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再为玉（穿越）》芳泽素修

10、自杀

　　哭着入睡，醒来时眼睛无比肿胀，年为玉先去试了试姥姥的呼吸，庆幸她还活着。煮饭煎药，偶尔添块柴，然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在考虑是在家陪姥姥还是出去试试让出这副躯体？
　　她为姥姥流泪，担心之余更多是自责，而不像另一个年为玉对姥姥有灵魂深处的留恋，况且姥姥应该更愿意另一个年为玉陪在身边。
　　可到底该如何实践？毕竟光想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姥姥醒了，问她为什么没有去卖柴，年为玉越看越觉得她脸色不好，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今天在家陪您一天。”
　　姥姥越不好，年为玉便越自责，越六神无主。
　　“哪里不舒服哪里疼一定要告诉我！”
　　“现在很好，你别担心。”姥姥依旧如此说。“这是老毛病，治不好，一直等着呢。你刚好给我买了新衣服，我就穿着这衣服埋吧，你自己弄不了，去找龙俊，他们肯定会帮你……虽然尝尽世态炎凉，可终归还是好人多……”
　　姥姥的话明显比昨天有气力得多，年为玉听得出坦然，却也觉得晦气，不怎么忍心听。
　　待姥姥吃完粥和药，年为玉决定去集市一趟，走之前还问她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姥姥一开始不愿说，年为玉假装很生气，最后姥姥才勉强说了个绿豆糕。
　　年为玉平复了一下心绪，在这关键时刻，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照顾姥姥更为要紧。姥姥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照顾自己，万一她出点事，姥姥就完了。
　　年为玉从集市买了绿豆糕还有其他几味软糯的点心，回家时却在路上碰到龙俊，自从她想好好研究怎么回现代那天告诉龙俊不要再找她等她，听话的龙俊真的没出现过。远远看到他，还以为是偶遇，等走近，却第一次看他那么失落的模样，整个眼角都耷拉下来。
　　“龙俊，好久不见！”龙俊脸上明明白白写了几个大字:他有事。所以打过招呼后，年为玉又接着问他:“怎么了？”
　　“我来接你……”龙俊很失落。
　　“是不是有事，你好好说，别支支吾吾……”年为玉可受不起磨叽。
　　龙俊抬起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姥姥走了！”
　　年为玉像是当头挨了一棒，她没法接受这个消息:“我走之前她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
　　姥姥你真残忍，一定要我背负上这“杀人”的罪责，我手里还有你喜欢的绿豆糕，你还没来得及尝一口，还有真正的年为玉你也没来得及再见一面，她肯定也想见您……您就不能再等一等吗？您如果等一等，我就能想到办法……
　　年为玉拔腿往土房子跑，这个时代没有医生医院，或许姥姥只是暂时休克也不无可能，她曾跟着电视节目学过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万一用得上便可以救人一命，或许可以成功……
　　除了无聊之徒不曾有人造访的土房子外零零落落站了十几个人，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年为玉准备冲进屋子，被身后的龙俊拽住了:“阿玉，你节哀。”
　　年为玉疯狂地对他吼道:“姥姥还没死，你放开我。”她很冷静，可幼小的身体连龙俊那层蛮力都突破不了……
　　“龙俊，让她进去看看……”有一男人听到喧闹走出来他们面前，然后他对年为玉说，“上午我和龙俊过来跟你姥姥商量婚事，刚进去就发现她不行了，现在我们都收拾好了，你进去看一眼就着手安葬吧。对了，这是姥姥身上的所有铜板，你收好。”然后龙俊爹把一个布包递给她。
　　年为玉冲进屋子，看到姥姥安静地躺在一草席上，屋子里依旧布满斑驳陆离的阳光，一束束祥和地照在她身上，原来死亡如此安静，并不恐怖，也不冰冷。有人给她梳了发，擦了脸，给了她死亡的体面。年为玉仍然怀揣一丝希望，希望她能呼出一口气，可没有，去握她的手，有僵硬感……她不得不死心，姥姥走了，被她给害死了……她不仅没有照顾好她，而且在她最后的时刻也没好好陪在她身边……
　　别怪我……
　　她守了很久，并没有流多少眼泪，直到他们包起姥姥的躯体抬了出去……最后只有龙俊还在，人都散了……
　　龙俊告诉她，姥姥被安葬在后山，有时间他会陪她一起去祭拜。
　　“阿玉，要不你去我们家吧？”龙俊小心翼翼提议。
　　年为玉摇摇头，她哪儿也不想去，哪儿也去不了。然后龙俊就安静地待在她身边陪着，直到他爹端来晚饭。
　　年为玉想了很多，一个大活人早晨还在跟她讲话，而晚上就被埋葬在阒寂的后山，这就是人之常情的死亡。而她在现代的躯体，是不是曾躺在冰冷的太平间等待父母来认领，不忍去细想……其实她可能已经死了。
　　龙俊把饭碗递给她:“阿玉，多少吃点。”
　　“龙俊，你跟你爹回去吧。”年为玉接过饭碗，平静地对他说道，“我没事。”
　　“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天黑了我就睡觉……一切明天再说。”然后年为玉扒了一大口饭，虽然她惧怕死亡，但成熟的灵魂叫她冷静。
　　龙俊爹也催他:“走吧，阿玉想一个人待着，你别强求了。”
　　“走吧。”年为玉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再次说道。
　　“那我明天早晨来找你。”龙俊走之前依依不舍地留了最后一句话。

　　姥姥一走，年为玉真的就没有任何牵挂了。
　　灵魂在这待半个多月，也体验了一把独特的世事风情，以她所了解的半吊子史实来看，今后都是流血牺牲的改革日，以她的条件根本不会有多少好日子过。况且她所有的期待和留恋都在现代，并不是一些好奇就能轻易抹煞的，所以她一定要回去。
　　曾经也想过，如果有可能穿越到过去某一刻，一定要去改变些什么，可改变要靠能力，年为玉并不觉得自己具备什么能翻雨覆雨的能力，就算有，凭她一个人也难以去动摇这个时代？好好的历史并不是由一人铸就，虽亦有感于那些熊心壮烈的岁月，不过还是任其岁月长河平静或壮烈地任意流淌吧。
　　同时，她记不清详细史实，根本无从改起。还有，影视剧里基本演了，历史若被更改，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连姥姥的死都难以承受，更别说整个历史了。就算她想装逼，会有人拿她当根葱吗？最好哪儿来的回哪去，顺便把记忆洗了，要不然她真的，要无比凌乱地度过后半生，这种遭遇遭遇说出去还不得关到精神病院去！
　　秋风萧瑟，冷月如霜，乌云傍空，繁星点点。井面反射着阴森恐怖的光，年为玉趴下去，听到了自己被放大的呼吸声，空荡空荡，像是一种呼唤。她站在井边徘徊，百年前的夜色确实比百年后空寂了些，让人没有多少留恋。没有留恋不代表没有犹豫，她迟迟不敢跳下去，溺死是最令她恐惧的自杀方式，除此之外她还考虑到，过几天村民打水不小心打捞起她尸体的状况，在一段时期内这口井可能都是他们的阴影，附近的孩子听井色变，可能再也不敢到附近玩耍。
　　这不是造孽吗？换吊死，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依旧可以是恐怖的谈资！车祸？找辆车都费劲！去深山跳崖或被狼吃掉？太远！
　　没办法，况且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灵魂都脱离□□半月有余还在乎这些？或许疫情还没过去，房东也没有去问她要房租，她还安安静静躺着，跳下去便会直接在2020年醒来，一切只是梦！
　　本能，不跳！
　　回家，要跳！
　　如果死绝，也没办法，现在也要尝试！
　　都是梦，所以跳下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做一个应激反应让自己醒来……对！就是这样，别再犹豫了！
　　不做一番心理暗示，她根本不敢跳。还有先前的年为玉，这一走永远都回不来，一切对不起啦！
　　然后“扑通”一声，年为玉闭着眼睛跳了下去，心脏剧烈被撞击，无法把握的恐惧感侵袭全身，而后便是刺骨的冰冷，漫无边际的水压，让她感觉到彻底的宁静，世界一起与她静止了！
　　本能让她憋着气没有呼吸，然后年为玉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往下沉，下面是一个迎接她的黑色深渊。一直如此下去，窒息而死也不错。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打开，脑海的所有杂念都被抽离，完全就是至境，年为玉满足地闭上眼睛，快回家啦！
　　这一次她为回家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