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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同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原本还有的零星的疲惫和睡意，霎时间不翼而飞了。
“怎么不说话了？”林成笑道，缓和当中的气氛，“不会真的叫我说中了吧？”
方青云的声音在林成的身后响起，听上去应该是小憩了一会儿，带着些刚睡醒的瓮声瓮气：“他又不是特意要瞒你。”
林成回头，正好和撩起帘子露出一个脑袋的方青云视线相撞。车外有些拥挤，方青云就没出来，坐在门口的位置上
“我让的。”方青云继续道，“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可是谁让你这么好奇来着，总是要问。”
林成赔笑：“是我的错。”
方青云：“见君已经碎了，你身旁没的趁手的武器行不通。我叫自同去寻当年曾经为我做过定骨的铸剑师，想要再为你铸一把好剑。”
听了方青云的话林成才反应过来。自从上次刘禛派人刺杀过他们，被方青云警告后，他们一路以来的日子是越过越安生。武器什么的不仅用不到，再加上方青云这个定海神针往自己身边一站，就会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全。
“安分了太长的时间，让我自己都没什么危机感了。”林成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罪过罪过。”
李自同见方青云用此事终于转移成功了林成的注意力，松了一口气，肢体和行为都不僵硬了。
村庄离小镇的距离不远，也许是因为隐藏在了山脉之间，人迹罕至，他们找得也不太容易。路上零星地碰到过几户人家，林成上去问，得到的回答却都是不清楚。
有些，林成话刚问出口，就冷着脸将门扣上了，摔了震天响。带出的余震扇得林成自己脑门和眼睛也跟着一起共鸣。
他只能转头尴尬地对车上的方青云笑笑。
最后一次。
当林成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放出的家养的鸡和大鹅，带着一头乱七八糟的毛，逃也一样地跑出院子的时候，李自同是真的忍不住笑。
他强忍笑意，带着身体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说话的腔调都已经脱离了官话，大着舌头道：“公子，您这趟不亏，这些毛还能做个被子。”
林成一边摘着身上的羽毛，一边回嘴：“行，你说的啊。一会儿我就做一床被子给你，你最好给我盖完整个冬天。”
“阿成，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位置的？”林成和李自同斗嘴被方青云打断。他在疑惑此处的难寻。一路来他们问过不少的人，确实有很多的人都不知道。
但是敏锐的方青云察觉，他们所询问的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不是不知道。
他们是根本不愿意提起。
“你说这里啊，”林成解释道，“以前府上有一个专门绘制新越地图的人，据说他走过了新越的许多地方。我去问他，他告诉我的。”
“他说这里是他以前无意中闯入的，是一处世外桃源。反正你喜欢的特点，这里都有。”说到一半的时候，林成还想再回忆回忆那人还说了些什么，奈何脑子委实不够用，最后干脆放任去了，笼统说。
方青云听林成说了等于没说。他也预料到了，也早就认识到，他的阿成，脑子是真的不够用，文武双修不得，听人讲话都记得一半一半。
“再找找，总会找到的。别着急。”有几处鸡毛鹅毛的位置恰好落在了林成看不到也够不到的盲点，方青云就将他叫到车前，坐在车上细细地替他整理。
林成安静地站着。
他有一种错觉，好像身上的都落去心里，痒痒的。
“一会儿咱们在往里走走，”方青云念叨，说着后来的对策，“如果天黑之前还没有找到，咱们就寻处安全的地方先住着，第二日天明了接着找。”
“只要这个地方存在，总是会找到的对吧？”方青云清理完毕，林成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
他爱看方青云笑。嘴角弯弯，眼角也弯弯，加上何处都不见唯他一份的淡然，别致得像神仙中人。
反正左看右看林成都以为，方青云出现在人间可能是老天犯了个错误。或者是天上的那个神仙犯了错误，被罚凡来的。
救命。
越想越心动。
“你又盯着我发呆了。”方青云用定骨敲了一下林成的额头，将他的唤回神，“想什么呢？一脸色相。”
林成毫不避讳：“想你好看。”
想了一下，林成觉得不够，于是补充道：“还在想我何德何能遇见你。”
他是个五大三粗不解风情的汉子，一身的柔和也就只有弹了手好琴。
年少浪迹京城，什么灯红酒绿没见过，以为自己早就谈不上什么叫动心。哪能预料到后来就是一眼，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想这么多？”方青云拉着林成上车。
“当然。”
“那你猜我在想什么？”方青云问他。
林成煞有其事地想，实际上盯着方青云的脸，脑子动也不动。方青云见他又出神，掐了他大腿一下。
“我在想，某一天。”
方青云知道自己现在说这话有些着急，甚至很有可能不是时候。可是如果不说，他太清楚自己等不到这天了。
他又想，有生之年，得到一个身份。
一个能够站在他身边，理所当然的身份。至于旁人如何评论，入不了方青云的眼，方青云也不会在乎。
是自己的日子，自己的选择，旁人要来平白掺和一脚，说什么有违伦理大逆不道，他一定第一个举起定骨抹了那人的脖子。
来一个，他抹一个，来一群，他就屠一群。
“想求皇天后土见证，给我们的一生，讨个说法。”
林成怔怔地看向方青云。
他想和方青云说，说他的话有多么地惊天地泣鬼神。
喜欢。他很喜欢。以前不是没想过，转念想到可能会冒犯到方青云，几次都被林成在心里就舍弃了。
林成的眼睛红了，泪水顷刻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隔着一层泪水，方青云在林成的眼中的轮廓都有些波动了。他攥着方青云的双手，颤抖着声音：“你讲认真的？不后悔？”
方青云郑重点头，眼神中满是真切和坚定：“后悔什么？”
“你要知道，咱们在一起……”
“被世人批判、谩骂、唾弃，”方青云说，“指着我们的脊梁骨戳，说我们大逆不道，有违伦理，理应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林成攥着方青云的手不放开。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方青云回握。
他的手有些冷，大抵是身体上的问题，方青云的四肢总是冷的。所以随着新越的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夜里睡着的时候，林成就会将他的手揣在自己怀里，给他捂暖。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他等了太久。这样的一天。
“委屈你了，青云。”林成道，“你应该早些同我讲。”
“假如现在还在京城，我能给你的，是全天下最好的婚礼。”
他要昭告天下，要给方青云最好的安排，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林成，这辈子，都只要方青云一个人。
生同衾，死同穴。
“不用。”方青云道，“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在咱们的院子里，让李自同主婚，做两套婚服。”
什么样的婚礼都不重要，也没有人在乎。他在乎的，是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车外。刚才将林成撵出院子的走了出来，走到他们的马车旁边，扣了扣车厢。
车中的林成还想劝劝方青云，说到时候要大操大办一下，哪怕没有宾客没关系，但是准备东西一定要全、要好、要上乘的。
方青云不松口。林成劝到最后自己也累了，就向方青云讨要个原因。
“那你总得告诉我什么理由吧？”
“你以为，你找得那个地方，会买得齐想要的那些东西吗？”
林成：“……”貌似真的买不到……
车厢被人扣响就在对话以后没多久。林成以为是他们停留在人家院子附近的时间太长了，惹得主人不悦，于是出了车厢就要道歉：“老人家，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你们真的要去那个地方吗？”
老人口中的那个地方，就是林成他们想去但是一直找不到的。林成刚刚去问的时候，老人对此地讳莫如深，然而此刻却主动找上来，问他们是否真的要去。
林成答道：“是真的。我们是从京城赶来的。”
“京城啊，难怪呢……”老人无意识重复了一下，他抬眼，仔细端详了林成和方青云良久，才出言道，“我可以为你们指路。”
“是真的吗？！”林成惊讶道。
老人从腰间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卷陈旧的羊皮纸，递给林成：“年轻人，你手中的地图在这一带，是不管用的。照着这个上面走，你们就会找到你们想去的地方了。”
老人说完走回院子，走到了一半，像想起什么一样，转身问林成和方青云：“鬼月出生的，有吗？”
林成不明白这个老人为什么要问这个。
“有。”方青云回答，“我，生于鬼节当天。”
老人顿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邪笑，冷冷的，看得林成不舒服。
“那就好好活着。”老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走进了院子。
林成展开羊皮纸仔细地分析了一番，颇有信心地对方青云道：“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一定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方青云没回答他，反而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想那个老人刚才说得话。
什么叫？那就好好活着？
“青云？青云？”
林成连着叫他两声，方青云才反应过来。
“走吧。”方青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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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和方青云的马车走出去了很远后，那个老人才从院子里走出来。他看着地上的车轮印记，面朝他们离去的方向。
“命中注定的事情，躲也躲不过，不如助推一把，还能看其造化。”
老人的右手拇指在关节处飞快地掐算，嘴里也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一个鬼神之命，一个早夭之相。”
“一个千载孤寂，生而不死，死而不生。”
“另一个，活不及而立，孤魂野鬼，难入轮回。”
“人间啊，本就是另一个地府。”
他感叹着，站在原地。苍老的脸庞逐渐变化，皱纹消失，露出英俊的面庞来。一双丹凤眼，额上有一道红印，边缘一直延伸到眉间。他的身形逐渐透明，化作一缕薄烟，消失在原地。
刚走没多久，有一个身穿一身白袍，头戴白色高帽的男人出现在他方才所站的位置。这个男人的白色帽子上，是几个黑色的大字。
一见发财。
“啊啊啊啊啊！”男人弄清了眼前的一切以后气得原地直跺脚，“来晚了一步！又叫秦广王跑走了！！气死我了！！”
“这活我不干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03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