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奇》贺兰雪

18、第 18 章

　　发型师在帮陈锡文梳理头发。向镜中望去，亚辉正抽着烟站在他身后，陈锡文唤一声：“亚辉。”
　　“嗯？”亚辉放下烟道。
　　“我最近有没有哪天比较有空。”
　　“我查查看。”亚辉自背包里掏出记事本，在上面细细翻阅，道：“后天中午出席完一个品牌开幕式后就没什么工作了。”
　　“谢谢。”这句话既是对亚辉说，也是对梳理好发型的发型师说。等发型师离开化妆室后，他继续道：“你可不可以帮我在都乐轩定位置？我打算后天和爸妈他们一起吃个饭。”
　　“没问题，我这就去订。”亚辉一听这消息，顿时笑逐颜开。陈锡文好奇地望了他一眼，道：“这么开心？”
　　“替你开心。你已经很久没与家人联系了。”
　　陈锡文默然，而后轻轻叹息道：“我觉得我不能面对他们。”
　　亚辉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不需要。我想自己面对。”

　　他今天是到电视台录一个娱乐访谈节目，亚辉与他聊完后便出去与导演沟通访谈的过程，阿聪则是早已出去为他买咖啡。他一个人坐在化妆室内等出场通知，百无聊赖中无意瞥见阿聪放在化妆室内的背包下压着的周刊，封面的一角有他的名字。
　　陈锡文三个字再一次渐有名气，而且比从前更甚。随手翻开一份报纸一本周刊都能看见他的名字，甚至开始有杂志为他做专访，频频出现在各种活动场合，演技越发受到肯定，工作机会接踵而来，不论是观众还是电影界前辈均肯赞他——观众赞他诠释角色入木三分、颇有共鸣；电影界前辈赞他肯吃苦不怕累，对角色领悟得快，容易入戏。
　　当然也会有负面新闻，但比起曾经那桩涉毒新闻，简直不值一提。
　　总之声誉渐隆，在星光大道上愈行愈顺。

　　他心知这里面也要多得乔承钧的帮忙，没有乔承钧在背后推一把，不会走得这么快这么顺。
　　在乔承钧身边呆了一段日子，发觉一个在事业上成功的人确实有他的气度与处世诀窍，谈话交际有其独到之处，自己应向他学习的实在良多。只是乔承钧这个人有淫威，说一不二，要求绝对服从，仿佛自己是世间唯一主宰，跟他过一辈子绝对不是享受，能有机会离开便是越快越好。
　　现时名气渐起，手头亦积累了一些重要人脉，陈锡文的心总算稍定。

　　入了演播间，女主持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言辞犀利、问题大胆，只要是杂志上有写的都敢问，幸好陈锡文早有心理准备，一一应接得体，不料节目快结束之际，女主持突然抛出重磅问题：“外界传闻钧少和你之间有暧昧，是不是真的？”
　　简直是原子弹，炸得毫无准备的陈锡文一怔，好似被人硬灌浓硫酸，胸腔溃烂，不知该怎样形容难堪感觉。站在镜头外的亚辉脸色一坏，与导演交涉，准备剪去这一段。

　　陈锡文不作答，朝周围看了一圈，在场的工作人员表现各异，有好奇他怎样作答的，有丝毫不敢兴趣的，还有等着看热闹的……他忽然一笑，绽放在俊雅的脸上如苏醒的睡莲展开花瓣，看得各人一愣，而后得体地道：“钧少对我是欣赏，一个成功的商人自然懂得欣赏好员工。”
　　女主持兴致勃勃地追问：“可是钧少特别捧你。”
　　“中亚影业捧谁都是明星。”
　　“但这些外界传闻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没法介意，只能当是免费宣传了。”

　　一旁的亚辉总算舒一口气，又暗暗惊诧——他知道蚊仔变了，却不知道从前那个害羞不善于言辞的人能变成今天这样善于应对的人物，乔承钧带给他的改变确是很大。

　　坐在回去的车上，陈锡文脸色阴沉不发一言，平日口舌伶俐的阿聪不敢多话，静静坐在副驾驶位上。坐于陈锡文身旁的亚辉想了又想，忽然开声道：“我让导演剪掉那一段。”
　　“剪？有什么用？堵得住谁的嘴？”语气里酝酿着风暴。
　　“但我怕……”怕你的家人会看到。
　　陈锡文明白这句未说完的话中含义，感激一直有亚辉在身边支持他鼓励他帮助他，亚辉的好意他全明白，不过纸包不住火，谁敢担保家人亲友永远都不会知道？难道他们会一辈子不看报纸不看杂志，听不到风言风语？
　　他开口道：“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决定不剪。人其实是很奇怪的，你越是藏着捂着，他越是要猜疑、相信，一旦坦诚地说出来，反而变得不相信。”
　　“但愿如此。”

　　“是了，我已经订好位置，后天下午六点，私人包厢，放心，对方不知道客人是你。”亚辉递过写着订位信息的纸条，陈锡文接过，看一眼道：“被知道也没什么，我是和家人吃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我怕有记者会闻风而来，骚扰你们。”
　　“多谢你，亚辉。”陈锡文感激地一笑，将纸条小心放入口袋，感叹地道：“记者这东西实在讨厌，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你，觉得如拍不走的苍蝇，但要是他哪天不出现，却倍感失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红了，有他很烦，没他更烦。”
　　“样样事物都是双刃剑。”

　　今天开一部新戏，第一场便是夜戏。他回家中歇一歇，晚上10点到达片场。甫与戏中搭档打了个照面，他便一楞——是本届电影奖最佳男新人。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想到很久都没有听说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于是低声问阿聪：“张子秋怎么样了？”
　　“张什么？”阿聪十分茫然，仿佛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陈锡文不是傻瓜，他马上明白了，在心里长长地叹一口气，从此不再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