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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林成是难得的性质，也有难得的醉意。
绵长的一吻，和今夜的酒一样醉人。林成放开方青云的唇，就会抓着他的手，片刻也不愿意离开他一寸。
以前林成笑话方青云过于内敛，干什么都是不动声色、心如止水，现在看来，是自己说得不对。
只是情未到浓时。
方青云从云端回神，笑意直达眼底。若能在早一点，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时间。
不过也不晚。
相伴的人是他，一夜好抵万载。
林成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会拿着面前的酒壶一口一口的喝酒。烈酒入喉，带出火烧火燎的一片，一直烧进他的心里去。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方青云认认真真地想，细细地回忆道：“不知道。”
也许是初见的琴音，也许是茶楼下意识地相救，也许是夜夜相伴的情谊。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林成不假思索：“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眼前的公子是个妙人。冥冥之中就是要和我相伴一生的。”
“油嘴滑舌。”方青云又给林成递上一壶新酒，“来，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好。”
不醉，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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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同好不容易将不停耍赖的程梓连哄带骗得送回府中，赶回来的时，方府院子中央躺了一地的酒瓶。
他不小心踢到一个，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成醉倒在桌子上，听见声音以后嘀咕了一声，把自己的脑袋转到了另一边去。
但是方青云还醒着，眼神清明，半分的酒意都无。他听见了声音，转过头去，看见了回来的李自同。
“回来了？”
李自同点头：“是。”
方青云将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扶起，堆到一旁，防止林成不慎碰到：“原本今夜过后，我和他应该会有更好的生活。”
连同今夜一起，一刻千金。
“殿下你可以有选择的。”李自同说，“为什么不自私一点呢？”
“当年我的母妃去世的时候，我曾在她床前许诺，要替她好好护着母族。方青衣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借此威胁我。”
“他成功了，我没得可选。我能做的，就是不连累阿成。他今夜休沐，不在军营。城防图如果被盗，陛下顶多治他个管理不严，祸不及性命。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了。”
方青云让李自同从屋里拿个披风出来。
他轻轻地盖在林成的身上，一如以前替他掖好被角那样，今日也替他掖好披风。
怪天意弄人，他处在中间，前后左右都是性命。方青云知道自己的选择已经是自私过一次的结果，为了保下林成的性命，也仅仅只能保下他的性命。
“该走了。”方青云接过李自同递上来的定骨，“若我破晓之时能够回来，我就带着阿成天涯海角随处可去；若我不能回来，请你替我告诉他。”
“相遇，无悔。”
若能重来，他还是会选择踏上这条路，然后遇到林成，再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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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云前脚刚走，后脚刘禛就收到了消息。他立刻整理好了队伍，往军营的方向赶去。军营外他留下来的人也整装待发，等待着刘禛下一步的命令。
方府内，林成无知无觉地醉着。李自同看了他两眼，最终还是把他背回了厢房。他要是这个姿势在院子里睡上一晚，估计明天都爬不起来。
林成常年练武的一身腱子肉，让他的体重相比同等身材的要重上不少。李自同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背回了厢房，放到了床上。
这期间，林成也不舒服，就在李自同的背上嘟囔着乱动。好几次李自同都差点儿被林成带到地上。
将林成放到了床上以后，李自同不多停留，立刻离开了厢房。方青云的这次行动他和木辛谁也没叫上，但是李自同还是将木辛找来，说自己一定要和方青云同进退。
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方青云的指令。
也是他甘愿的。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木辛居然也同意和自己一起去。
“你怎么……”
木辛整理着身上的物件，将暗器和需要的东西一件件检查，生怕遗漏了什么：“殿下派人，将我的家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现在我不受制于陛下，当然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殿下有恩于我，不能不报，不能不还。”
李自同明白方青云不过一切都是脸上冷漠。当初他非要跟着方青云来新越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用性命威胁过自己。
定骨扇面夹着的那个锋利的刃，不止一次划破他脖颈的皮，就像方青云不止一次地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李自同是个死心眼，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喜欢没心没肺地跟在方青云的身后。
原来是殿下自知前路迷茫，不想将自己也拽进来罢了。
“走，给殿下一个惊喜。”
准备好一切以后，李自同和木辛跟在方青云的身后也离去了。
厢房内，方才还在呼呼大睡的林成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他跑出房间，将自己刚才喝下去的酒尽数抠了出来，又连灌了几大碗的醒酒汤。
他算不上不省人事，但是为了能跑起轻功来更利索些，他必须将这些全都抠出来。
林成不敢多停留，立刻往军营的方向跑。军营和方府之间有一条隐晦的小路，没人知道，还是林成在得知方青云的计划以后，特地去勘察了一下，才将这条路寻了出来。
这个小路能够大大缩短往军营去的时间。方青云虽然已经在京城生活了月余，但是常去的地方只有几处，并不了解整个京城的构造。
此时要是前往军营，他只会选择最常用的那条路。而自己现在走的路，比常用的要近上不少。
他还有时间。
一路上林成飞快地奔跑，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在房檐之上，脚下是宵禁后巡街的护卫。他心急，几次踩空，都差一点跌下去。
林成在懊恼，为什么自己不能更快一点。
更快一点。
当看到军营火光的时候，林成松了一口气。他轻手轻脚地跳了进去，发现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些巡逻，有些围着篝火吃吃喝喝。
还好，方青云还没赶到。
“将军，您在这儿干什么呢？”一个士兵恰逢路过，看见了林成，“您今日不是休沐吗？”
林成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儿声，我回我的营帐取个东西。”
士兵疯狂点头，林成才松开手，放他离去。林成没说谎，他确实是要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去的。
城防图目前也确实是在军营之中。
林成用于休息的营帐后面，有一个更大更高的一个营帐。那里平时有重兵把守，存放一些军中机密的事情。
城防图就在那。
因为营帐只有一个入口，方青云想要盗取，只能强行突破。
林成在自己的营帐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快！去禀告将军……”
“将军……休沐”
“我刚才……看见他……就在营帐里。”
“……”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林成听得不真切，但是他能听出来外面在打斗。
没一会儿，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冲进他的营帐来，身上还带着鲜血。
“将军！”这个士兵就是刚才碰到他的那个，此时他身上已经有了伤口和血迹，他跪在林成的面前，“有人将越江的城防图盗走了！”
林成没什么意外，心头忽地一紧，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手脚的温度迅速流逝，变得冰凉。
“元亲王也来了，现在正在和那人缠斗在一起！那人武功太强了，我们都不是对手，他打伤了好多人！”
“什么？！”林成惊呼，夺门而出。
刘禛这个家伙怎么来了！他不是一向不参与军中的事情吗！
林成死咬着下唇，渗出了丝丝的血迹，无知无觉。他疯狂地往方青云的方向跑，越来越近，直到夜色之中方青云一身灰白闯入林成的视野。
所有人的刀剑都对准着方青云。他带着面纱，站在明晃晃的刀剑中间，火光照亮了他的侧脸，映衬在旁边的兵器上。
面对如此歹势，他也依旧沉着、冷静，定骨所出之处，必见血伤人。方青云的身上和面纱都沾染上了鲜血。
此时，此刻，人间地狱，他是处在地狱的修罗。
但方青云一个都没杀，他只是打伤了他们，让他们无法继续参与到战斗中去。
一批人被打伤了，就又上去一批人。总是方青云武功上乘，他在面对如此情形，体力的消耗也是迅速的。
一记闷棍打在了他的后背上，方青云躲闪不及，往前踉跄了几步，面纱落地，口吐鲜血。
刘禛将佩剑放在方青云的脖子旁，居高临下：“说，北楚为什么叫你偷城防图。”
方青云默不作声，平静地看着刘禛。
被方青云的态度激怒的刘禛，抬剑就要往方青云身上刺去。就在抬起手的瞬间，同样一柄长剑划破夜空而来，打掉刘禛手中的剑，然后直直地插在方青云的面前。
偏软的剑身受力轻颤，发出阵阵嗡鸣。
事情突生变故，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方青云单膝跪倒在地上，定骨已经脱手，刘禛制服他的时候将定骨踢出了他能够到的范围。
此时他两手空空，但颤抖着抚向剑身。
剑身之上，刻着两个字。
见君。
“生平剑意所指，得见君子本性。”
方青云抬手，正好看见林成捡起定骨，朝着他的方向。一步，一步，款款而来。林成也跪了下去，在方青云的面前，双手捧着方青云的脸，就像几个时辰前那样。
前一个是吻。
现在是为方青云拭去血迹。
无言，林成将方青云从地上扶起，又把见君从地上拔出。他将方青云护在身后，抬剑指向刘禛。
见君的剑尖距离刘禛的喉咙，只需要林成微微发力前刺。
刘禛不服气，他还要往前，但是被他的下属拉住了。
“刘禛，你再往前一步试试。”林成手中的见君，稳到看不见一丝的抖动，“我杀你，轻而易举。”
“我乃皇亲国戚，你岂敢！”
“我就是敢。”林成道，“就看你敢不敢试试。”
刘禛噤声。周围的所有人都颤颤巍巍地拿着武器，谁也不敢往前半步。
“你可知他干了什么！”
林成手中见君不肯放下，握得越发紧了：“我知道。日后有罪我一并承担，今日我所求，不过是他的一条性命。”
“为此，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阿成！”
“你疯了！”
见君寒光闪烁，晃了一下刘禛的眼。
“罪行我一并承担，不劳元亲王费心。”林成将方青云搂入怀中，“但是如果想害他性命，我不介意陪您玩一玩。”
“还是那句话。”
“我所求的，不过他的一条性命。”
见君被林成收起，但仍然掩盖不了他一身的锋芒和锐气。或者说，林成本身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剑，所过之处，皆可片甲不留。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我要他活，那便谁也杀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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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同和木辛尽管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但还是赶不上方青云。
他的轻功太好，他们二人是一贯知晓的，却没想到会快成这样。
当他们到达军营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守卫都没有，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就进到了军营的内部，畅快得让李自同和木辛难以置信。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原因。
李自同和木辛还是来晚了。打斗结束之快超出了他们所有的预判。当他们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观望的时候，正好看见林成站在方青云的面前。
他把方青云保护得很好。比他们谁都快。
李自同恍然醒悟，原来林成根本就没有醉，府中的种种都是装给他们看得。
甚至于，更早些的时候，林成就很有可能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是方青云的真面目。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却刚好能够听到林成不卑不亢的声音。那些人围成了一个圈，林成和方青云就在圈的中央，和所有人为敌。
锋利得剑尖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宛如刀山地狱，每一步都是遍体鳞伤的死棋。
绝境之中，得一人相互。
“我要他活，那便谁也杀不了他。”
李自同和木辛都听见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坚定。
我爱你，于是坚定不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