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校园]》恰一口柠檬

8、军训与心事

　　军训的通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高二年级激起了层层涟漪。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这意味着暂时逃离繁重的课业，是一次难得的集体活动。
　　然而对顾霏霏来说，却意味着额外的开销，以及一周时间必须待在与“家人”物理距离更远，但心理上或许更难熬的集体环境中——她无法想象和顾樱樱分在同一个连队，会是怎样的情景，尽管她们不同班，但集体活动总有碰面的可能。
　　“听说这次去的是东郊的军事教育基地，条件比较艰苦，但风景很好！”陆思巧倒是很兴奋，掰着手指头计划要带哪些零食和防晒霜。
　　孟诗雨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她注意到顾霏霏的沉默，轻声问：“霏霏，你不期待吗？”
　　顾霏霏扯了扯嘴角：“还好，就是觉得有点麻烦。”她没提生活费缩减的事，这种家丑，她不愿外扬。
　　谢酒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放学路上，他状似无意地提起：“军训基地的小卖部东西种类少还贵，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多买点零食带去？”
　　顾霏霏心里咯噔一下，含糊地“嗯”了一声。
　　谢酒继续道：“我妈听说我们要军训，非要给我塞钱让我多准备点，我怕东西太多拿不了，要不……你帮我分担点采购任务？钱我出，你帮我拿东西，算是劳务费？”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不想伤及她的自尊。
　　顾霏霏愣住，抬头看向他。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里盛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她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涌上心头。
　　她很想拒绝，维持那点可怜的自尊，但现实的压力让她开不了口。
　　“……好啊，”她最终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谢酒松了口气，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军训出发那天，顾霏霏带着简单的行李和谢酒“委托”她带的整整一大袋零食，登上了学校安排的大巴。果不其然，顾樱樱和她的几个朋友坐在前排，看到顾霏霏，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姐姐，你也带这么多零食呀？爸爸要是知道你把生活费花在这上面，会不会又生气？”
　　顾霏霏连眼神都懒得给她，径直走到后排，在谢酒和陆思巧给她留的位置坐下。谢酒淡淡地瞥了一眼前排，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她一瓶水：“路上喝。”
　　陆思巧凑到顾霏霏耳边：“别理她，晦气。”
　　军事教育基地的条件确实如传闻般朴实，宿舍是八人间，上下铺。顾霏霏和陆思巧、孟诗雨分在了一起，徐梦秋和吴茜、李馨也在同一个宿舍。简单的内务整理后，紧张的训练就开始了。
　　九月的太阳依旧毒辣，站军姿、踢正步、队列训练……一天下来，大家都累得够呛。晚餐时，食堂里弥漫着疲惫和抱怨声。
　　晚上是国防教育课，在基地的大礼堂进行。顾霏霏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直到教官宣布下一个环节是观看军事题材电影，她才稍微提起了点精神。
　　电影放映到一半，顾霏霏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虽然明令禁止携带，但总有学生偷偷带着）。
　　她偷偷拿出来一看，是顾樱樱发来的短信：「姐姐，爸爸刚问我你在军训基地表现怎么样，我说你好像带了挺多零食，还和谢酒走得很近。爸爸好像不太高兴哦」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顾霏霏的心头。她攥紧手机，指节发白。
　　为什么顾樱樱总是阴魂不散？
　　坐在她旁边的谢酒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顾霏霏把手机屏幕往他那边偏了偏，冷笑一声。
　　谢酒看完，眉头微蹙，伸手拿过她的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管好你自己。」然后直接拉黑了那个号码。
　　“你……”顾霏霏惊讶地看着他。
　　“清静点好。”谢酒把手机还给她，语气平静，“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他话语里的维护之意让顾霏霏心头一暖，那股怒气奇异地消散了不少。电影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她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如果时光能停留在这样彼此依靠的时刻，似乎也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训练更加艰苦，但宿舍里女生们的友谊却在汗水和互助中迅速升温。
　　连原本有些隔阂的徐梦秋，也会在顾霏霏累得不想动时，帮她递一下洗漱用品。
　　孟诗雨则默默记下每个人过敏的食物，在分配水果时细心调换。陆思巧更是活宝，总能找到机会逗大家开心。
　　谢酒作为学生会主席，在军训期间承担了不少协助老师和管理同学的工作，但他总会找机会给顾霏霏塞点小零食，或者在她累得蹲在地上时，默默递上一瓶拧开的水。
　　丁浩峰看在眼里，某天休息时撞了撞谢酒的肩膀，调侃道：“啧，我们的谢大会长，这徇私舞弊搞得挺熟练啊？”
　　谢酒面不改色：“关心同学，是学生会的职责。”
　　丁浩峰：“……我信了你个鬼。”
　　军训最后一天是汇报表演和篝火晚会。白天的演练，二班表现优异，拿到了“优秀连队”的锦旗。晚上，同学们围坐在篝火旁，唱歌、做游戏，气氛热烈。
　　主持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瓶子转到了谢酒。大家顿时起哄，尤其是知道些内情的丁浩峰。
　　“谢酒，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谢酒看了一眼身旁有些紧张的顾霏霏，选择了：“真心话。”
　　提问的是三班的一个女生，她大胆地问：“谢酒，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她在我们年级吗？”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谢酒身上。顾霏霏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既期待又害怕听到答案。
　　火光映照下，谢酒的耳根微微泛红，但他没有回避，目光坦然扫过众人，最后在顾霏霏脸上短暂停留，虽然很快移开，但那瞬间的专注足以让顾霏霏心跳漏拍。
　　他微微一笑，清晰而肯定地回答：“有。”
　　“哇哦——！”全场沸腾，起哄声此起彼伏。
　　“是谁是谁？”大家迫不及待地追问。
　　谢酒却不再回答，只是笑着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任凭大家怎么闹，也不再透露半个字。
　　顾霏霏低下头，感觉脸颊发烫，心里乱成一团。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喜欢的人，真的在年级里？会是谁？徐梦秋？还是……别的她不知道的女生？
　　篝火晚会还在继续，但顾霏霏的心已经飞向了别处。
　　她偷偷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谢酒，他正和丁浩峰说着什么，侧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也许……陆思巧和丁浩峰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军训结束，回到学校，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但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顾霏霏发现自己开始无法控制地注意谢酒的一言一行，猜测他那个“喜欢的人”到底是谁。而谢酒，似乎对她比以前更加体贴，讲题时靠得更近，放学时等她更加自然，甚至在她又一次因为赖床差点迟到时，真的利用学生会主席的“职权”，在执勤记录上帮她抹了过去。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善于变通！”顾霏霏当时得意地说。
　　谢酒无奈地笑着摇头：“下不为例。”
　　话虽如此，两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连粗线条的陆思巧都感觉到了。
　　“霏霏，你跟谢酒……到底什么情况啊？”某天午休，陆思巧忍不住问道，“我感觉你们俩现在周围都在冒粉红泡泡。”
　　顾霏霏脸一红，矢口否认：“别瞎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切，谁家普通朋友像你们这样？”陆思巧撇嘴，“我看他军训时那个‘有’，八成说的就是你。”
　　“怎么可能……”顾霏霏小声反驳，心里却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然而，这份刚刚萌芽的朦胧好感，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
　　月考成绩公布，顾霏霏虽然有了一点进步，但依旧徘徊在中下游。而更让她心烦的是，父亲顾天景因为顾樱樱的又一次“无意”透露，得知了她月考成绩不佳以及“可能早恋”的传闻。
　　周五晚上，顾霏霏刚回到家，迎接她的就是顾天景的雷霆震怒。
　　“顾霏霏！你给我跪下！成绩差也就算了，还敢在学校早恋？你是不是要把我的脸丢尽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