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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李自同很想抗议，奈何自己的口腹之欲还需要林成来满足，于是强忍了下来。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原先在京城的时候，李自同天天和程梓掐架，现在掐架的人换成了林成。他和程梓可大不相同，打个架要自损八百和李自同互挠，偏生爱看人吃瘪的表情。
就比如现在的李自同。
得逞以后，林成美滋滋地撸起袖子烧火做饭。他先将锅中的水烧到沸腾，然后扔进了一把绿叶菜，用手中的铲子打着旋地搅拌了一小会儿，菜叶子就变得软趴趴的了。随后他拿出了一个罐子，将里面的虾米抓出来了一把扔进锅中提鲜。
在京城的时候，这道菜就是方青云最喜欢吃的，林成也就常给他做。煮好后汤汁鲜美，配菜新鲜，单独沾着辣椒和盐，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出了京城以后，林成又害怕买不到调料，于是特地在行李之中揣了好几瓶子晾干的虾米和辣椒盐。
方青云不喜食荤腥，林成一般会将他的菜先做好了，再给自己做些荤腥大的菜。他将锅中的菜盛出来后，拿着铲子挖了好大的一块儿荤油下了锅，发出了滋啦滋啦地响声。
没多久，两菜一汤就被端上了桌子。
吃饭的时候，林成和方青云随嘴聊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到武功怎么练进程更快，下到什么品种的酒最好喝，都说了个遍。
晚饭结束后，林成准备明天出去玩的吃食，李自同在一旁缠着方青云，叫他家殿下行行好，明天不要扔下他一个人。
其声音悲壮的，让林成觉得下一刻李自同就得涕泗横流。
最后，方青云实在被李自同烦得够呛，将定骨扇面中夹着的锋利薄刃对着他的脖子，一个浅浅的红色印子登时就出现在李自同的脖子上，声音更是戛然而止，安静如鸡。
“唉你说这事儿闹得，”林成一拍自己的脑袋，假装才想起来重要的事情，“我见青云好脾气的时候太多了，倒忘了他还有这么狠辣的劲儿在身上。自同，你和你家殿下是自小就长在一处的，怎么也不记得了呢？”
林成说这话的时候，方青云其实已经把手中的定骨收回，给自己扇风了。他指向李自同的脖子的时候，十分力道几乎卸去了十分，自然是清楚里面的杀伤力的。
又不是真的要抹了他脖子，就是李自同叽叽喳喳地吵闹得厉害，想吓唬吓唬罢了。
李自同一脸怨气地盘坐在地上，半个字也不敢回答幸灾乐祸的林成。
自从和林成在一起以后，方青云已经很少这样发难了，性子也改换了好些，往日林成也这般缠着过方青云，李自同不过是有样学样，谁能想到双标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李自同面上看着气鼓鼓地，实则内心哭得好大声。
“算了，”最终是林成大手一挥，拍板定了下来，“带你也不是不可，咱们就是说你到时候可以和我们保持一些距离吗？”
“嗯？为什么？我一直都是贴身保护我们家殿下的啊？”
林成也不知道李自同是真笨还是假笨，差点儿被他的“天真无邪”噎得一口气儿没上来：“你知道因为你的贴身，我们两个有多少事情不敢干吗？！明天给我找个看不见我们地方凉快去！不然我总以为是不是半夜屋子着火了，晃得我眼睛要瞎。”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好歹是能跟着去了，李自同不依不饶地小声回嘴：“说得好像你们干事儿的时候避讳了我一样……”
“你再说一遍？”
李自同扶额，眼神忽地变得朦胧迷离，但脚下生风，飞也一般地跑走，留下一句渐行渐远的话：“啊，公子我怎么突然间困意上了头，去睡了，去睡了。”
林成突然乐出声来，惹来身旁的方青云瞪他一眼，于是立刻将笑意憋了回去，干咳两声道：“咳咳，我是要罚他来着，就是他跑得有点儿快。”
他看向方青云那张没带着什么表情的脸，莫名地觉得此时的方青云心情应该还不错。
“明日早起，今日咱们就不熬了？”林成道，“也不知道初见的时候是谁总再说什么脱发，结果自己总是一熬大半夜，拉都拉不去睡的。”
紧接着，林成煞有其事地凑到了方青云的耳边，吹着又暖又酥的风：“熬夜才会秃头哦。”
言毕，林成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越凑越近，似乎想要轻咬上方青云的耳垂。可方青云那里会让他得逞，抬起定骨，用刚刚好的力道支在二人之间，让林成不能再靠近分寸。
“如果阿成想要继续在我面前浪，我并不介意今夜你去和自同挤一挤。”
林成：“我怎么突然也有点困了呢？”
“我先去铺床，咳咳，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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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天是个好天，是适合秋季出游的好时节。林成对于方青云的眼光一直很相信，但是真的见到如此美景，他还是瞪大了眼睛狠狠地赞叹了一番。
平坦的草地尽头，是秋意连绵的山脉。距离他们最近，也是最高的那座山峰中间有一处巨大的瀑布飞溅而下，冲刷到巨石之上，击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恍惚间，林成也感觉自己的脸上多了几分水汽似的，微微凉，还带着潮意。
“倒有些‘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风韵在里。”林成席地而坐，从食篮里掏出了一块小糕点扔进嘴里，“新越京城上等的房子和院落只要我想住，就没有不能住的；我想要的荣华富贵，也总会有人亲手奉上，过往所有的日子加起来，都没有这里过得舒服惬意。”
他们不过住在一处偏到不能再偏的院子，房间都没有两处，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再也普通不过的衣服，可是林成就是喜欢这里。
他见过太多繁华的景色，过着人上人但又踩着刀尖的生活，像今天这么平平淡淡地看水流，观云走还是头一遭，心中想做个寻常百姓的想法愈发地清晰。
林成的眼睛发酸，眼眶微红。
李自同早早地就拿着东西上很远地地方候着了，此处就剩下方青云和林成两个人，方青云很快就注意到了林成的变化。
“很喜欢这里吧？”方青云道，“我也是。”
林成侧过头，看见方青云双手撑在自己的身后，微微后仰。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方青云问道。
林成回答：“在想着我。”
方青云双眼微微眯起，一双墨色的眸子眺望远方，但是没有任何的聚焦，好像透过了眼前的景色看去了很久很久以后。
“是，也不是。”方青云语调轻快柔和，“我在想我们。”
“我们？”
方青云点头：“嗯，我们。我在想着我手好了的那天，我们就在这里。我在抚琴，你踩着我的铮铮琴音舞剑。兴到浓时，你将我给你的那壶好酒淋在了剑上，手挽剑花，剑身的嗡鸣卷起酒的醇香扑向我。”
一个普通地不能在普通的景象。林成想。可是实现起来却有万般的艰难险阻隔绝在他和方青云之间。
林成笑答：“好，那你且等着我寻一柄好剑，再寻一把好琴赠予你。在这期间，你那手伤可要将养得更好些。”
“一言为定。”
“当然。”
林成又拿起了一块儿糕点，没放在自己嘴里，乐呵呵地喂给了方青云。方青云从善如流地张嘴吃掉，一股子甜香弥漫在口中，随即就化了。
至于诺言，林成说当然是存了私心的，他自己不敢许诺以后，又不想打扰眼下的片刻美好。
以后，上苍若垂怜他们这对儿苦命鸳鸯相守不易，让新越和北楚之间不会再爆发战争，他俩便不会生离死别。
若上苍无情，偏就要拆散他们，他日战场相见，必定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除非，他可以将方青云捆在新越。
以前刘轩说起此事的时候，林成是半分都没放在心上，想着“日后”还早着、还早着，也走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刀螺旋似地架在他脖子身上，让他是进也没有，退也没有，唯有个“死”字当头。如果要换个体面些的说法，就叫“宿命”
上边当真要收回一个人的性命的话，林成更希望方青云能够好好地活着。
想到这里，林成没来由地哽住了，喉间有个东西上不来也下不去，叫他被自己的口水连连呛了几口，脸霎时红了个透。
方青云起身轻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多大的人，吃东西还能呛到。以后你要是先一步卧床不起了，我可不会伺候人的。届时我就换了你，另谋高就。”
林成一把将方青云的手攥住，嬉笑道：“别呀！以后我要是真的先你一步卧床不起了，你就推着我另谋高就，让我看着你和别的老头饮酒弹琴舞剑……舞剑另算，但时候说不定骨头都酥到拿不起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湿漉漉地望着方青云，脸颊上还有些没有退散的红晕。方青云扫了一眼，耳尖就红了大半。
“青云，你忍心吗？”
方青云用定骨厚重的伞骨敲向林成的额头：“你又白日发梦呓了是吧？”
林成委屈巴巴地捂着自己的额头。
嘤，好凶。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03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