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猫》安心

26、自私

　　长假毁了。因为这一场泳池边意外的相遇彻底毁了。

　　我和豆豆，都陷入了无尽的烦躁中。

　　豆豆开始闹猫了。她不好好吃饭，两眼发亮，在阁楼里四处乱闯，不得安生。到了晚上，更是焦躁不安，总在我两腿之间来回地磨蹭。我忍不住抚摸着她的背，她老老实实地呆着，有时把尾巴高高举起，“喵喵”地叫着。她寻找一切机会，总想冲出去，象困在笼中的小兽。半夜，还发出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嘶喊。过去那个温顺、调皮的豆豆好象不见了。

　　过去那个天天喜笑颜开的田蕊也不见了。几天长假，我趴在床上生虫抱窝，就吃饭时露一下脸。没有别的方法排遣心中的恐慌和寂寞，就拼命背法语单词的动词变位。

　　晚上，被豆豆的叫声折磨的不行，田心提议：“妈，给豆豆找个男朋友算了！”吃饭的时候，她控诉了豆豆近几日叫猫的十大罪状。

　　“不行，她还太小，体形也不大，容易出危险。再说，真要有了小猫谁照顾？”爸爸第一个反对。

　　“要不，给她动个手术，省得以后总这么折腾！”田心真残忍，竟然提出了这样没有人性的提议！

　　“不行，坚决不行！”我蹦了起来！把碗往桌上重重一顿：“田心你还是不是人？就因为她往你鞋子里拉过粑粑你就这样折磨她？你有什么资格剥夺她爱和被爱的权利？”

　　田心哈哈大笑：“终于说话了。这几天你嘴里是含着金豆子，就是不张嘴。我以为你连你的小臭猫也不管了呢！”

　　我横了她一眼，心里有暖暖的感觉：她是关心着我的姐姐啊！看看爸爸妈妈，都一脸紧张地看着我，小心翼翼的样子，真觉得自己太任性、不懂事。难得的一个假期，我一定让他们提心吊胆吧。想问又怕我难过，却在心里不停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感觉，在我与文果走到一起前从来没有过。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有过了同样的感受，终于开始学会了“将心比心”。

　　“对不起，这几天吓着你们了吧？我就是有点心情不好。好不容易放假，文果偏偏出差，没意思！”我坐下开始吃饭。然后，明显听到了爸爸妈妈长舒口气的声音。

　　“你这孩子，吓死人！”妈妈念叨了一句。伸筷子夹菜，发现田心在观察我。我若无其事。

　　收拾碗筷时，田心悄悄对我说：“感情问题只能靠你自己解决，没有人能帮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做出决定前，多想想对方的感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太自私、任性，死要面子活受罪是最愚蠢的！”

　　她真是越来越爱说教。我知道她在为我担心，于是一笑：“你放心好了。我和文果之间能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得不得了！”

　　大话可以说，可我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底。虽说上次文果一样好几天没给我打电话，可那时我们之间没有出现大的问题，我只是心里别扭，不服气；可这次完全不一样，感受更加强烈，真的形容不出来。为不让自己在家对着屋顶发傻，决定利用假期最后一天去散心。女孩子最常用的散心方法是逛街，我也不能免俗。

　　看我主动招呼出门逛街，爸爸妈妈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欢欣鼓舞——他们的小女儿终于恢复正常了！

　　无聊地站在巴士上，扶着车窗边的横杆，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车子缓缓驶进市妇婴医院站。忽然，我注意到一辆正驶进医院停车场的银灰色宝来车——我认得它！那是文果的车！?

　　巴士门关上了，我连忙大喊：“师傅！麻烦您！要下车！”挨了两句抱怨后，我迅速从后门跳下了车。等我跑到那辆车边，车已经停好了，里面没有人。

　　我进了医院，开始象个疯子一样挨个诊室闯——心里有莫名的恐慌！我无视医生和候诊者异样的眼光，目光在他们当中匆匆扫过——没有！再换一间——扫过——没有！门外的长椅上也没有！从一楼的挂号厅到每一层的诊室，甚至药房，我跑出了一头汗！没有看到文果，哪怕是和他相似的人。

　　心里很沮丧，坐在正门的台阶上。我眯着眼睛看着刺眼的太阳：难道，他不在门诊，而是去了后面的住院部？对，有可能是去看病人朋友吧。一定是！心还在突突乱跳。

　　就在我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熟悉的笑声——那样熟悉的清亮的男中音。回头一看：果然是文果。

　　他正看着身边的琳琳姐，高兴地笑着。他们就直直地从我身边经过，甚至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右边的台阶上正凝视着他们的我！

　　下台阶时，文果伸出手，小心地扶住了琳琳姐。他的这个动作那么自然，自然地让我感到心里针扎似的刺痛。琳琳姐穿着条肥大的背带裤，在他身边就象个可爱的小女孩。她的腰身现在还不算明显，如果不细看，并不能发现她体内现在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远远地看着他们上了车，看着文果为琳琳姐关上车门，绕回司机位上；看车子倒出车位，绝尘而去。文果的目光，始终没有能如我期望的投向我的角落。我站在那里，终于体会到琳琳姐说的那句话：“看你从哪个角度看。比如心软，对你心软，你可能觉得是优点，但如果对别人也一味心软，你肯定会开始厌烦他这种特质。”

　　是的，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文果的温柔，即使是他对温柔的对象是我熟悉的琳琳姐，即使我知道他和琳琳姐之间不可能再有什么。可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看着他对琳琳姐付出曾经与我的同样的温柔和关切，我胸口就象烧着一把火。

　　这把火，终于烧毁了近些日子封结在我心中的矜持，我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文果的。

　　文果一声“小蕊——”未落，我这边已经劈头盖脸地喊叫了起来：“文果，这就是你清理自己思想和想法的方式吗？陪着自己曾经的公主到医院检查身体？你宁可把我丢在一边自生自灭、继续胡思乱想？”

　　文果的声音很轻：“她是琳琳啊！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只知道她是你曾经迷恋的对象！冯文果，你的心一共分成了多少份？哪一份，才是真正属于我？”我知道他会觉得我胡搅蛮缠，会觉得我太多疑，太任性，可我真的不想继续压抑自己现在的想法，因为他们已经在冲击着我的泪腺，让鼻子开始发酸。

　　“小蕊，我们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我很想告诉你，它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只装着你；可那是骗人的鬼话，我告诉你，你会相信吗？不会吧？！”

　　我静静地听着。文果的声音近了些：“你要知道，我们每个人生下来都背负着责任，我的责任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我的心必须分给所有我必须承担起责任的人——包括对你，对我的父母，对我的朋友，对我的同事，还有许许多多和我有着各种生命交集的人。小蕊，你要一个人占有整个它吗？不可能的。我只能保证，你是目前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但我不能违心地说：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很贪心，爱情、亲情和友情，我统统想要。我希望你能理解。今天是琳琳体检的日子，云开出差了，她现在的身体状态，难道你想让她去挤巴士？”

　　文果长舒了口气，加重了语气：“小蕊，可爱的女孩子都不会太自私。你就这样讨厌有人和你共享同样爱着的人吗？你要知道，爱是有很多种的，并且，每一种都很珍贵，都值得我们全心去珍惜！”

　　电话里的声音嘈杂了起来，好象是琳琳姐在抢手机，我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音：“是小丫头误会了吗······我和她说！”

　　“你现在少用手机·······有话哪天见面谈！又没有什么事！”

　　然后，电话断线了。

　　我呆呆地望着刺目的阳光。眼眶中转动了半天的泪水终究还是没有掉下来：是吗？我太自私？我妄想拥有一个完整、完美的文果？

　　这样的一番话，如果出自郑云开之口，我不会意外。可是今天，竟然是文果对我讲出了这番话。文果到底还有多少面，是我所不曾触摸和体会过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