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焰》羡宇幸

9、该怎么给他好看

　　夜越深就越冷。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夜雾迷蒙，打湿了路面，脏了匆匆路过的鞋。

　　小倌连奔带跑，不时回头，样子非常慌张。

　　他是趁墨佳去追左霁的时候逃出府的。

　　深一脚浅一脚，急于逃命的他虽不见后头有追兵，但，特别地害怕。

　　踉踉跄跄奔了一路，眼前便是桥。

　　他直觉，自己过了桥就会没事了，担心回头，瞅身后那黑不见底的大街一眼，末了，加快脚步，往前边奔去。

　　前面，大街上，已经打烊的店铺外边，灯笼散发出朦胧的光。

　　视野有限，人就更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被人追上了。

　　可回头，又不见人影。

　　快步来到桥头，他头一抬，忽见一身影，吓得呼吸一窒。

　　对方正背对着他，坐在桥沿边上，盯着桥下。

　　因为没有足够的光线，所以，这样的距离看不清是个什么人。

　　小倌深深吸气。

　　一双惊惶的眼睛贼溜溜。

　　他想要悄悄从对方身边经过，却不想，刚走到桥上就被对方发现了。

　　“诶，小哥。”

　　他受惊，抬头看眼前这人。

　　眉骨有力，眉毛英气，琥珀色瞳孔，挺拔鼻梁，唇型好看，这人长得特别俊，笑起来也特别亲切。

　　“诶，小哥。”这人又叫了他一声，招招手：“来。”

　　小倌不认识他，惶惶后退。

　　“我有件东西掉那了，能搭把手，帮我捡一下吗？”

　　他说罢，看了一眼桥沿下边，末了，又对小倌招手：“来，来，挂那了，帮我一把，能捡上来的话我给你报酬，怎么样？”

　　给钱？

　　小倌眨巴眼睛，有了那么点心动。

　　回头看看，还是不见追兵，他估摸那边没有想要抓他，便试探问眼前这人：“是什么？”

　　“玉佩啊，甩着玩，甩着甩着就飞出去挂那了。”

　　一听是个败家子，小倌顿时有些瞧不起他。

　　打量这人的穿着打扮，确实是个很有钱的主儿。

　　他又再看了看自己逃来的方向，确实没人追来，心稍稍放下了，他上前来，问：“掉哪了？”

　　“那，那块突出的砖角，能瞧见不？”

　　他朝这人指的方向看去，桥边下一片黑，哪辨得什么跟什么。

　　“你等天亮再捡不更好吗？”他质疑。

　　“天亮再捡还有吗？谁见了玉不贪啊。”

　　那倒是。

　　“你人瘦，身轻，搭把手，踩在这边缘上，我抓着你，你伸手过去帮我捡一捡，怎么样？”

　　想想这东西金贵，他想狮子大开口。

　　再走近两步，眯眼仔细地瞧了瞧，他问：“哪呢？”

　　“那呢。瞧见了没，你看那绳絮，金丝编的，看到吗？”

　　“哪呢？”身子往外探，他用力去瞧，看那块砖角，没看清上面是不是有东西。

　　他想再往外探出去一些。

　　可一想，下面可是河啊。

　　他又有点退缩，有点怕，想想还是先谈拢价钱吧，便说：“我帮你捡回来你能给多少？要知道，我不会水，这么危险的事，这万一不小心摔下去了，挣那么一分半点，可不值当。”

　　“是吗？你不会水吗？”这人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那你不早说？”

　　这语气，他觉得哪里怪。

　　可反应还是晚了。

　　“噗嘭”一声，他被直接绊进了河里。

　　眼看着他在河里不断拍水求救，这人退开了一步，说：“我这么做，你没意见吧？”

　　说罢，他转过脸来，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左霁。

　　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酌醉。

　　他就是想给左霁出气，想哄左霁开心，可却没想左霁就这么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压根没理他。

　　他眉头一皱。

　　末了，问绕过他走去的左霁：“你要去哪？”

　　左霁还是没有理他。

　　他有些不快，看人沉下去了，想了想，跟上了。

　　后半夜，他独自回了太子府。

　　坐在府里的水榭茶居干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等到墨佳出现。

　　墨佳和齐洛带着人在城里找了一夜。

　　没有收获的他回来听说酌醉在等他，急冲冲往茶居这边赶了过来。

　　一见面，他便问：“人呢？”

　　“见过。”

　　“见过？！”酌醉这话令墨佳无法接受。

　　昨晚找不见左霁，墨佳给他发过不少信号。

　　他一晚上不回应就算了，到头来连个人都跟不住。

　　酌醉瞧他疾言厉色，嗤笑。

　　齐洛忽然奔进来，对墨佳：“老大，有发现！”

　　凑近墨佳，齐洛小声说了些什么。

　　墨佳脸色立马就变。

　　“不用猜了，就是他。”酌醉说道。

　　他的话令墨佳颇为意外。

　　“是你？”

　　“是。”

　　“阿霁当时也在？”

　　“他只是路过。”

　　墨佳顿时就怒了。

　　“你就不能把人抓了审了再考虑杀不杀吗？！”

　　“关键是他没意见啊。”

　　何止没意见，左霁压根就没理他。

　　想起昨晚左霁的反应，酌醉心里也是不爽，与墨佳互瞪着，气氛紧张，齐洛生怕他俩一言不合擦枪走火，赶紧地：“可能去了憩枫苑。”

　　什么？

　　他俩一下都看向了他。

　　齐洛也是刚想到的。

　　看他俩都盯着自己，赶紧解释道：“昨天在憩枫苑，我亲耳听李三爷说要殿下这段时间都住他那陪他养花，殿下答应下来了，他原本回来是要跟你商量这事来着。”

　　这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左霁一有什么事就爱投奔李熹。

　　墨佳心里极是不悦，话也不再多说，转身出了去。

　　齐洛知道他肯定直奔憩枫苑，连忙跟上。

　　酌醉目送，却没动。

　　他知道左霁不在憩枫苑，但他不拦他们。

　　左霁现在在左府。

　　正在曾经属于自己的那张大床上沉沉酣睡。

　　睡得正熟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床边站着个人。

　　厉旭原本是因为好奇和在意才重返的这里。

　　左霁昨天会来就证明这里有什么东西。

　　但，绝不会是那副无意中发现的画。

　　到底是什么，他也想来翻找看看。

　　所以，他重新回到这来，决定先从这里找起。

　　却不想，一来就中了个“头奖”。

　　昨天惹了他竟还敢单独回到这里？

　　而且，还敢在这睡？

　　瞧不起谁呢。

　　厉旭蹲下来，面对面盯着眼前这个心大到不行的人，开始盘算，待会儿要怎么给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