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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一 ...

  •   此后几日,靳双成都没有再出现过,莲玉也安分地呆在屋里养病养伤。
      多了挽荷在旁,生活上自也方便了不少,只是挽荷从来都是安静漠然,并不能给院子带来多少生气。
      靳双成每日都会亲自吩咐好药膳,用的大多是上好药材食材,最开始的时候,还会特意吩咐挽荷,一定要让莲玉吃下去,到后来发现莲玉基本是来者不拒,就如债主讨债似的心安理得,他也就作罢了,只是偶尔想起,还是会觉得赌了气地吃药的莲玉很有趣。
      两三天后,莲玉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满靳家大宅地闲荡,挽荷只安分地跟着,晚上向靳双成复述时,靳双成也并没有多在意。
      一直到某日莲玉穿戴整齐地说要上街,挽荷才愣了愣,露出一丝错愕来。
      莲玉看了她一眼,挑衅一笑:“你如果不乐意,大可以留下来。”
      “少爷吩咐,公子去哪,挽荷就去哪。”
      莲玉瞪着她,半晌一声不吭地转身,挽荷快步追了上去,却感觉到前面的人并不单是生气。
      更多一点的,似乎是一种近似与孩子闹别扭的,既不肯拉下脸,又盼着有人去哄的情绪。
      淮安城自是热闹非凡,莲玉到了靳家后一直没出过门,在扬州时,就更没什么机会在白天上街,这时一路走去,心情大好,一扫阴霾。
      挽荷跟着他踏过大半条大街后,也终于放弃探究这人究竟是出来干什么的了,莲玉却挑了一家药铺走了进去。
      “这位公子,是要抓药吗?”
      铺子里的学徒迎了上来,莲玉往店里那一排一排的柜子看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回头扫了挽荷一下,从袖子里摸出十来个铜钱,压在桌子上:“这些钱,全给我包了蓖麻子。”

      “蓖麻子?”靳双成从一幅装裱好的画中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挽荷。
      挽荷点头:“最后店家给公子包了大概有三四两的蓖麻子,还说了几次一定要注意用量。”
      “三四两……”靳双成摸了摸鼻子,“怕都能把靳家上下给杀个清光了吧。”
      挽荷低头不敢回话了。
      就在这时,砚知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脸慌张:“少、少爷……”
      “怎么了?”
      “下人房里有几个人好象是病了……都是一样的病症,手脚无力,恶心头晕的,有一两个还腹泻呕吐,管家怕是什么疫症,让我来跟少爷说一声。”
      靳双成皱了皱眉,好久才转头看向挽荷,挽荷也有些明白了,一脸羞愧地低下头:“挽荷失职。”
      靳双成摇头苦笑:“不是你的错。”他迟疑了一下,转头对砚知道,“怕只是吃坏了肚子,你让管家请大夫来看看吧。”
      砚知疑惑地应了,看了一眼挽荷,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留下两人在那儿,靳双成好久才轻叹一声,开口道:“本还想着替他讨回公道,他倒是自己先去讨债了。”
      挽荷不知如何回应,只低头站着,心里却有些莫名了。
      “只是恶心头晕……就足够了么?”靳双成似也没在意她,只喃喃自语,声音里有一抹很淡很淡的怜惜,让挽荷觉得诧异。
      好一阵,挽荷才听到靳双成对自己道:“他睡下了吧?我去看看他。”
      挽荷点头,见靳双成径直走出门外,并没有带上自己的意思,她迟疑了一下,便也走出了房间,在门外的院子里站着。
      靳双成一路走到莲玉住的院子,里头的灯火已经灭了,屋里屋外一片静寂,在黑夜里更显得萧肃。
      他在门口站了一阵,却突然变了脸色,猛地推门而入,三两步走到床边,被子一掀,果然空无一人。
      “莲……玉。”他叫了一句,便噤了声,站在那儿,显得有些茫然了。
      站了很久,久得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靳双成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人开了门飞快地窜进屋里。
      借着月色,那人着一件素色斗篷,头发披散,蹑手蹑脚地窜进来,衬着夜色与四下荒凉,实在有那么几分幽深。
      靳双成却一下子笑了开来,舒出口气,唤:“莲玉。”
      那人被吓了一跳,低叫一声,靳双成这才想起要点灯。
      等灯火亮起来,果然便看到莲玉脸色苍白地站在那儿,衬着一身白色斗篷,如夜半游魂。
      他先着呆呆地看着靳双成,半晌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见靳双成没有反应,便又退了一步,一副撒腿就跑的模样。
      靳双成大步上前捉住了他的手,感觉到上头的冰凉,便忍不住喝了一声:“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哪了?”
      莲玉抿着唇不说话,眼中却掠过一丝惊惶。
      靳双成看在眼里,又忍不住想叹气:“做了坏事,想逃?”
      没想到此话一出,莲玉却变了脸色,眼中也多了几分倔强和警惕。
      “下人房里有人出了毛病,挽荷说你白天上街买了蓖麻。”
      莲玉沉默了很久,才挤出一声:“那又怎么样?”
      “本想着要替你讨公道,你倒是自己报仇了,我还能怎么样?”靳双成笑了笑,将人强拉回房中,按在了椅子上。
      莲玉眼中阴沉,却迟迟没有出声。
      “那天夜里……”
      “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莲玉飞快地打断了靳双成的话,半晌扬了下巴,摆出挑衅的姿态,“我找不到那只狗,只好把相似的都教训一遍。你要说我累及无辜就说吧。”
      靳双成下意识地皱了眉,却能感觉到自己心里暗地里松了口气,只一失神,莲玉已经从他手里挣扎着站了起来,退出几步之外,而后用力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斗篷,冷笑道:“怎么,看不过眼?我还装神弄鬼去吓你娘了,你又要如何?”
      靳双成脸色一变,走上一步捉住莲玉的肩膀:“你说什么?”
      莲玉被他捉得生痛,脸上却是浓郁的讽刺:“我说我去吓你娘了。只不过是在床外晃一晃,拿石子丢一下窗,她就吓得在床上直发抖了,怕是亏心事干太多了吧。”
      靳双成看着他,那样浓重的讽刺,他只见过一次。
      那时莲玉就站在秦楼的中庭里,抚着树喃喃自语。当时的自己还曾猜想,他要在什么人的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和性情来。
      如今是见到了。
      掩饰着那个人的惊惶,掩饰着那个人的防备,掩饰着那个人的脆弱。
      怒气仍在,却再无法发泄出来,靳双成慢慢地松开手,握着拳收了回来,好久才道:“你要报复,无可厚非……但是我娘,也只是为了我,你若还要算帐,就算在我头上吧。百倍千倍都无妨。”顿了顿,他又道,“她终究只是一介妇孺,为难女子,不是大丈夫所为。”
      “那又怎么样?”只是一句,莲玉就几乎整个人蹦了起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我不为难她一个女人,就让她为难我了?我不过是、我不过是……”
      后面的话,就湮没在了一个满满的拥抱里,莲玉张着眼,全身紧绷着,只能以很微弱的触觉,感受着那个怀抱里的温暖。
      在他反应过来挣扎之前,靳双成的声音就已经在耳边响起:“不要挣扎,不要挣扎……”
      莲玉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有点茫然地张着眼,感觉到一只手如同过去很多次那样揉上自己的头,他用力地咬住了牙。
      “蓖麻下得不多,一天半夜的大概也就好了。我……病了一场,如今吓她一场,也算扯平了。”不知过了多久,莲玉很轻地说了一句,靳双成微微一颤,抬头看他,却只看到他闭上了眼。
      睫毛就在眼前轻颤,唇因为用力地抿上而显得苍白,让那一直被掩饰的东西显露无遗。
      惊惶,防备,紧张,脆弱……
      靳双成的手紧了紧,看着那苍白的唇,突然有了吻上去的冲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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