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茗》籁源

2、一

　　说起赵吟凉此人，金麒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一岁的小娃娃也知道。大人总爱用这么一句话来给小孩形容他。
　　“小蛋子，你再不睡觉赵吟凉来抓你回去了！”
　　名声可是铛铛的响。有这样的“好”名声也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爱借着王爷的身份到处惹麻烦。
　　这不，他今天这一上街，路上就没几个活人了。
　　“哎？我说小戚啊，这大白天的街上怎么没几个人啊？”赵吟凉刷的打开自己那宝贝扇子，打量着熙攘的大街。“这平时不是挺热闹么？难道本王爷一出来就跑光了？”
　　旁边跟着的少年小戚偷偷的白了一眼他那傻主子，嘟囔：“您才知道您现在跟瘟神差不多？”本想自己声音小他听不见，不料赵吟凉扇子一合啪的打上小戚的脑门，道：“说什么呢，本王可都听见了，你个兔崽子，本王玉树临风貌比潘安还潘安，你居然说本王瘟神！”
　　那下打的不轻不重正好，小戚摸了摸自己脑门嘿嘿的笑了。“王爷您耳朵好使，小的知错了。”他眼往外一瞥，瞅见一熟悉的景色忙说：“王爷，前面就到水天阁了，爷要不要进去玩玩？”
　　“不去不去，一个个都看腻了，没意思。”
　　水天阁，名字起的挺好，其实就一楚馆。自古金麒多楚馆，自古王爷多好色，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惜那楼里再漂亮的姑娘赵吟凉都失去了兴趣，实在是腻味了，就像佳肴美味，吃多了就吐的份。
　　“那爷说去哪？”小戚也摸不清楚赵吟凉打什么算盘，只好用最笨的办法，问。
　　赵吟凉是听说最近新开了个赌场，早寻思着去逛逛，这下正好，两人便往那赌场去了。
　　话说这赌场奇怪，别人开赌场来往的无非是银子宝物，这赌场不一样，只要是东西都可以拿来赌，倒也新奇。
　　主仆二人行至赌坊门口，往大门上方一看，但见那牌匾上书了四个大字——有间赌坊，小威便嗤嗤的笑了起来“主子，这赌坊老板好生奇怪，人家赌坊都叫‘吉祥’‘如意’‘富贵’‘发财’讨个吉利，这家倒好叫个‘有间’怪里怪气，连带赌本规矩也怪里怪气，嘻。”
　　赵吟凉‘唰’的一收扇子，持着扇柄敲了敲小威的头，笑骂道“小小侍童什么都不懂倒还妄加评论起来了，这‘有间’二字简而不俗趣中带雅，再看这牌匾上的字，龙飞凤舞神韵不凡，可是真真的好字！不管怎样，这位赌坊主人必是不凡之人！走，咱进去，本王爷到也想会会这位奇人！”说罢抬脚便进了赌坊，小威摸着被打疼的脑袋来不及向主子抱怨便急急忙忙的跟了进去。
　　待他们进了赌坊，便发现这赌坊虽也如别家一般庄家赌徒嘈杂不断,却不似别家房内光亮昏暗空气浑浊，两扇靠门大窗已然是保证了堂内的光线明亮和空气通彻。
　　赵吟凉四下打量，见得那大堂上座前拦了道幕帘，内里隐隐有人靠坐在那华椅上，但容貌却因帘子挡着，任是谁也瞧不清透了。
　　‘那便是这赌坊老板了吧！’赵吟凉想着，正要上前拜会却被身旁的动静引了过去。
　　赵吟凉身旁倒也是一张赌台没什么特别，却是此时发生了一件事。那桌的某赌徒看来今儿手气不错赢了好些银两，人便得意忘形起来，咋呼着要庄家同他赌场大的！
　　“老子今日便要与你们赌场大的，你们不是说什么都能拿来赌么？今天你们就以这赌场做注，待老子也来做把赌场老板！”赌徒一条腿踏在长凳上半眯着眼仿佛自己已然是这赌坊的主子，那气焰看起来很是嚣张。
　　“这……”那庄家也只是个做工的，这事他又怎做得了主，可赌坊“什么东西就能作为赌注”的规矩却又实实在在的摆在哪里，正在苦恼之季那幕帘后却传出一声轻笑“阁下要我用这赌坊作注和你赌上一局，却不知自己要用什么为注呢？莫不是想用你手上赢来的百来两银子来赢我这‘有间赌坊’？是否有些太不自量？”那语气温雅中透着几缕邪妄，音线低低的带着些磁性，实在是好听异常。
　　赌徒被这么一句话呛的憋了好半天，终半粗着脖子吼道“我……老子把老婆和女儿作赌注，可以了吧！别的不说，我那老婆可漂亮着呢！”
　　赌坊之中赌徒一时赌性泛了赌妻赌女的也是常见，一听这赌徒说要把老婆孩子做赌本便就有认得他的人打起了包票“哎哎！我证明，这王胡子的老婆确实叫个俊呐，就他那女儿，虽是年幼，再养个几年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
　　“嗑嚓！”一声瓷器碎裂的轻响自幕帘后传出，因四周环境嘈杂未有人察觉，赵吟凉自幼习武耳目比旁人清明几分，这轻响自是听着了，正思量这赌坊老板是看不过去呢还是怎的，却又听那声音道“既然阁下开出了赌本，请将此约签下以作凭证！”话落，便见一蓝衣童子捧了张契约与一个锦盒自帘后走出，眉宇间隐约可见的一丝怒气。
　　那童子走至台前，将一纸契约放在桌前待赌徒签下了自己姓名，正要捧回帘内那赌坊老板又道“旌儿，待签好字你就陪这位客人玩儿一把吧！”
　　旌儿朝幕帘内的老板一拱手回了声‘是’随后转过身来将盒子打开，正色道“这里面便是我赌坊的一切相关契约和流动资金，只要阁下赢了小童，这些便都是你的！不知阁下想怎么个赌法？”
　　“那我们便一局定输赢。摇色子，每人六颗，点小者胜！奶娃娃，拿出点本事来呀，不然等下输了，被你家主子抽鞭子可就惨啦！”那赌徒嘻笑着抄起桌上的色盅塞入六颗色子便摇起来，显然是因对方是小孩子而放松了下来。
　　旌儿冷哼一声，拿过剩下的色盅和色子摇动起来。
　　只一眼，赵吟凉便知道那赌徒今天定输，那叫旌儿的童子虽年幼却是个练家子，此时正不动声色的用内力将盅内色子震碎，既然是比小，那么对方点数再怎么小，也不会比没有点的旌儿小了！
　　果然，待二人揭开色盅，赌徒一方色子垒成擒天一柱最上方为一点，而旌儿面前色子尽碎半点没有。
　　赌徒刹时面如雪白，还没缓过神来却被旌儿一把摔翻在地，怒道“就是有你这样的赌鬼，赌妻卖子，害了多少无辜之人！”说罢举拳便要打！
　　“住手！”帘内传来老板的冷喝硬是阻下了旌儿的拳头，但听那老板道“旌儿，你这一打，还让我怎么做这赌坊生意？还不让这位客人写下休书去将王夫人王姑娘接回来？”
　　旌儿一脸不甘却又不能逆了主子的意思，一脚将那赌徒踹了个半起，拧了衣领就出了门。
　　看着赌徒被旌儿带了出去，这出戏也就落幕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刚才凑在一起看热闹的众人又继续回到赌台前挥霍自家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