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传奇》贺兰雪

34、第 34 章

　　小鱼档今天提早关门，曾毓敏坐上乔承钧的车，一起来到少年时总一起流连的天文馆。
　　乔承钧早已包下场馆，于是偌大的场馆，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望着熟悉得仿佛刻到骨子里的景色摆设，泛黄的记忆隔着重重岁月纷至沓来，曾毓敏的心里都是满带惆怅的怀念——那些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乔承钧将目光投在地上，投在曾毓敏那被光线拉得长长的影子上，踌躇再三，低声开口道：“对不起。”
　　“嗯？”曾毓敏转过身来，疑惑地望着他。
　　乔承钧加了一句：“因为我的妈妈……”他没有说下去。
　　从疑惑到明白，再到坦然，曾毓敏一笑而过：“算了，都过去了，我现在也挺好的。”
　　“你原本可以更好。”
　　曾毓敏反而摇头：“我觉得现在好，起码踏踏实实地活着，以前虽然衣食无忧，却总害怕幸福会一下子消失。”他一顿，接着道：“你不知道吧？我的妈妈不是我爸爸的合法妻子，他真正的家在英国，我很小就知道了。自从父亲离开后，我反而觉得安稳了，至少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担惊受怕，害怕着某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临。”
　　“哦。”乔承钧想不出一句话。他以为自己很了解曾毓敏，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顾着沉溺在自己的快乐之中。心里冒起一股羞愧，对自己的自我感到不安。

　　“所以你不需要责怪你的妈妈，这样只会让我良心不安，好像是我令你们母子不和。”
　　不知怎么地，这话使乔承钧蓦地想起陈锡文一脸是伤的躺在病床上，请求自己放过张子秋的情景，心里纳罕，为何会在此时想起这件事？

　　“对了，你还好吗？我常常有在报纸上看到你呢。”曾毓敏突然更改话题，笑着说。
　　乔承钧刚想说很好，忽然想到自己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风流韵事也都被曾毓敏看了去，一时间有种难堪，似是很不愿让这些事被初恋看见。自己虽然已经不美好了，还是希望在初恋情人的心里，自己仍是美好的。
　　想了又想，只回道：“事业上总算得意。”
　　“我知道你是能干的。”曾毓敏爽朗地笑着。
　　乔承钧望着他眼角、唇边藏不住的细纹，脱口说道：“我要补偿你，我帮你在大公司里找份高薪厚职。”

　　“不了，一来我自在惯了，不喜欢受人约束；二来我除了养鱼、卖鱼外几乎什么都不会，只能浪费你的好意。”曾毓敏道。
　　乔承钧有点失落，缓缓道：“连你也拒绝了我。”
　　曾毓敏被话中的字眼吸引，笑着说：“也？还有谁能拒绝乔承钧呢？”
　　乔承钧沉默不语，陈锡文那倔强的样子在心底一闪而过。
　　曾毓敏突然了然地一笑，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你诸多情人中的一位，你想必在乎他，所以才会记住他拒绝过你的事。要知道心里不在乎这个人，是无论他如何拒绝你，都不能被记住呢。”
　　“或许是这样吧。”再怎么在乎，也要学着彻底放下了。

　　“有句话或许我没有资格说，但还是想告诉你，能够用金钱买来的爱情，别人也同样能用金钱将它买去，所以你应该感激他拒绝了你。”
　　这句话使乔承钧豁然开朗，心里变得亮堂，好似绝路逢生，生机从门缝里透出来。
　　“对不起，我实在是说得有点……”曾毓敏带着抱歉道
　　乔承钧打断他，开心地笑着说：“你怎么会没有资格？你永远有资格对乔承钧说这些话。”

　　陈锡文怀着心思回到大屋，还没等他仔细琢磨，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小舅舅。
　　小舅舅支支吾吾的，一边说陈锡文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一边又对原因吞吞吐吐。陈锡文觉得诧异又奇怪，坚持小舅舅不说出原因的话是绝对不会施以援手，在他的一再追问下，万深终于将原因娓娓道来。
　　原来他之前一次到赌场玩乐，在一众损友的撩拨下，越赌越大，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许赢利进账，那后来简直是输得惨不忍睹，把所有积蓄赌光了都不算，还欠下了高利贷，现在债主追上门来，阴魂不散地要他还钱，说在期限之内不还钱就要放火烧屋，趁家人睡着的时候一把火全烧死。

　　陈锡文听完，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强装镇定地问：“你欠了多少钱？”
　　万深在电话那头哭丧着脸说：“原本只借了100万，可加上利息后就变成了四百万。”
　　陈锡文听到“一百万”这个数字时已经倒抽一口冷气，听到“四百万”的时候忍不住脱口而出：“四百万？！”
　　他不断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道：“还钱期限是什么时候？”
　　“大后天。”
　　什么？！
　　短短三天之内让他上哪里筹四百万？

　　“对不起，蚊仔！都是小舅舅的错，可我确实已经走投无路，不然也开不了这个口……”
　　“行了，不要说了，我会尽量想办法的，先不要我爸妈知道这件事。”
　　一挂上电话，他马上翻出储蓄本、信用卡和记账本，对着计算器敲起来。将多年来的全部积蓄、信用卡透支额度和已经收到或将陆续收到的片酬加起来，最多也才两百多万，就算把保姆车卖掉也凑不到三百万。
　　怎么办？

　　陈锡文开始搜肠刮肚，唯恐遗漏了一处地想，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把钱生出来，忽然间，脑内闪过一道灵光——他还可以把这所房子卖掉，对了，还有乔承钧留下的七十多万！
　　可当他仔细一想，卖房子的主意立刻被否决了——两三日之内找到买主，并且对方当场付钱将它买下，显然很不实际。这么说，他手上还可利用的只有那七十万。可即便将这七十万加进去，与四百万还是有一定距离。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恍惚间，他想到了一个人，然而这个人他是绝对不愿意去找的——为了钱去找他，这不等于赏自己的过去一个重重的耳光吗。
　　一味扮清高，到最后还不是得为了钱而低头？
　　可如果不这么做，他还可以怎么办？还有谁能够帮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