坊途中便是遇到了这几个黑衣蒙面人……”

　　“那主谋是何人！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找他报仇！”寒屿急切的往前冲了一步问，差些把小戚给撞翻。

　　“当朝太师之子，李谧。不过此人已然毙命。”赵吟凉道，小戚在旁得意的补充，“当时那几个黑衣人直接就杀了上来，後来竟是有两个杀了自己的同伴逃走，幸好其中一人死前把主谋给供了出来。”

　　“後来咱们把你救出来以後直接就带兵围上了李谧的宅邸，他才从後门逃跑就被抓住了，他还想抵抗，结果自己撞刀尖上就那麽死了，真真的大快人心！”

　　“当真！果真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寒屿道，心里仍是有些不信，只道在别人地头还是先装著相信也好，日後再见机行事。

　　这厢小戚快意寒屿警戒，赵吟凉面色还是沈凝著不好看，他在担心白如月。那人的离开绝对是有原因呢，只怕现在已陷身危险之中了。派出查探白如月下落的人还没回来，赵吟凉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寒屿，你可知那些人为何要杀你哥？”为弄清事情原委，赵吟凉问。

　　寒屿细揣过该说与否，慢吞吞道：“我家家传一张藏宝图，江湖上传说得此藏宝图者可得天下。我只知晓这些，那张藏宝图似乎便是在我阿哥手中握有，从前常有些人向他挑衅索要，却也从没被人得手。昨日……阿哥被重伤後尚有些气息，他也没对我提起，只说若我有幸存活，便去找白如月……让他照顾我……”一时梗咽。

　　他如此一说明，赵吟凉明白这藏宝图定是在白如月手中，便更是焦急了。且不说李谧虽死但他父亲李誉尚在京中，唯恐另生波折，再者说若让江湖宵小知道，麻烦定不是一件两件。

　　正急如热锅蚂蚁一般，赵吟凉派出府寻找白如月下落的人回来，禀报说有人发现模样似白如月的人驾车出了金麒东门奔昆州去了。

　　“小戚，收拾行李备马，咱们现在就走！”赵吟凉急道，起身著急去收拾行装，小戚一惊立马苦了一张脸，抱怨道：“爷，现在都深夜了，明早再走不成麽？”

　　回答小戚的敲在脑门上的一记扇子，他识相的收拾东西去了，这边寒屿见得了白如月的下落，拼了命的要一起跟去，拦在赵吟凉身前道：“我也要一起去，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见了白如月问清事情真相！”

　　赵吟凉暗叹这寒屿还是对白如月有著偏见，只怕不带他他自己偷偷跟去反而麻烦，颔首只道；“带你去可以，但你不可擅自行动。”

　　寒屿应了。

　　就此，三人打点了行装车马，正是子夜时分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