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妙姝GL》清冷如许

6、账房先生

　　春日的清晨，薄雾轻绕,空气里的寒意让曲尘缩了缩脖子。前面不远就是冯府，他是府里新聘的账房先生。家中已经断炊两天了，昨天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差事，饥寒交迫的他自然得早早起身去府里，给东家留个好印象。

　　路上行人稀少，大多是卖菜的小贩和买菜的妇人。曲尘转过街角，看见有四五人围在一处指指点点，他不由好奇的扫了一眼。透过人群的缝隙瞧去，一个小乞丐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有个中年妇人悄声道：“这孩子莫不是死了？”另一个年轻的妇人有些担忧的道：“你看他一动也不动，脸色那么白，怕是活不了了。”

　　曲尘心中一叹，走过去，轻声道：“几位大嫂让让，我看看。”围观的几人诧异的看着他，散开一个空隙。曲尘走到小乞丐身边，蹲下试了试鼻息，脸色顿时沉了几分，翻开眼睑瞧了瞧，微微叹息，哑声道：“这孩子已经死了。”

　　众人不免吁叹一番，曲尘无视几人的窃窃私语，抱起乞丐瘦弱的身子往义庄走去。

　　太阳破云而出时，曲尘来到了冯宅。

　　“你是新来的账房先生？”门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曲尘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脸颊消瘦，身子更是单薄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曲尘拿出冯管家昨天给的木牌，不亢不卑的微笑道：“正是。”门房扫了眼木牌，挥手放行。

　　曲尘不疾不徐的走进院内，冯管家见他到来，微一抬眼，淡淡道：“跟我来。”转身施施然的走向书房。曲尘落后几步跟在管家身后，他脸上虽然竭力扮出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但眼睛却不时偷偷打量周围的景致。冯管家听到身后之人脚步虚浮，呼吸散乱，嘴角露出一丝矜持的笑意。

　　冯府在齐安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之家，不过冯府最出名的却不是财富，而是令□□闻名头痛，白道见之欢呼的的江南大侠——冯敬言。

　　曲尘当然听过冯敬言的大名，能到冯府做账房先生，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的好运。昨天就有不少街坊邻居前来恭贺，言语间都说到请他帮忙把自己的孩子弄到冯府去当个下人。进了冯府，要是有幸得到冯大侠的赏识，传授个一招半式的，这辈子也就吃穿不愁了。若能让冯大侠收为弟子，那更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管家把曲尘领到小书房，指着书柜里厚厚的一沓账本缓缓说道：“先把这些清算出来。仔细着点儿，这些账目都是要上交衙门备案的。”曲尘自信的一笑，朗声道：“放心，我会很仔细的，保管一文钱都不会错。”语气中不自觉的透出一丝傲然。

　　管家颔首微笑，扔下一句，“饭菜会有下人送来，你就安心的算帐吧！”转身慢悠悠的踱了出去。

　　时已过午，曲尘瞅着桌上小山般的账册，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他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桌上的茶已被他喝的点滴不剩，可是越喝越饿，肚子里就跟猫抓似的。冯府的下人再不把饭送来，他就得饿晕过去了。

　　就在他饿的头晕脑涨，眼冒金星时，终于有人想起了给这位新到的账房送吃的来。

　　黑瘦的老仆送来两菜一汤和一碗米饭。曲尘直勾勾的盯着老仆手中冒着诱人香气的饭菜，一脸的急不可耐。“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听得格外清晰。

　　老仆低头闷笑，知趣的放下饭菜快速退了出去。

　　汤足饭饱的曲尘揉了揉肚子，满足的打了个嗝，心下叹息，要是再有个俏丫环来捏肩捶背，那就更完美了。出了会神，曲尘苦笑摇头，起身伸展一下手脚，精神抖擞的拿过账本算了起来。

　　日薄西山时，下人送来了晚饭，不过这回送饭的却是个小丫头。

　　曲尘微微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朝小丫头露出友好的笑意。小丫头长的很秀气，娇小玲珑，柳眉杏眼。

　　小丫头好奇的瞟了曲尘一眼，浅浅一笑，随即低头轻手轻脚的摆着碗筷。

　　曲尘看着桌上的饭菜，想了想，开口道：“这位姑娘……”正在摆菜的小丫头闻言一楞，抬头抿嘴笑道：“我叫小雨。有什么事吗？”曲尘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垂眼，“小雨姑娘，你能不能帮我找些油纸过来？”

　　“你要油纸干嘛？”小丫头好奇的问道。曲尘温言道：“我想把这些饭菜带些回去。”看到小丫头不解的瞪大双眼，曲尘解释道：“实不相瞒，家中已断炊多日，我带些饭菜回去是为了预备明早的吃食。”

　　小雨放下手中食篮，惊讶的看着曲尘，他就那么坦坦荡荡的坐在那，任其打量，清俊瘦削的脸上没有丝毫刻意或是掩饰什么的表情。

　　想到他说起家中窘境时，那种平静的语气，自然的神态，小雨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这些菜搁一夜就不好吃了，弄不好还把肚子吃坏了。我去厨房给你拿两个馒头带回去吃吧！”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丝温柔的怜惜。

　　曲尘呆了下，看着小丫头单纯明亮的眼眸，客气推拒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半晌方呐呐道：“这不太好吧！”小雨盈盈一笑，“你放心吧，我会跟厨娘打招呼的。你先吃着，我呆会给你送来。”说完，收起中午曲尘用剩的饭菜出了房门。

　　端着一盆清水进屋的小雨看到曲尘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楞了下，随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曲尘讪讪的搁下碗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雨含笑放好水盆，将手中热乎乎的布袋递给他，“喏，这个带回去吃吧！”

　　布袋里放着四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曲尘朝小雨感激的一笑，温言道：“谢谢你。”小雨摆手道：“这不值什么的，举手之劳嘛！”柳眉弯弯，杏眼含笑。“我先走了，明天记得把袋子给我。”

　　小雨走后，曲尘看着手中的布袋微微一叹，轻轻放在桌上，收拾好账本，擦脸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