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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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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烧焦的树上还留着些灵符残余的灵气,燃烧产生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气,林中烧完东西的热气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开,除了江酌皆是一身臭汗,多种怪味混合的滋味也是十分折磨人。
一路上山的树林都成了枯木,四人待走到烟雾缭绕处才看清,那燃起的树木刚好围成了一个圈,防了不少山林野兽和恶灵,透过火光隐隐约约能看到圈里有不少人,应该便是剩下的村民了。
四人跃起跳入了火圈内,刚落地,一铁锹就落在李长瑜的脑袋上,还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四人衣裳上尽是干涸的黑血,瞧着可怖,村民们心里的一颗弦紧绷着,瞧着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上来一顿暴打,袁思越连忙嚷道:“我们是好人!来救你们的!”
人群里便传来了悉悉索索小声交谈之声,看情形却似乎并不敢相信眼前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四人,尤其是一人还拄着根大树杈,李长瑜腿虽不痛,但怕自己等出去了成了废人,便削了个拐杖,少让伤腿用些力。
袁思越见村民们虽然不再打自己,可也并不相信他们,连忙大声嚷道:“大师兄!大师兄!我是袁思越啊!我和阿玉都在!”
四人被人拿着火把照着,背光也看不清面前究竟多少人,袁思越喊完了好一会儿,一个高大的身影才从人群中走出,男子五官十分刚硬,不苟言笑,只是手臂和半边身子都包着布条,有些狼狈,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威严。
袁思越喜道:“大师兄!”
苏玉也跟在袁思越身后恭敬叫了一声:“大师兄。”
孙冀平点了点头,虽面色无变化,语气却还是有些欣慰,道:“你们能找到这里,不错。”
江酌向前踏了半步,见了礼,问道:“孙师兄可曾见过灼烧之痕?”
孙冀平点了点头,客套道:“江师弟许久未见了。”
江酌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寒暄了一句:“孙师兄许久未见。”
孙冀平眉头紧锁,盯着李长瑜的佩剑瞧了又瞧,问三人道:“他是谁?”
江酌向前踏了一步,神色森冷,又问了一遍:“孙师兄可曾看到灼烧阵法,如今身有急事,还请据实相告。”
袁思越一看自家师兄的样子,便知道他又犯了老毛病,不刨根问底不罢休,顿时着急上火,虽然平日里很怕孙冀平,但如今时间不多了,焦急道:“时间快来不及了!这些回头再说,师兄先告诉我们阵法在哪儿!”
孙冀平不禁皱眉,平日里师弟对自己是有问必答,今日如此有失尊重,顿时有些不高兴,但瞧他神色着急,大概也知他们在忙活破阵之事,便暂时放了心中不快,但仍死死盯着李长瑜,手指着一处方向道:“半里地外。”
江酌点了点头拔腿便去了,李长瑜连忙一瘸一拐跟了上去,孙冀平眉头紧锁,便要拉住跟去的袁思越,却被他一把将苏玉推到面前,道:“师兄帮我照顾一下阿玉,我回来再和你解释。”
苏玉皱眉便要追上去,肩膀却被孙冀平按住,苏玉回头便看见他一脸怒容:“到底怎么回事!”
苏玉知道自己走不掉了,轻轻叹了口气,道:“他是云仙阁的李长瑜。”
“哼!”孙冀平冷笑一声:“瞧他那佩剑我就觉得眼熟!果然是魔教妖孽!你们还有谁同行?”
苏玉垂头道:“幽兰峰两位同门,孟楚和郁婷君,还有……我表姐,赵渺渺。”
“表姐?”孙冀平嗤道,“君子峰那个跟着妖女跑了的赵衍?没想到他还生了个小妖女!”
苏玉的手在袖中猛地收成了拳,脱口而出道:“我表姐不是妖女,她为了救幽兰峰两位师姐,前几天才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有好,今天我们路过池园村听说大师兄被困在这儿,这才和我们一起来救大师兄。”
孙冀平眉头紧锁看着苏玉,他对苏玉并不算十分了解,但也知道他是不爱说话的,今日却为了维护这个女人,讲了这么多。
孙冀平知苏玉身世坎坷,难得找到了亲人自然会尽力维护,轻叹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找到亲人不易,但你是名门正派之后,不该和这样的人走太近。”
苏玉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躬身行礼,面如寒霜:“大师兄见都没见过表姐,并不了解她的为人,又怎能断定她是怎样的人,还请大师兄不要再随意编排她。”
孙冀平怒道:“苏玉!”
苏玉坚定道:“况且,我和表姐一样,都是魔教后人。”
孙冀平不可置信看着苏玉,从前的苏玉总是躲在袁思越身后,怯懦地阻止袁思越去揍那些欺负他的同门,因此孙冀平对这个心地善良的师弟一直存着几分疼爱,也常找机会私下指点他剑法,平日里对他也比旁人多几分照顾。
孙冀平心底一直自认为和苏玉是比较熟悉之人,平日常见苏玉和袁思越亲近,甚至偶有撒娇,看得他还有些羡慕。他自知比较威严,虽也喜欢这个善良又好看的师弟,但没期望过他对自己能有多亲近,只是也没想过苏玉会退了两丈之远,维护一个不知道才认识几天的妖女。
孙冀平自然不悦,苏玉在外游历已有三年未归,他比上回见面高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不禁忍不住叹了口气,松口道:“算了,你给我说说,江酌他们要去做什么。”
江酌三人往东没多久便看到了阵法,不由松了一口气,时间虽不至如此之赶,但树林里地势复杂,破完这处还要赶去下处,一旦错过时间,所有人都会困死在其中。
树林里的恶灵大部分还守着村民,孙冀平靠着灵符这样消耗之法,才拖着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到现在,袁思越见他们还算安全,这才放了心将苏玉留在那儿。
三人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江酌和袁思越还吃了些干粮,李长瑜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腿上伤口一直在渗血,全身滚烫,似是感染发了烧。
破完卯时之阵时,天已微亮,袁思越和李长瑜皆松了口气,白日里这些恶灵出不来,他们这也算是得救了,等到了晚上灵力怎么说也能恢复个三成,到那时,打十个都不成问题!
这一放松,袁思越便觉出饿了,李长瑜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无奈这池园村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动物家禽早已死得硬邦邦的,尸体都发臭了。
三人沿着阵法边缘直出了树林下了山,没多久就看到了第五处阵法,四周有几户房子,阵法恰好在一户农家的菜地里,这回下山的一路没耽搁,时间还有不少富余,李长瑜再也忍不了了,去菜田里拔了几颗不知是什么菜,一头钻进厨房,炉灶旁有现成的柴火,也存了些清水,李长瑜平日里自然是没有下过厨的,忙了好一会儿,才灰头土脸出来求助。
江酌看了看天色还早,便将李长瑜赶出了厨房,没多久便端了三碗菜粥出来,李长瑜连忙接过喝了一大口,烫得龇牙咧嘴还连连嚷着好吃。
三人就着农家低矮的小桌,吃了一顿还算踏实的饭,李长瑜一人便喝了半锅粥,肚子胀得走不动路才罢休,打着饱嗝在厨房里靠着墙就睡着了。
袁思越填饱了肚子也开始犯困,趴在小桌上眯着了,只剩江酌一人看着天色怔怔出神。
片刻后,江酌便远远看到四个黑乎乎的身影直向他们这个方向而来,辨不清模样,但江酌一眼便认出了其中的陆渺渺,拔腿便冲了过去。
那边四人也喜滋滋挥了挥手,一路小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弄成了这样?”江酌靠近了才看清,陆渺渺和孟楚他们,还带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道士,四人一身的黑乎乎的,腥味里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臭味。
陆渺渺翻了个白眼,狠狠瞪了一眼郁婷君,后者则是心虚往孟楚后边躲了躲,可她个子高挑,挡也是挡不住陆渺渺如刀的目光。
这一行三人本计划用廊灯将那恶灵都引走,便选了村中心,布置了几十盏廊灯后,的确引了不少恶灵,只是这几十只恶灵怨气太重,挂着廊灯的屋子接连被打塌了三间,三人正一筹莫展,便遇到了上清宫的虞燕儒,便由孟楚郁婷君引那恶灵,陆渺渺和虞燕儒布置结界,这才控制了住了那些恶灵。
郁婷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摸了摸肚子,委屈得不行,孟楚也是滴水未进,知道师妹饿垮了,便将她拉了起来,柔声安慰道:“等我们出去了,你想吃什么师姐都去给你买,好不好?”
郁婷君委屈点了点头,乖乖跟在师姐后头,边走边抹眼泪,看的孟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什么声音?”走在最前面的虞燕儒忽然止了脚步。
郁婷君也竖起耳朵听,似乎是什么奇怪的叫声,虞燕儒拔了剑率往那声响处走去,身边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他自然是一心要做那英雄的。
虞燕儒抬脚踹开那门,横剑护着面门,那门后却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四人探头向内看去,顿时哭笑不得,这里面是个猪圈,那怪叫便是这些饿极了的猪互相撕咬所发出的,郁婷君顿时眼睛放光,其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便见她拔剑砍断了猪圈的门,顿时这些猪都发了疯往外挤,一把撞倒了郁婷君,摔在那满是粪便的猪圈里。
虞燕儒吃惊看着这一幕,什么如花似玉,分明是蠢笨如猪,如今这些猪都比她聪明些。
那些发疯的猪早已看不出原来白白胖胖的模样,主人不知是死是活,好几天没有打理它们,身上早就黏满了粪便,纷纷向这边三人的门口方向冲了过来,便是三人动作再灵活,也架不住这里几十只猪,只片刻,这些猪都跑光了,三人也沾了一身猪粪,虽比不上郁婷君狼狈,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郁婷君摔的屁股痛,自然也是嫌弃自己满身猪粪,但好歹也不能忘了目的,一剑戳死了一只猪,那猪血喷了一身,复杂的味道当时便让郁婷君干呕出来。
剩下两位爱干净的姑娘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虞燕儒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说得出来话来,郁婷君自知做错了事,挣扎着爬了起来,讪笑着将手里提溜着的猪向三人递去,三人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一步,郁婷君深深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吃到自己亲手杀的猪。
江酌听完了他们这番奇遇,也默默向一边退了半步,离郁婷君远了些,郁婷君张嘴想要辩解,扫了一眼三人沉沉的脸色,还是低了头,小声委屈道:“有吃的么……”
江酌的粥被李长瑜吃了大半,并未剩太多,四人只分得了一人一小碗。
袁思越睡的不沉,他们刚到了这儿便醒了,习武之人身子壮实,小憩了片刻他已有了点精神,见几人的狼狈,跑了好几户人家,找了些干粮和干净衣服,又打了几桶水。
郁婷君抓着手里的粗布衣服,感动的眼泪又在打转,这样的料子,换做往日,便是擦桌子她都嫌粗,几人都扔了自己原来的衣服,一副村妇打扮,互相调笑了几句后便出了屋子。
陆渺渺就着农家的门槛坐了下来,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端着粥碗一口气干了,腹中满足后便感到了疲累,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了一旁的笑闹声,好似有神奇的催眠之效,歪着头就睡着了。
江酌见她手中的碗便要掉落,连忙接过放回了桌上,众人也默契放低了声音。
袁思越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又看了看孟楚,挠了挠头,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对孟楚道:“那个李长瑜的腿……我看是要废了,他也忙得累坏了,刚弄了点吃的,就地躺下就睡了。”
孟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去打了桶清水,踢醒了他,皱着脸拉他到了桌边坐下。
阵法已破了四处,李长瑜的痛觉也恢复了些,拆个腿上的绑布都痛得龇牙咧嘴,从昨日中午到现在这腿就没歇过,早已被血浸透,解到贴着肉的那层时,绑布已和肉粘在了一起,李长瑜咬着牙扯了开,鲜血又渗了出来,连十分厌恶他的郁婷君都不忍看了。
李长瑜伸手摸出怀里的金创药,却被孟楚抢了去,李长瑜发愣看着她支使袁思越去地窖,不一会儿袁思越就从底下爬了上来,怀里抱着一坛子酒递给孟楚。
“你……你要干什么?”李长瑜护着自己的腿,话都吓得说不利索了。
孟楚一把拍掉他的手,不耐烦道:“化脓了,要赶快处理。”
“我……我自己来……”李长瑜仍旧护着腿,小声嘟囔道。
孟楚又是一巴掌拍在李长瑜手上,怒道:“还不拿开!”
这突然的一声吵醒了陆渺渺,疑惑揉眼看着这二人,孟楚顿时歉疚,放低了些声音。
江酌看了看天,道:“时间不早了,我去破阵。”
见他要走,陆渺渺连忙起身拍了拍灰,小跑过去,“我也去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