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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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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第二日天微微亮,林成就出发了。临行前他在睡得迷迷糊糊方青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吻,方青云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就翻过身去。
林成其实也不想去接应的,但是如果不把林家的人拦在村子外,他们就会看见与自己同住的方青云。
来者都是林家亲信,保不齐哪个跑去告个黑状。林大将军是官场上著名的“黑手”,背地里到底干过多少杀人的买卖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不清楚。
林成的马是从林府带出来的,一直跟在林成的身边。乡村的路不好走,马又上了年纪,等他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林家的人早早地就安营扎寨了。
来者是他的父亲林峰手下的精锐,战场上以一敌十的骑兵。领头的那个是林成的故人,名叫程梓。他的年岁与林成相仿,但是心性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信中说你要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不信,”林成纵身跃下马,把缰绳递给了身旁的士兵,“混出头了?”
“还不是林大人的破格提拔,才让我这个毛头小子坐到这个位置上。”程梓毕恭毕敬,“大人说了,我来找你,他也放心。”
林成挑眉,他还没想到能有这么一手。程梓是他年幼时候的玩伴,二人小时候玩将军游戏的时候,经常给自己当副将。在一群小孩子中,只有他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赢个满怀。
程梓之与他,感情不一样,自然也不好下手。
他早就算到自己可能就地了解,然后装作没收到消息的样子,继续装傻下去。
但是程梓他是万万下不去手的。
“少爷放心,我们不会到村子里的。”程梓又道,“我们就在村外,等着少爷想好了跟我们一起回去的那天。”
林成叹口气,有些事儿到底还是躲不掉。
他没告诉方青云,家中嫡长子被人陷害,早早地就夭折了。其余的两位哥哥,病的病,残的残,而他的父亲也因为年岁和旧伤的问题,心有余而力不足。
偌大的林家,就剩下他一个年轻力壮能上战场的人了。
之前方青云问他为什么林家会把虎符给他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他借口人人都有把方青云搪塞过去。他没有一天不害怕,聪明的方青云猜出些什么。
他不想瞒他,又不得不瞒他。
“一别多年,少爷不同我叙旧吗?”程梓手拎两大坛酒。酒是军中将士们常喝的那种,不是缠绵唇舌的好酒,但是胜在烈。
“不了,家中还有人等我。”林成翻身上马,“改日。”
说罢,林成拉着缰绳调转了方向,准备回村子。
程梓没做多留,只是跪地行了礼,目送林成远去。
林成会村的路才走了一半,就看到一个孩子从村口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他连忙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等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他才认出眼前人来。
这是住在他们家隔壁的一个小胖子,林成叫不出他的名字,但是认识他的脸。
男孩满头大汗,扶着他的马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林哥哥,青云哥哥被村子里的人抓走了,他被抓走前说出了村子就能找到你。”
林成把手上的骨节摁的嘎吱嘎吱响,额头和脖颈的青筋一瞬间暴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帮老土匪,趁他不在家便做这种腌臜之事。
“快去吧快去吧,我听村长说要用青云哥哥作为活人祭的祭品。”
林成一把把男孩捞起,放到自己的身前,狠狠地踢了马一脚,飞快地赶回去。
“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方青云一般不会让图谋不轨的人靠近自己。
“不知道,我就看见秦大娘拎着一筐吃的进去了,然后就有一群壮汉也闯了进去。青云哥哥是被扛出来的,他看到我了以后给我扔了个纸条,上面说着让我来找你。”
林成越听越上头,胸口之处仿佛有一团烈焰在熊熊燃烧。得亏小胖子以前来找他们玩的时候,方青云曾经教过他识字。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成想开口说话,但是怒气压得他有些窒息。他深呼吸了几次,妄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次。
两次。
林成又狠踹了一下马。
去特么的理智,去他大爷的冷静,老子媳妇都没了还理智?!方青云要是少一根毛老子都要把村子屠了!
回程的脚程在林成的疯狂踹马之下,缩短了好几倍。小胖子指路村庄活人祭的地点,等他到了的时候,方青云被绑在广场的十字木架上,低垂着脑袋,脸色惨白,嘴唇铁青。
“轰”
林成的大脑想被雷劈了一样,一声巨响在自己的耳边响起。随后就是无尽的耳鸣,天地间仿佛都变成了一种心烦意乱的尖叫声,周围闹哄哄的人群传出了来的声响,他一点儿也听不见。
他只能听见自己心里几近疯狂的声音。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他把腰间的佩剑恶狠狠地抽了出来,又砸到地上。村中心的广场的地面是石头修的,也是整个村庄路面最好的一块儿地。林成每往前走一步,剑尖与地面就划出刺耳的声音。
“噗嗤。”
他的剑插进了离着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胸膛,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的衣服上。林成像什么都感觉到一样,木然地又把剑抽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之人倒下,然后在地上抽搐,直到毫无声息。
众人先是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人群中爆发了女性的尖叫声,人们慌作一团,抱头四处逃窜。
林成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笑了,放肆的,毫无忌惮,几近疯狂。
男人们最先镇定了下来,拉成了一排人墙把女人和孩子护在身后。
“跑啊,怎么不跑了?”林成拖着手中还在滴血的剑,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我还没看够呢。”
村长率先发话:“林成!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好意思问吗!”林成抬起手中的成云剑,沾血的剑尖指着村长,“趁我不在,对手无寸铁的人下手!你还问我想干什么?”
“来啊,你不是想杀了方青云吗?那我也想把你们杀了。”
林成飞快地冲进人群,目标明确,不是对着脖子,就是对着心脏。成云剑削铁如泥,掠过脖颈,就有鲜血飞溅出来。村中的壮丁被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得手忙脚乱,手中又没有趁手的武器,很快便落得下风。
他想把一个人的后背砍烂,就会专注地把他的后背砍烂,不会在意自己身后的棍棒;他想把一个人的眼珠挑破,就会一剑穿破他的脑袋,不会在意剑上挂着的或白或红的东西……
他杀了所有拦在他面前,不让他靠近方青云的男人。女人搂着自家的孩子在广场的角落里面瑟瑟发抖。
浴血的林成此刻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方青云是他的理智,没了理智的阻挡,林成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把村长留到了最后。
此刻的村长眼神中满是惶恐,腿脚已经软到无法支撑他的站立,只能不停地往后蹭。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林成才不会在乎他的哀求,抬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断了他的去路。村长在地上打着滚地惨叫,林成没觉得心情多好,反而更沉重了。
他绕过村长,直直地朝着方青云走去,现在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走向方青云了。
都死了,除了村长,一个不剩。
他轻手轻脚地把晕倒的方青云从架子上放下来,搂到自己的怀里。
“青云,你别怕,林哥就在这儿呢。”
方青云周身冰冷,林成就使劲儿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抱。他身上的血蹭到了方青云的白衣上,高台之上,二人向融为了一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青云才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满脸是血的林成。
“脸都花了,”方青云抬手擦去林成眼边的鲜血,虚弱地笑,“疼吗?”
“不疼,”林成搂得更紧,“就是怕你疼。”
“我也不疼。”
林成把方青云背起,一步一步地走下高台。方青云看到他肩膀上肉都翻出来的伤口,一时心疼,眼睛有些微红。
他走到村长的面前,一剑一剑划烂他的嘴,但是没有选择给他一个痛快。
给个痛快是世界上最便宜敌人的事,他要那个人在地上躺着,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不杀女人和孩子。尽管我知道,你们对青云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林成面对村子中仅剩下的女人和孩子说,“这是我为人,为将的底线。”
女人话语权不敌男人,为何在男人们想要杀掉方青云的时候,女人们却满不在乎呢?
无非是男人们授权的。他们同意女人对自己和方青云表达善意,借此来降低他们二人的戒心。
说白了,还是利用他们的善良。他们还是真信了去。
“但是秦大娘,这事儿,咱们没完。”林成挑破事件最初的起因,“你下毒谋害方青云,咱俩没完。”
林成从怀中朝着秦大娘扔出一个瓷瓶:“这里面是砒霜,你自己吃下去,我保你九族平平安安。你下毒谋害方青云,引狼入室让那些男人把他带走进行活人祭这件事情,我便不同你计较。”
“你若不吃,我不仅会灭你九族,还会掘你祖坟。”
方青云在林成的背上,意识时而清楚,时而不清楚。
“林哥,咱们走吧,我累了。”他在林成的耳边小声喃喃。
林成把就这秦大娘的衣服,把手中的成云剑擦得干干净净,才入了剑鞘。
“走,这就走。”
“你想去哪儿林哥都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