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妙姝GL》清冷如许

5、留她不住

　　何松，台州人氏，六岁进岐山派学艺，一直默默无闻。十四岁时母亲病逝，其父续弦。十八岁艺成归家，因与继母不合，一年后愤然离去，不知去向。二十二岁时忽然在曲城出现，半年前成为群芳馆红琴的入幕之宾。三天前与红琴一起从曲城消失。

　　这是风媒送来的关于何松的资料，林溪强忍住吐血的冲动，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手中薄薄的纸张。她有种强烈的上当受骗的感觉，可怜她五十两银子就换来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玩意。

　　在心中把风媒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遍，林溪的愤怒才稍微平息一点。伸手拿起另外一张纸，快速的扫了一遍。对于冯敬言，她并不陌生，因为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冯敬言既然是观心阁的人，那就是她的敌人。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观心阁众人的一举一动。对于他们的性情脾气和功夫底细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纸条最下面有一段小字，冯敬言追杀大盗廖平至秦州时误杀平民韩强之妻。

　　林溪缓缓收紧手掌，叹了口气，把揉皱的纸条凑近油灯，看着跳动的火苗将白纸化为灰烬。

　　也许她的功夫还不足以胜过冯敬言，但杀人不只是靠功夫。毒药、暗器、计谋、人心，只要利用得当，那一样都能置人于死地。

　　明着打不过，我可以暗杀。有句话说的好，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落樱掀帘进屋，手上端着一盆热水，白嫩的脸庞在灯光的映照下份外柔媚。“看完了没有？”

　　“看完了。”林溪起身接过木盆放桌上。落樱取下搭在手臂上的巾帕浸到热气腾腾的水里。林溪温言道：“你坐下歇会，我自己来。”

　　落樱抬手甩掉水珠，把湿漉漉的手放在衣裙上擦了擦，默默的看着林溪洗脸，擦手。

　　林溪把水从窗户泼了出去，收回木盆时才忽然想起，这回落樱没有像往常一样唠叨她不爱干净，好吃懒做。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林溪倒了杯茶递给落樱，斟酌着开口道：“我最近要去趟齐安，你呆在曲城比较安全。”她也曾想过带上落樱，但考虑到此行的凶险，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她失手了，或是被杀了，她们攒下的银两也够落樱过上安康的生活。

　　手指传来茶杯冰凉的触感，然后慢慢变的温热，褐色的茶叶在杯子里轻轻漂浮，然后一点一点的沉寂。落樱垂眼低声道：“这次很危险吗？有几分把握？”

　　林溪故作轻松的一笑：“杀人哪有不危险的，我从不做无把握的事。”落樱抬眼，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不能带我去吗？”林溪微微笑道：“你呆在这比较安全，我在外面也放心些。”

　　落樱垂下眼帘，脸上露出黯然之色，微抿嘴角，“这次是什么人？几时回来？”

　　林溪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道：“观心阁的冯敬言。”喝了口茶，看向落樱，有些迟疑的说道：“归期未定。”她知道此去定是凶险万分，能不能活着回来那就得看运气了。所以她不敢承诺归期。

　　落樱身子一震，猛的抬眼看向她，细白的手指紧紧捏住冰凉的瓷杯。口中喃喃低语：“归期未定，生死由命。”抬眼看向林溪平静的面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怒意，你就那样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你心里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她真的有种想掐死林溪的冲动，你怎么可以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可知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溪叹了口气，掰开落樱已经僵硬的手指，取下茶杯放回桌上，将她的手捂在自己掌中轻轻搓揉。落樱忽然低声道：“能不去吗？”林溪的手一顿，歉然道：“不能。”

　　落樱哀声道：“不去好吗？”微微颤抖的嗓音泄露出心底的恐慌，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好害怕。怕你从此杳无音信，怕你一去不回，怕你再也不能吃我为你做的饭。我不要你走，没有你，我怎么办！

　　林溪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忧伤，微微叹息：“我必须得去。如果我一直呆在这里做个混吃等死的杀手，就永远别想从观心阁取回林家的东西。那样苟活于世我又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爹娘和林家的历代祖师。”

　　落樱黯然垂目，她不能这么自私的把林溪拴在自己身边，陪她洗衣做饭、油盐酱醋。“你去吧，万事小心。命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林溪轻轻点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轻言生死的人。”落樱爱怜的注视着她，嘴角微笑，笑容散淡，哀而不伤。林溪看着她清丽脱俗的脸庞，微微有些失神，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如果我年前还未回来，你就找个地方买田置地，住到气派的大房子里，然后嫁个如意郎君，再生一堆漂亮的孩子，过平静安逸的生活。”

　　落樱心中一酸，眼泪夺眶而出，细白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轻轻摇头，无声抽泣。我不要，不要这些。我只想一辈子住在你的心里面, 同看屋前花开花落，共赏天边云卷云舒。

　　林溪暗叹一声，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柔声安慰：“别哭，别哭，我又没说不回来。”落樱微闭双眼，咸涩的泪水滑过脸颊浸入林溪肩头柔软的衣料里。

　　清晨，林溪睁开眼睛时正对上落樱柔柔的眼光带着点点晶莹凝视着她。看到她醒来落樱板起脸说道：“懒虫起床吃饭了，行李都收拾好了，你看看还缺什么东西不。”

　　林溪展颜一笑，伸了个懒腰，咕哝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健康美丽又苗条。”落樱白了她一眼，哼道：“是挺早的，太阳都晒屁股了。”将怀里叠的整整齐齐的新衣丢到林溪怀里，转身出了房间。

　　林溪看着落樱窈窕的背影，轻轻一笑，起身穿上簇新的衣衫。

　　一顿早餐吃的很安静，似乎除了有点安静之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林溪带着点淡淡的微笑主动收拾碗筷。

　　落樱默默的看着林溪，心中哀恸，那张近在咫尺的笑颜转瞬间就要远去天涯，也许这一去，从此山高水远，天上人间。

　　忍住眼中的泪水，落樱扯出一抹微笑，嗔道：“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快。”林溪脸色微红，两手轻柔的擦拭着碗筷，低眉浅笑，却不答言。

　　落樱心中一酸，接过她洗好的碗放进橱柜，低声道：“你还是早点启程吧！”林溪轻笑：“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啊！”

　　落樱咬唇，眼中已是朦胧一片，哑声道：“你走了我就不用那么辛苦的每天早起做饭，还可以像你一样睡懒觉。”眼泪无声落下，滑过细嫩的手指，坠入白净的瓷碗里。“你走了，我就可以天天串门逛街。不用担心老是有人因为忘记拿钥匙而进不了屋。”

　　林溪洗碗的手一顿，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抬头看向落樱，伸袖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唬着脸说：“你不许瞎跑，老实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落樱含泪一笑，轻轻点头。

　　木桌上放着一把长剑和一个青色的包袱。林溪系好剑，拿起包袱转身朝门外走去，

　　樱忽然上前拉住她说：“这个□□给你，还有软香绵力散，也许你都用得上。”林溪一征，这些东西早已备妥放在包袱里。看着面前女子娇美的容颜，忧伤的眼眸，林溪轻轻一笑，接过来放在腰间，努力轻松的说道：“我走了哦，你多保重。”

　　落樱压下满腹哀痛，灿然一笑，“我等你回来。”

　　林溪挥手，走出院门，隐没在熙攘的人群中。

　　微风拂过落樱含泪的笑颜，穿过小巧安静的庭院，飘去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