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奇》贺兰雪

19、第 19 章

　　19

　　陈锡文比预定的时间提早半个小时到达餐厅，坐在包厢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心急于早点见到父母，又害怕被父母追问难堪的现实，心情复杂而矛盾。他不知道，乔承钧会在都乐轩门口遇见刚下计程车的家人，当然，这只是一场巧合，乔承钧恰好也约了人在这里吃饭。

　　当他尚在紧张地拉拉衣领，整理衣袖时，包厢的门被敲响，心顿时漏跳一拍，强装镇静地道：“进来。”
　　是服务生领着久别的父母与小舅舅进来。
　　理智尚未意识到，脸上已经笑开花：“爸！妈！小舅舅！”
　　万深大步迎上去，上下打量他，兴高采烈地道：“哇!真不错，十足个大明星。”
　　“小舅舅，你不要取笑我了。”
　　“小舅舅是为你高兴。”陈妈妈温柔地接腔。陈锡文赶紧上前，为父母拉开座位。
　　“你们过来还方便吗？我应该让人去接你们。”
　　“不用。”陈爸爸挥手道：“出门打个车有什么不方便。”
　　“是啊，千万别弄什么排场，有钱也要留着给自己花。”陈妈妈环顾包厢内的装修，又道：“我看以后别来这种高级餐厅吃饭，又贵又划不来。”

　　陈妈妈的话音刚落，陈爸爸已接话道：“儿子一番好意，你唠叨什么呢？”
　　万深亦道：“对啊，蚊仔是有心孝顺你们。”
　　陈妈妈忍不住嗔道：“我不知道儿子孝顺吗？我是替他的钱包心疼。做艺人多不容易啊，收入不稳定，三更穷五更富的，有了钱千万得好好存着，别乱花。”
　　陈锡文笑着轻拍母亲的手道：“知道了妈，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事还不知道吗？”

　　“知道就好。你长大了，很多事我们做父母的管不了那么多，只好一只眼开一只眼闭，但求你不要行差踏错。”陈爸爸的一番话听得陈锡文甚难受，十分愧疚，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儿子。
　　与此同时，万深“噗嗤”一声笑出来，说：“蚊仔，你别看表姐夫这样，其实心里不知道多在意，别的不说，你新出那部电影，自他们回来后不知到电影院看过多少次，还买碟回来看，好像看不厌似的，你爸爸是逢人就推销，夸你演得好，一听到有人赞你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啊？”陈锡文听得错愕，转头看父亲，平时严肃的父亲早已红了脸，连连道：“你说得……真是……我看我儿子演的电影不行啊？”还是一味口硬，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他是笑中带泪——谢谢你，爸爸！

　　大家正聊着家常，菜被一道一道地送上来。吃饭期间，他几次想试探父母知不知杂志周刊上写的东西，又都忍住了——他问不出口。而父母亦始终没有提及八卦周刊及一切负面消息。
　　愉快地吃完一顿饭，直到上甜品，陈锡文有些诧异，悄悄将负责上菜的服务生拉到一旁问道：“抱歉，我好像没有点甜品。”
　　“是一位姓乔的先生特意点的。”
　　姓乔的先生？
　　乔承钧？他也在这里？
　　“乔先生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不过他已经为这里结账了。”
　　怒火顿生的陈锡文看一眼正品尝甜品的家人，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回到座位上，冷不防万深突然道：“说起来，我们刚来的时候有在门口碰见你的老板。”
　　“我的老板？谁啊？”受了一惊的陈锡文不放心地问道。
　　“乔承钧不是你的老板？”陈爸爸道。
　　“……是。怎么了？”陈锡文的心忍不住急速跳动。
　　“他主动跟我们打招呼，真是意外。”陈妈妈一边回想一边道：“原以为他很老了，没想到这么年轻扎实，长得一表人才，看着特别诚恳有礼，一点架子都没有。”
　　陈爸爸道：“人家怎么说都是富家公子，念过些书，应该不至于像个土匪。”想了想，又道：“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们几个是你的家人呢？”
　　陈妈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听说大公司和艺人明星签约，事前会先对家庭背景调查一番，是不是这样啊？”
　　陈锡文不知该如何回答，多亏万深的解围：“你们想太多了，我没告诉你们，之前蚊仔签约，我有跟着去，可能他认得我，所以就猜出你们两位是谁咯。”
　　他感激地看了小舅舅一眼，万深回他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临分别前，万深趁陈氏夫妇不注意，偷偷对陈锡文道：“放心吧小外甥，他们还不知道那些风风雨雨，我也会留心尽量不让他们知道的，家里就不必太担心了。”
　　“谢谢你小舅舅。”鼻梁如被重拳击中，酸楚至麻木，他紧紧握住万深的手。

　　分别后坐上车，压抑多时的怒火才窜上心头——他请家人吃饭不需要乔承钧埋单！乔承钧这么做有什么目的？给他难堪？还是提醒他的身份？乔承钧的私人玩物……真以为这个头衔人人都稀罕？去他妈的！

　　巧的是，当他回到家，乔承钧已经等候在此。他冷冷地一笑，从钱包里掏出钱放在桌上，乔承钧诧异地望向他，他道：“多谢钧少的请客，不过我认为这个人情还是不领的好。”
　　聪明如乔承钧马上领会过来。
　　“我只是一番好意。”只是想讨他欢喜。
　　“所以我多谢你，但同时亦不想再欠你的人情。”欠你的债已经使我无法抬头做人。
　　乔承钧玩味地望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二人对视甚久。乔承钧忽然拿起桌子上的钱，道：“我明白了。”一番好意被拒，乔大少自觉面上无光：几时有人敢这样拒绝他。偏自己一开始不就是喜欢他这样么？原来是自己犯贱。
　　陈锡文漠然地看着他把钱放进裤袋里，心里升起一些找回尊严的快意，这很阿Q，尽管他明白，却止不住快意流淌。

　　眼看乔承钧快要吻上他的嘴，下意识地把头一偏，避开了——此时此刻，他没有接吻的欲望。感觉到放在腰间的手在收紧，他无需看已知道对方的不悦。
　　一个玩物竟敢违抗主人？！
　　他自嘲地笑笑，反过来圈住乔承钧的肩膀，主动吻上其双唇。
　　这是陈锡文第一次主动吻他，乔承钧不由得一愣，风月场老手的他居然讶异到有些失神，随即全神投入到亲吻里。
　　这一吻，吻得神魂失守。

　　陈锡文主动为他除下西装、解开领带，又为他放好洗澡水，这些他从不曾做过，乔承钧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自从小岛回来后，他觉得陈锡文每天都在变，变化之激烈就像青虫化蛹成蝶，看得人心惊肉跳。
　　陈锡文也许注意到他的眼光，抬头冲他微微一笑，乔承钧顿时想起前不久自己说的一句话——“你比起相识时改变了很多。”
　　才发现是哪里变了——变得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