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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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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即使这深沉的浓浓夜色也掩饰不住我们身上席卷而来的伤痛,以及拖曳而来的香甜血腥。
开始的时候,我拉着索横寒的手不停的逃命,除了机械的奔跑以及本能的砍向追寻而来的敌人,我几乎失去了知觉。
到后来,我几乎成了他的累赘,很多次我都想砍向那双拉着我的手,也许没有了我,他还可以逃出去,可是每当听着他那坚定的声音的时候,我心中又升起一丝的侥幸,也许我们都可以活下来。
可是到最后,我几乎像条死狗一样任他在地下拖拽了,虽然我不想用死狗这个词汇来形容我自己。
他拉着我的手,即使身上又挨了数刀,可他依旧在奋勇的厮杀,即使面对着毫无胜算的战斗,即使我瘫软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他还是没有放开我的手。
直道最后一个杀手倒在我的眼前的时候,索横寒终于也虚弱的跪在我的身旁,他依旧用坚定的眼睛,柔和的声音告诉我,他会保护我的。
看着同样伤痕累累的男人,我忽然轻笑了,“你走!”带着我,他是逃不掉的,就算有一个人走掉也好,至少在我死后还有人能为我报仇。
索横寒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可抹不抹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的意义,因为他的身上无一处不是鲜血,他很疼,疼到麻木。
“起来,我们一起走。”他命令着。
我摇了摇头,已经放弃逃跑了,“你走吧,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追来,你走至少还能活。”
“起来。”沾染着鲜血的脸上显的有些恐怖,“别再说废话,起来。”他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奋力的将燕如意拉起。
“索横寒——”我虚弱且无奈的叫着。
“我叫你起来懂不懂!”他揪着我的衣领,用力的动作显示出他的气愤,“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还真是难得啊,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竟然看到这个男人的变脸,还以为几个月的护卫生活真把他磨成一条听话的狗呢!
可是我已经放弃了,我拂开他的手,“我——”
还没有等我开口,一个重重的巴掌就问候上我的脸,然后是哪过分灿烂的眼眸,“相信我,如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
相信吗?我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不也是因为相信着叶茂吗?我泛起一丝的苦笑。
索横寒转过身,半蹲在地上,“上来,我们一起走。”
我看着他早已经被鲜血浸湿的后备,这个傻瓜一样的男人啊,一直以来我给他的也只是苛刻的对待,可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也不愿抛下我这个恶主的男人啊。
不再犹豫,我站起身趴到了他的背上,我知道如果我不肯合他一起走,他肯定会维持这这个姿势直到下一波的杀手到来,虽然我不介意死亡,但我不会让一个忠诚于我的护卫死在这里,他还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儿子,是我把他带出来,我势必要把他带回去,否则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那像他一样对我忠心耿耿的人们,一阵细碎的低咒传入我的耳中,我知道我压痛了他的伤口。
索横寒忍住背后传来的阵阵刺痛,纤细的身影融入这苍苍的黑夜之中。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跳动的火焰,其次是靠在火堆旁小睡的男人。
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神色忽明忽暗的,看着此时的他,我心中一阵的酸楚,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想起了我父亲,现在的他就如同十四年前的燕老虎一样,让我充满温情。
我细微的响动让索横寒惊醒过来,他下意识的摸起自己的佩剑,但在看到是我时候,瞬间又放松很多。
“好些了吗?如意小姐。”他凑过来,坐到我的身边。
“你给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哪有什么灵丹妙药啊,还不是从小姐身上搜出来的。”他拨弄了一些火,让它烧的更加旺一些。
“我身上?”
“我在给小姐包扎伤口的时候,掉下来的药。”他回手拿过一个小瓶子。
是这个啊!我接过小瓶子,这是以前燕三斤硬塞给我的,我也没太在意,随手放在了腰里,没想到救了自己一命。
重新把药放回他的手上,“这个不仅可以解毒,对防止伤口溃烂和愈合也有很好的疗效。”我顿了一顿,“叫我如意。”在历经了这些事情之后再叫小姐就生疏了,更何况我还真怀念他叫我如意时候的神情。
他摇摇头,“我只是个侍卫,稍前是逾越了,现在既然我们都活了下来,我没有道理还——”
“那我就命令你叫我如意。”我端起主人的架势。
此时此刻,身体虚弱的我摆不出盛气凌人的样子,那架势看在索横寒的眼里也只是徒增笑话而已,而他也确实笑了。
我让他再靠近我一些,侧着头依在他的身上,他在笑,真好!
不久前的厮杀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似的,而现在我们竟然还活着,还在微笑,真好。
“索横寒——”
“什么?”
“我的腿好像没有知觉了。”
他扳直我的身体,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好像我再骗他似的,震惊之余他也慢慢的平静下来,最后又恢复成往日那个温柔淡定的男人,“可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
我靠在他的身上,他也不再说话,只是拨弄着火堆,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就要睡着的时候,他开口,“如意小姐,你为什么要喝哪酒?”
“叫我如意。”我固执的命令。
他沉吟了一会儿,“为什么?如,如意。”他腼腆的开口。
是啊,为什么要喝呢?为什么要固执的相信呢?明明知道月来镇的生意有问题,明明知道那不是一两个嬷嬷和姑娘们能左右的事情,必定有当家的管事参与其中,也许叶茂也在其中,可为什么要喝呢?
我惨淡的一笑,“索横寒,我能给与跟随我的人最大的仁慈就是信任。”
“我不懂,在路上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猜测到——”
“索横寒,那只是猜测,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我从他的身上起来,拿起那件原本盖在我身上的衣服给他披上,“在没有证据的时候,我不会去怀疑我的任何一个手下。”
“难道只有在落到如此地步的时候你才去怀疑吗?你知道就因为你的不肯怀疑,我们差点丧命吗?你的尊重是什么?信任又是什么?就因为这无聊又可笑的东西我们差点就死在那里了。”他猛然的抓住如意的双肩摇晃着,“你到底是蠢还是聪明?你明知道那酒可能有问题,你还敢喝?你怎么敢?”
是呀,我怎么敢?可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依然会不犹豫的喝下去,因为这就是我所坚持的道理。
“叶茂跟了我六年,六年来忠心耿耿,面对一个以我为天的手下我有什么资格怀疑?燕如意没有什么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相信,相信那些为我办事的人,如果连他们都无法相信,我还能相信什么?我的身边又还剩下什么?如果我不去相信我的手下,燕家的生意谁去打理?我吗?”
索横寒像撒了气的皮球不再说话,一直以为燕如意是一个任性傲慢骄纵的人,没想到到头来他才知道,燕如意是一个充满着无限温情的傻瓜。
只要被她所认同,她就献上无限的信任,即使到头来被伤的体无完肤,她还是不后悔当初的行为。
就是因为相信,明知道那是毒酒她也毫不犹豫的喝下去,这样的傻瓜竟然就是那个处处算计的燕如意?
“我是那么的相信叶茂,我把他放到了月来镇这么重要的地位,可是他却认为我将他贬逐,为什么他不肯一直相信我呢?如果他想要月来镇的生意他可以跟我说啊,如果他开口向我要,我会给他的,可是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呢?为什么想要我死呢?”
她说话的时候,索横寒还以为从她的眼中看到泪水,可是她没有哭,她的眼泪一滴也没有流出来,可是索横寒知道,她受伤了,收了很重的伤,不是身体的,而是心。
她的心不仅在流泪,而且在流血。
直道最后一刻还在相信着的人啊,竟然那么毫不犹豫的说着要她死的话,燕如意当时你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经历过背叛和追杀之后,你还可以再相信什么人吗?
会的,索横寒相信,她还是会的,因为她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像傻瓜一样的好人。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你去找些衣服来吧,我们这个样子不是个办法。”我整顿了一下情绪,“然后我们先出了月来镇再说。”
索横寒点了点头,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会武功?”
“呵呵,谁规定我不会武功了吗?”他不知道吗?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他?
“我还以为你是个只会吆喝的大小姐。”
“没有两把刷子我敢只带你一个人出来吗?”那不是找死吗?
索横寒横了她一眼,“至少我没让你死在半路上。”
“是呀。”我打了一个哈欠,再次往他的身上依了过去,“所以谢谢你,谢谢你索横寒。”谢谢你让我还活着。
没想到她会和他道谢,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认为无论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是她买来的奴才。
可是今天她却谢了他。
听着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索横寒也闭上了眼睛。
没有必要谢我的,如意,真的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