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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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方青云这次出来本来就没有告诉林成，于是回去的时候也想悄悄的。他从后院翻进来，转身就和背手而立，笑得很危险的林成对上了视线。
方青云：“……”
“青云起得这么早出去锻炼啊？”
林成的语气满是调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觉得方青云现在的的表情和干坏事儿的时候“被抓包”没什么差别。他也是第一次在方青云的脸上看见如此新奇的表情，所以想着继续逗逗方青云。
方青云眼见着被林成发现了，也就没藏着掖着，将自己衣服上粘的灰拍掉，把手中的长匣给了林成：“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辰，所以出去给你取礼物了。本来想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藏起来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现在被你发现了。”
这招叫做反将一军，林成愣在原地，不一会儿震惊就转变成了懊悔：惊喜，自己的惊喜被自己作泡汤了。这可是青云亲自准备的惊喜啊，呜呜呜……
如果心声可以被听到，林成一定会让方青云知道自己哭得有多大声。不过可惜，他只能强撑着，将这种悲伤咽进肚子里。
林成缓缓地打开长匣，成云二字就率先跃进他的眼中。剑身线条流畅，泛着寒光，林成轻轻触碰，便能感受到传出来的冷意。其寒冷顺滑的手感，和方青云的定骨有几分的想象之处。只是剑身和扇骨相比，厚度要薄上一些。
剑柄上，有几朵祥云镌刻。铸剑之人心细如发，将祥云的位置融进了些许青色。
林成拿起剑，手和声音都在激动地颤抖：“这是你送给我的？”
“嗯，”方青云点头，“见君碎裂后，我承诺过你，要送你一柄举世无双的好剑。生辰这天能够交到你的手上，也算是个圆满。”
林成的手指轻轻摩擦剑柄上的青色祥云。拿着这柄剑，他以后的每场战争，每次交锋，都有一人会永远站在他的身后，被他握在手上。
剑的长度和手感都刚刚好，是林成喜欢的。他拿着剑舞了几式，成云剑所过之处劲风横扫，刺破虚空之势。
“青云，你为我准备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林成将剑鞘从长匣中拿出，成云剑收入剑鞘，“我阿娘过身后，这是我过的，最好的一次生辰。”
林成自然地牵过方青云的手，二人回到前院的椅子上：“话说咱们两个人还真是心有灵犀，连送礼物这件事情都能想到一起。”
方青云有些疑惑地看着林成，问道：“今天除了是你的生辰，还是什么别的日子吗？”
“也不是什么别的日子，”林成把一个上好的梨花木双层镂空雕花的木盒放在了方青云的手上，“你还记得之前碎了的那个白玉簪子吗？你说你的身价都在玉佩和簪子上了，玉佩赠予了我，簪子碎了你便是个倾家荡产。”
听了这话，方青云陷入了回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方青云紧皱的眉头就松散开了，显然是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不过他眼中还是略带怀疑的神色，似乎在质疑林成的描述，认为自己当时的表现并没有他说得这么夸张。
林成抬眉暗指方青云把手中的盒子打开：“打开瞅瞅怎么样？”
方青云从善如流，干脆利落地打开，两柄一青一白的玉簪躺在盒中的绸缎里。盒子的下面垫了好多软绵绵的东西，将它们固定住，应该是怕路途颠簸，中途不小心磕碰到，造成损坏。
这两柄发簪是在新越男子常用的款式上做了更为精细的加工，雕工了得，花纹栩栩如生。方青云打眼就能看出这两柄发簪是由非常上乘的玉石，一点一点打磨、抛光出来的，需要耗费人力不说，制作过程中更不能出现一点闪失。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方青云问林成。
林成将白玉发簪拿在手中，走到方青云的身后，开始替他细细地馆发：“你簪子碎了第一天，我就开始准备了。咱们在新越的时候一直没弄好，估摸着是前几天弄好后，程梓去取了给咱们送来的。”
“程梓来了？”
“没有，”林成回道，“我走以后，程梓替了我的职位。京中事物繁忙，他脱不开身，于是派人送来的。我之前已经将正确的地图传信给了程梓，并嘱咐他派人来的时候悄悄潜入，我去接应了他，把这个取回来。”
林成将白玉簪给方青云戴好后，自己将盒子中的青玉发簪也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一青一白，花纹也是一对儿。”林成看着白玉发簪穿过方青云的发髻，心满意足地说道，“那日你将玉佩赠予我，说要坐实断袖的身份。今日赠簪，算是我对你的回礼，亦是回答。”
只要是方青云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林成都可以念念不忘好久，并最终付诸行动。方青云许久没正经梳过发髻了，他下意识地去触碰头上的白玉簪。
“生辰快乐。”方青云道，“也祝我们相识一场。”
林成依旧在笑，如初升之日般朝气蓬勃，不论命运要他经历多少苦难，滚过多少泥泞。他以前没什么活得盼头，得过且过的，有一天算一天。但是茶楼出于方青云时，林成就以为，像他这般的妙人，就应该活得众星捧月，不染俗世尘埃。
还好。林成看着云淡风轻的方青云，觉得他的性子活泼了些，不再是一张冷脸，什么情绪都不外露。
二人闲聊了会儿，直到赖床的李自同醒过来。要说李自同睡觉的深度，是林成都会害怕他在睡梦中就过去了程度。方青云对此表示，自己小的时候也确实干过去试探李自同鼻息的蠢事，结果后来被他一拳打翻。
林成好奇地想知道方青云后来将李自同怎么样了，但是被疯狂凌乱的李自同要死要活地组织了。
上午的时候，方青云在摇椅上看话本子，吃糕点，累了就小憩一会儿；下午的时候林成在院中舞剑，逐步适应成云与见君的不同之处。
如此平凡的第一天呦，缓慢地走向了夜。
然而风雨欲来。
林成是被人群的嘈杂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的方青云也醒了。透过纸窗，外面有火光闪烁。
“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解决。”林成穿好衣服，拿起成云剑，并将定骨郑重其事地放在方青云的手里，“咱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我处理不好，你就和李自同先走。”
方青云想说什么，但是被林成打断了。他从剑鞘中抽出成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在房门完全合上的空档，方青云透过门缝看见了村正和一群手举火把的壮汉，凶神恶煞地闯进他们的院子。
那个小破门甚至都没能阻挡住几刻。
林成困得要死，也不知道大半夜村正带领着一堆壮汉来他们这里所谓何事，心中烦躁得很，半分耐心都无。他拄着成云剑，半依着门框，睡眼惺忪，问道：“村正，没经过别人的允许，深夜闯入别人家，还一个个凶神恶煞地，是不是有些不妥贴啊？”
村正往前走了几步，正色道：“林兄弟，我们是来找你讨要个人的。”
“我们可都是良民，不做绑票、杀人、越货的勾当，没有村正想要找的人。”
“我们想要的，是和您一起的方公子。”村正笑脸相迎，言辞恳切地解释道，“我们村的巫者为他占卜，卦卦都是极凶！按照我们村的规矩，应该处以火刑，以敬上天。你看……我们这也是为了村子好。”
说着说着，村正还将手搭在了林成的肩膀上，好似关系多么好一般。
“为了村子好？以敬上天？”林成无名火起，噌地一下在胸腔燃烧起来，“你在如此轻描淡写，笑着向我讨要一个人的性命？！”
是他的爱人，是林成多少次都希望自己死亡，换他此生安稳的人。现在有人半夜闯入他们住所，在向林成要方青云的性命，还要张口闭口都讲他是凶卦，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口口声声说是对神的尊敬！
呵呵。
林成冷笑。方青云若是凶卦，他就能比他更凶，要叫地府的万鬼见他都要害怕！林成觉得，眼前的活着还在喘气儿的村正，是如此的面目可憎，已经完全失去活着的必要了。
或者……包括巫者以及此刻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
林成目光一凛，将肩膀上村正的手打掉，轻蔑道：“恭恭敬敬叫你声村正，你就鼻子都要扬天上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以为，你在动谁的人？”
村正的脸色“唰”地变了，目光狠辣地盯着林成，紧咬牙关：“外来人！我现在是在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你若不将他交出来，就是不敬神，上天会制裁你们的！赶紧让他出来，否则休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村正给身后的人使了个手势，距离他最近的两个壮汉上前动手，其中一个对着林成的脸迅速出拳。
林成常年练武反映迅速，侧过头躲开迎面而来的拳头，右手握着成云剑的力度又大了几分，脚掌发力点地，猛地后退了一步，抬剑前刺。对方想收拳避开剑，从另一个角度和林成近身缠斗。林成也想到了对方会走到这步，原本向前刺去的剑猛地收起，另一只手拦住了那人前行的步伐。
臂展相交，对方没有想到看似瘦弱的林成，仅仅是用左手，就能拦住他的拳头，架住他的双臂，让他丝毫无法进行下一步的攻势。
就在他愣住的那一瞬间，林成抓住了他的破绽，手中的成云剑没有丝毫的犹豫，直直地刺穿对方的腹部。
剧痛传来，那人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林成。
林成面无表情，无知无觉，将剑从腹部抽了出来。失去了剑身的阻挡，那人的鲜血就像打开了闸门一样汩汩地往外冒，很快就晕染了出来。
“噗呲。”
又是一剑。鲜血滋了出来，溅到了林成的脸上，不过他冷漠地看着对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额前的碎发随着夜风飘动，鲜血粘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林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躺在地上，口鼻都往外喷着血，逐渐没了生息。
他是行走在夜间修罗，愿为爱人用沦阿鼻地狱。
“神？老子去你祖宗的神！”林成突然哈哈大笑，用成云剑戳了戳地上的尸体。“瞧见了吗？这就是想强行带走方青云的代价！”
“你！”
林成缓缓地将手中的成云剑抬起来，剑尖直直地指向村正。完全不怕刺死他，向前步步紧逼。倒是村正因为害怕受伤而连连后腿。
“我看你们谁还敢靠前一步！此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我们二人此地隐居，本就是不想招惹祸事，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林成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怨恨，“可偏偏总是有人不让我们如愿。”
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就屡陷风波，要时刻提防身边的暗箭。本以为远离京城，远离朝堂，就能求得一世的安稳，然而还有人不要脸地跑上门来，不要脸地说。
他是不祥之人，理应死去。你把他交给我们，是老天的要求，是上苍的垂怜。
可笑。实在可笑！
他和方青云是不是前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地府恶鬼，入了轮回，才叫今生百般的不如意。
“村正，我林成在人间闯荡许多年，没有人敢用‘神’这个字压我。”林成最是不信神佛，他举剑架在村正的脖子上，“也最喜欢反了天去。”
他不信命运的不公，势必要走出自己的路来，哪怕是有朝一日违反天道。
“我就是神。”林成高声扩语，将话说给了在场所有人听。
“屋里你们想要的人，我护定了。不只是今日，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谁也伤不了他一根汗毛！如果你们谁硬说要带走他，那就有本事杀了我。村正，你也可以参与进来。不过我不保证，我死之前，会不会手一抖，带走你。”
林成手下一用力，村正的脖子立刻渗出血来。
“林某给各位提个醒。我乃将军世家出身，祖上世代镇守边关，自小习的是战场上杀人的功夫，有无数种除去头点地以外法子，叫你们所有人活着又求死不能！”
“你们隐居于此，孤陋寡闻，不问世事还真以为世间没有王法了么？别忘了，你们脚下踩得是皇家的土地。而我们，则是皇家的人！”
林成说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手中的剑在村正的脖子上动也没动，吓得村正自己也不太敢说话不敢动。
他们不认识皇家的人，也不知道林成说得对不对，但是他说得那句无数种折磨人的法子，配上地上躺着的那个被戳得一身窟窿眼的人，是实打实地害怕了。
谁都不想失去自己的性命。
“好，我走，我们走。”
“那就劳烦村正，带着你的这帮狗腿子，马不停蹄地滚。”林成用剑拍了拍村正的脸，扔给他一兜子的银子，“这里我买了。以后你们谁都不要想着往这里来，来一个，我捅死一个。”
林成说完，得到离开允许的村正带着人拖着尸体屁滚尿流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地为干涸的血迹。林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火光隐去，确定他们不会杀个回马枪后，林成才将成云剑擦干净，收回了剑鞘之中，准备转身回屋继续补眠。
却看见方青云披着外衣，在门口笑着等林成。他走到林成的面前，从腰间拿出一方雪白的丝绸手帕，替林成慢慢地擦去脸上的血。
“这血脏。”
林成满眼都是方青云，全然不在乎自己脸上的血。他在方青云的面前，没了方才的半分嗜血狠辣，开始絮叨起来：“夜里寒凉，你怎么不穿好衣服就出来了啊？都说让你不要出来了，让他们这群人渣看到你了可怎么办啊？”
方青云被林成的话逗乐了：“怎么着？你这是打算金屋藏娇了？”
“哪有，”林成回道，“你耳力好，我不瞒着你。村正说得你都听到了吧？什么东西啊！真的气死我了！我都没想到新越现在还有这种用活人性命当祭品落后习俗，还好意思口口声声地说为了神！”
“这次他们的目标是你。”
林成低头摆弄着方青云的手，眼里蒙上了水汽，眼前的事物变得有些朦胧了。他想起以前也是有人在他的面前，想要取走他最在乎的人的性命。
可是那时的林成，根本无力相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伤害自己的阿娘。
就在刚刚，过往已经被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再次冲进林成的脑海，勾起了他害怕的情绪。方青云握住林成手，发现手掌冰凉颤抖，手心渗出了冷汗。
林成在害怕。
“我只是……害怕。”林成说，“怕护不好你。”
怕还是有人在他的面前，走上了老路。尽管林成现在比小时候的自己强大了许多，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有了一战之力。
可是他仍然害怕。
方青云听了林成的话，一时间无言出口。
良久。
林成跌入了温暖的怀中。
是方青云在拥抱他，传给他属于自己的温度。林成的心也在这一刻安定了下来。
方青云什么都没说，却有好像什么都说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04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