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速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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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类人而非人的物种，由宝石亲手打磨完成的呼吸法，和恶鬼偷窃身体而得的呼吸法，哪一个会更强？
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需要思考。
苍金色刀光的走向毫无迟缓，十足利落地一斩而下，仿佛他刀下碰撞的并不是另一把百炼钢刃，而是柔软脆爽的瓜果蔬菜。
蔚蓝的刀刃表面荡漾着微不可见的涟漪，像是藏于刀面下的泉水即将涌出。可当点缀着跃动光彩的长刀与它相撞时，那点细微的水纹立刻便被绚烂的光点掩盖了下去，消融在了淡金色的刀光里。
一道金属的断裂声响，清脆地宣告了对决的结果。
毕竟拙劣的模仿与真正的掌握，从来都不可同日而语。
绿松石微微抬眼，刀柄一翻，刀尖卸下直冲而下的势头，转出一个狭长的弧形向上反击，直取来者的脖颈。
被硬生生砍断了佩刀的对方明显反应不及，好不容易呈现出的熟练身法变得颇为狼狈，踉踉跄跄连退几步，才险而又险地让自己的脖子从绿松石的刀尖前躲了过去。
看着抢夺了坂上身体的影巳挣扎地躲避自己的攻击，绿松石面色不改，再次欺身向前冲去。
与方才格挡冈山时不同，绿松石现在完全掌握了进攻的主动权，抓着坂上的武器被斩断的破绽不断出击。
他没有用晶之呼吸的型，一招一式全是基础的劈砍，但呼吸法的运转并未停止，让简单的攻击也带上了骇人的气势。
而靠着坂上的身体才敢硬碰硬的影巳显然力有不逮。
下弦的鬼对上鬼杀队的柱时，面对普通队员的优势都将荡然无存。而没有真正修炼过的呼吸法和剑招，也绝无可能在正统的呼吸法前派上用场。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巳躲避和格挡的技能都在逐渐熟练，但面对着离九柱之位只差临门一脚的绿松石，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太够看，局势只朝着对他不利的方向疯狂进发。
姿态狼狈地躲过又一次攻击，感受着刚刚近在咫尺的刀锋残余的锐利，影巳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很有几分气急败坏地大喊出声。
“你就这么想让这个人类死在你自己手下吗？！”
自绿松石扮作石雕人像潜入富商府邸以来，这还是影巳第一次以鬼的身份对绿松石说话。
先前他总是以自己吞噬后扮演的人类的口吻混淆视听，说出口的话语真真假假，全为了干扰他人的判断而去。此时被绿松石按着打得没了辙，终于还是只能舍弃那些再也派不上用场的伪装。
但他想谈，绿松石可没有和他谈谈的打算。
绿松石的表情丝毫未变，仿佛压根听不到影巳在说什么，提刀就要再次冲来。影巳头皮一麻，一个大跨步躲向旁边，比刚才更加慌乱地叫道。
“这个人可还活着，你真想亲手杀他？！”
这次的关键词明显有了足够的份量，绿松石袭来的刀尖一顿，在影巳紧张的目光中停了下来，却也并未收回。
绿松石举着刀，眼神森然地看着影巳，语气十分冷漠。
“中本队员被你掳走之后并没有消失很久，就已经被你吃成了那个模样。你现在控制着坂上队员的身体进行活动，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还存活？”
他的五指倏然一紧，刀锋不受控制地朝前逼近几分。
“没能保护好他们是我的责任，而尽快将你诛杀，就是我偿还这份罪责的第一步。”
眼见绿松石态度坚决，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砍过来的意思，影巳原本准备好的敷衍拖延只能全部咽回肚子，半真半假地争辩起来。
“我抢到这个人的身体之后一直在跟你纠缠，怎么可能有时间慢慢吃他？我进食时可不喜欢被旁人打扰。”
绿松石皱了皱眉。
虽然是让人恶心的内容，但中本确实脱离过所有人的视线，与鬼有过一段时间的独处。
而冈山和坂上被抢夺身体控制权的全程都发生在绿松石的眼前，如果说这其中的差异能够导致生死的差别，理论上的确可以逻辑自洽。
鉴于这鬼从头到尾几乎没展现过半分真实，绿松石不可能轻易相信他的说辞。但队员的性命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这便成了他不敢轻易去赌的筹码。
而影巳赌的，正是绿松石会产生这样的犹豫。
在刚刚这一连串的对决中，不管是他在第一名鬼杀队剑士的身体里时所看到的，还是后来游离于另两人身体中与对方交手时发现的，种种细节都让影巳毫不费力地注意到了绿松石对人类旺盛的保护欲。
连人类割一下自己的手腕来自证清白的方式都不乐意看到的家伙，怎么可能会不被“人还有救”这样的理由阻止？
而只要他能够拖住这明明不是人类却致力保护人类的异种的脚步，尽可能拖延时间，最好是拖到一起来的其他人类赶到的时候，那他想要逃跑就会简单得多。
他这样得天独厚的血鬼术，周围人类越多，局面就会对他越有利！
这么想着，影巳心中因绿松石的杀伤力而起的慌乱渐渐平息下去，再次浮现出往日的那种洋洋得意起来。
人类这种生物一贯如此，总会出现一些因所谓他人的生命、自我的信念、社会的大义之类无趣的理由，甘愿放弃自身未来的家伙。
这些人总是带着笃定自己是正确的嘴脸，做着纯粹自我感动的愚行，甚至还要对他人指手画脚，要他人去认可甚至模仿他们的行径。
实在是令他作呕。
又实在太好掌握。
哪怕眼前活动着的蓝绿色石头人在肉//体上与人类天差地别，思维模式倒似乎是与人类一脉相承。
会被同伴的性命绊住脚的这份优柔寡断里，并没有值得他过于警惕的特质。
影巳维持着那种挣扎中流露一丝卑微的表情，默默盘算起后续的逃跑路线来。他手里捏着坂上这名鬼杀队成员的命，处理起来也有若干种方式可选。而能拖延的时间越久，就越是对他有利的方式。
他这般在心头计较着，眼前举刀的人沉默了半晌，却又一次将微微歪斜的刀尖笔直地指向了他。
——怎么回事？
在影巳惊诧的视线里，绿松石像是做出什么违背内心的决定一样，眉眼中满是挣扎与痛苦，却依然坚定地站立在原地，没有让脊背弯曲分毫。
“我与坂上队员相识只有几个小时，实在无法说我对他有任何了解。但哪怕只是这短短的时间，也让我感受到了他所具有的美德。”
“他冷静、理性、思维敏捷，同时不失勇气。哪怕意识到自己正在丧失身体的控制能力，他也没有求饶或惨叫，而是努力为我留下情报。这样的人，如果他能听到我的声音、能知晓现在的状况，你觉得他会对我说些什么？”
在影巳逐渐惊恐起来的目光里，绿松石微微点了点头。
“他想必会让我赶紧将你的头颅砍下。”
话音未落，夺目的刀光已然袭来。
死亡的气息瞬息之间就逼近到了影巳颈项的表面，咆哮着向他生命的核心狠狠咬去。这几乎令他回忆起生前噩梦的恐惧根本让他无路可退，只能本能地选择了最后的逃命方法。
忽的一下，坂上的身体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瘫软下去，将将错过绿松石挥来的刀刃。
他沉重地后仰着摔在地上，失去了指挥的身体没能做出任何规避伤害的反应，姿态别扭地倒在肮脏的地道里。
就在他的身体接触到地面的刹那，数道灰黑色的影子从他的影子中分离出去，刷的向着周围四散逃开。
那些黑影一开始并不起眼，只像一条条略粗的蛇，借着被毁坏的地道的阴影快速朝外游走。但等他们离开坂上一定的距离后，这些黑影便有些维持不住原本隐蔽的造型似的，形状扭曲地产生了变化。
几个呼吸之间，影子们便接连呈现出了人型，面容逐渐变得清晰。并没什么格外特殊的五官，拼凑出与虚假商人身边的侍卫一模一样的脸庞来。
这一切的发生无声且迅速，从坂上闭眼摔倒到影子变为人形，也不到半分钟的功夫。
忙于潜逃的影巳因为特殊的逃跑方式，一时并没有多余的心神能用来观察绿松石的反应。再者他依然对自己的判断比较自信，不觉得坂上一副脱离控制的样子的身体吸引不走绿松石的注意。
自然地，他也就没能意识到，方才几乎离杀他只有一步之遥的绿松石，在足足二十多秒的时间内对他逃蹿出去的影子毫无应对这件事，究竟有多么的不合常理。
伫立在昏暗里的绿松石抬起眼，视线清晰地捕捉到隐藏在黑暗里变出人形的影子们，表情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仰起头，看向头顶的正上方。地道外的天空中几乎不见一丝光亮，似乎正是阴沟里的虫豸最需要不过的安全场地。
但下一秒，那漆黑的天空里骤然亮起了灿粉色的光芒。
数不胜数的粉色月牙像暴雨一样轰轰烈烈地从空中砸下，错落有致地在地面上刮出道道深刻的痕迹，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大猛兽在此地玩闹，肆意挥舞着锐不可当的利爪。
在这凶猛又灿烂的刀光剑影中，一个娇俏的身影挥舞着长鞭一般的利刃，以舞动的姿态悍然闯进了所有人的视线。
“恋之呼吸，三之型，恋猫时雨！”
看似纷乱的劈砍对每一处落点都有所控制，绝无遗漏地将每一道黑影都劈头砍断。破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在粉红的刀尖下响起，反倒像是给来人的舞姿增添一道别致的喝彩。
甘露寺蜜璃在这绚烂的登场中灵活跃下，朝着绿松石嫣然一笑。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从这里出去，对吧，松酱？”
绿松石扬起嘴角，终于露出了任务开始后的第一个由衷的笑容。
“嗯，做得太好了，蜜璃。”
他毫不吝啬地对前来援助的好友发出赞扬，攥着刀柄的手腕转了个圈。细长的淡金长刀被他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轨迹优美地向着下方疾驰而去。
刀尖对准的方向，正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坂上的脖颈。
*
一道黯淡又扭曲的黑影，在绿松石的日轮刀即将劈至坂上的脖子之前仓皇失措地涌了出来。
他刚出现时还像一滩黑水一样没什么具体的形体，但很快就显现出了一个清晰又眼熟的面部轮廓来。
与侍卫黑影们十足相似、只在尖牙和竖瞳中有所差别的鬼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慌张，以一种避之不及的态度躲避着近在咫尺的刀锋，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甘。
可那不甘的深处，却隐藏着连其主人自己似乎都未能发觉的嘲弄。
对人性的、对大义的、对那浮于表面的保护欲的嘲弄。
然而下一秒，那一往无前的刀刃却凶猛地砍进了地面，硬生生在离坂上的脖子只有毫厘之差的地方停了下来，没给皮肤留下哪怕一丝的伤痕。
因分离了大量影子而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的影巳见状一愣，面上的表情都来不及从惊恐转为错愕，就见站在他面前的绿松石手腕一抖，苍金的细刃划出一个不大却完满的圆形，刀尖所向的方位顿时调转，竟朝着已然远离了坂上脖颈的他笔直而来。
这家伙……这家伙是故意的！
濒死之境，穷途末路的影巳看着他再也避无可避的杀机，汹涌的怒火直冲脑门，几乎要先一步将他吞没。就连迟钝的大脑都运作起来，徒劳地分析出方才让他震惊的一切。
这非人的剑士全是故意的！
故意做出要牺牲队员的姿态，故意飞快地往队员的脖子砍来，都是为了逼他出来，逼他自己远离那鬼杀队剑士的身体！
这混蛋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牺牲一个人类给他陪葬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速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