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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天边的最后一缕阳光隐没在云层中的时候，林成和方青云赶到了村庄的门口。兴许是这里许久没看见外来的人，村民们提着灯笼远远地望着他们，眼神中充满着警惕，有一些好像在小声议论着什么，距离林成太远，他听得不太真切。
两相对峙，彼此沉默，林成不敢领着方青云贸然靠近，村中的人似乎也不是那么愿意放他们进来。
不过这样的表现，确实是在方青云的意料之中，将林成往自己的身边拉近了一些：“早前我听说过，常年封闭的村庄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文化体系，是不太欢迎外来人的。你且冷静，莫要和他们起了冲突。”
林成自然是听方青云的：“怪我，光顾着这地方山美水美，没有注意到别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咱们今天能不能进去住了。”
“远道而来的客人啊，是我们的怠慢与疏忽，”原本议论纷纷的村民们让出了一条道路，说话之人缓步走到林成的视野中来，“我是此处的主事之人，你们可以唤我声村正。”
林成挑眉，依礼作揖，却总感觉村正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许的异样。
村正回礼而言：“此处偏远难寻，是我祖辈无意间误打误撞寻得的一处适合定居的风水宝地。自从他老人家率领妻子以及家族来此处定居后，便鲜少与外人打交道了。仔仔细细地算来，也不过是一只手，便能算个一清二楚的。”
“所以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村正多礼了，是我们叨扰在先。”方青云道，“我们二人从京城来，厌倦了原先的生活，本意也是想找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归隐，过安生的生活。所以还得劳烦村正替我们在此处寻一间住所，银钱什么都好商量。”
村正听完方青云的话后，抱臂沉思了一会，笑道：“巧了，我这儿正好还有几间空的院落，我让村民们领着你们去瞧上一瞧，看中了便住下。至于银钱什么的，莫要客气，我们这儿的人都很好客的。”
说完，村正和身边伺候他的男人说了几句什么，随后男人站了出来：“各位，请随我来。”
林成和方青云对视了一眼，牵着马匹跟上了。
在前往住处的路上，林成颇有感慨。
怪不得绘制地图的那人说过这里是顶好的地方。
此刻天边的夕阳还剩下一缕，映红了远处半边的山。山泉缓缓而下，潺潺的流水声音不绝耳畔。在光将散未散的时候，抬头就是墨蓝色的天，身后则是燃起的火把。
他们最终在几个院落中挑选了一个距离村庄有段距离的。方青云不喜人多吵闹，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林成便做主定下了。
林成和方青云是想过两个人的日子，借了这处地方，本身是不太愿意和这里的人有过多的交集。
村正派来的人见他们选定了住处，不做多留，行礼转身离开了。
人一走，林成整个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也不管床上干不干净，作势就是一躺。他太累了，虽然此刻伤好了大半，但是对人自身的精气神的消耗却是不小，加上马车日日颠簸，终归是有些抗不太住。
“你就躺着了？”方青云让李自同去将马车上的行李被褥拿进来，“这儿也不知多久没有人住了，床榻之上都是灰，也不知道清理清理。”
林成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直起身子，拉住方青云的袖子，撒娇道：“好青云，我这就起来收拾收拾。”
这里的院落和房间相比他们在京城的住处小上不少，三个人一齐收拾并不难，很快就将院子收拾出了原本的样貌来。随着车上的东西一点点地被搬下来放进院子里，人气也渐渐多了起来。
“青云，原先你的躺椅太大了，路途遥远，不便带来，等明日天明我去附近的山林中砍点良木，再为你做一个。”林成一边点燃院子中照明的火盆，一边说道：“屋里还是有些寒冷潮湿，需要我再多给你一床被褥吗？”
在旁边就着微弱的火光给灶台生火的李自同茫然抬头：“咱们不是就带了三床被子，哪儿还有多余的了？”
林成面无表情：“哦，我说的是把你的被子拿来。”
李自同：“……”
出了夏季的新越还没迎来几天的秋高气爽，夜里的温度就一日比一日冻人。方青云站在三脚架撑起来的火盆前面不紧不慢地烤着手，盆中的炭是不是会蹦出几粒腥红的火星。
听着林成和李自同互相斗嘴的声音，墨色的眼眸装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我饿了，自同，灶台的火你要是再生不出来，我不介意把你团吧团吧扔里当火引子。”
李自同立刻噤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火。而林成就像是个有人罩着的半大小孩，在李自同面前得意洋洋地冲着他吐了吐舌头。
“说他没说你是吧，”方青云转头对林成说道：“下次我要是再看见你们两个幼稚鬼对呛个没完，一齐团吧团吧全当火引子去。”
林成马上展现出自己作为居家好男人的风采来，笑得谄媚极了：“我家青云说什么都对，下次我绝对不和李自同那个臭小子呛声，绝对在他回嘴之前将他嘴堵上。”
李·生火·自同：晦气，早知道就烂在北楚了。
林成虽然嘴上没个谱，做起饭的手脚还是挺麻利的。要说起做饭的速度，其实林成先前也不似今日这般手到擒来，样样精通的，委实是方青云和李自同两人太能炸厨房了，他兜里的银子承受不住这般的折腾。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林成将腰间的围裙解开，随意地放在案板旁边，大声道：“快来吃饭！”
话音未落，李自同就先一步出现在饭桌前，拿着筷子垂涎欲滴。而远处方青云倒是不紧不慢地吃着手里还剩下的半块杏花糕，全然没有想动身的想法。
林成随手拿起地上的一粒石子，“啪”地一下把方青云手中的杏花糕打掉在面前的盘中。
“吃完饭才能继续吃糕点哦~”
方青云还想拿起来浅咬一口的，但是转头就看见林成手里已经准备好的第二粒石子，最终叹了口气，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青云，不是我不让你吃，”方青云在饭桌旁边坐下以后，林成开始了自己语重心长地念叨，“人总归是要吃正餐的。瞧你那单薄身子骨，我一掌就能给你拍飞……”
“我不信，除非咱俩哪天打一架。”方青云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入自己的盘中，“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确定一下谁在上谁在下。”
林成被方青云噎了下，而塞了一嘴的李自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旁边“好耶好耶”地起哄。
方青云看着李自同，理所当然地对林成继续说道：“看，这就是民心所向。”
林成：“……”重新定义民心所向。
不过方青云倒是没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逗了一下林成，乐呵呵地吃起饭来。林成时不时给方青云夹些菜放进碗中，他也照单全收。
直到天完全暗了下来，火光将方青云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林成收拾完桌子，便坐在了方青云旁边，喜滋滋地盯着方青云瞧。
他常喜欢这样瞧着方青云，怎么也不够。
不过方青云却是一直没怎么适应这种眼神：“阿成，你若再这般眼神看着我，可是会让我发毛的。”
“青云好看，所以愿意多看两眼。”林成从身后拿出一盘摆盘整齐的杏花糕，放到方青云的面前：“吃吧。自同去泡了你最爱喝的茶，一会儿就拿过来。”
林成拿出来的杏花糕品相极好，路上的颠簸并没有将它们震得七零八落，反而每一个都精致如刚出锅的模样。方青云想着林成小心翼翼地保护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
百般为博佳人的笑颜，林成觉得自己此刻就算是死也值得。
他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阿成，”方青云轻咬了一口糕点，突然道：“委屈你了。”
林成被方青云的这句话弄得有些发蒙：“我们之间，谈这些做甚，生分了。”
“我是说……”
“只要和你在一起，算不得什么委屈。”林成打断了方青云的话，“与你，与此间山水，我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终于算是个活着的人。”
在万丈红尘中的摸爬滚打叫林成敛起自己的锋芒，但方青云却跟他说，我明白你的胸襟与抱负，为何不能活得更恣意一些。
“你不是以前曾跟我说，想寻一处山美水美风景美的地方归隐山林吗？不知我今日之安排，方公子可否满意呀？”林成话锋一转，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方青云挑眉：“还行，算勉强及格了。瞧你这个小语气，我是不是还得依着你讲句‘成兄辛苦，想要什么回报，但说无妨’啊？”
林成立刻改换成最正经的脸，试探道：“那浅吻我一下？”
“我没长嘴。”
“我的青云，你好狠的心。”
“谢谢夸奖。”
方青云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还是被眼尖的林成看见了他微红的耳尖。于是他趁着方青云不注意，蜻蜓点水般吻过他的额头。
“你！”
林成得逞地笑道：“既然你不愿意，我只能自己拿奖励喽。今日到此处的时辰晚了些，来不及准备什么，带明日天亮，我去村中为咱们置办一些日后生活需要的物资。明日你可以和李自同先四处逛逛，等我回来。”
“至于现在嘛，这位有些害羞的公子，愿意赏脸和我共赏今夜的明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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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正的房间里点着幽暗的烛火，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上画满图腾文身的巫者。巫者的面前放着用来占卜的龟甲，嘴中则是念念有词。
“算出来了吗？”村正询问的声音充满着焦急。
听到了村正的询问，巫者停下了自己占卜的动作，缓缓开口，传出来的声音是介乎男女之间：“村正，我拿不到这三个人准确的生辰八字，因此占卜只能依照他们的面相做大致地推算。”
“站在最前面，也是最开始跟咱们交涉的那个男人，是九五至尊的面相，但是不知道因何中途放弃了。但凡拥有这类面相的人，八字都非常的硬。但是真龙飞走，他若能压住，自然是万事无虞，若压不住，必定是个惨死的下场。”
“而他们三个人中那个被护在最后面的白衣男子，面带青，阳气略有不足，且命中带煞。这种情况只有生在鬼月的人才会出现，而且是早夭的命数。”
村正大喜：“那这么说，今年用作祭祀的祭品，有着落了？”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巫者低头看卦，眉毛却始终拧在一起，“可我总有一种不太明晰的感觉，今日的卦象说得也是不清不楚的。”
“那代表什么？”
巫者将龟甲收好：“代表着模糊不清的未来，一切皆有变数。”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03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