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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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林成翻进家门，路过自家书房，发现里面还点着昏黄的油灯。房门紧闭，屋外都没有下人在侍奉。他轻手轻脚地靠近，林峰和林策争执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策儿，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吗？你今天大庭广众之下出手，给我惹来多少麻烦！”
“父亲！你明知道我喜欢成元很久了！为什么把这个婚事给了林成那个不中用的！”
成元公主刘婉婉，自小得到了整个皇室的万千宠爱，也就养成了她不可一世的性子。
恰逢和林成林策算上同一代人，所以小的时候他们总是被召进宫去陪着。那个时候林成就不喜欢成元咋咋呼呼的性子，反之林策对成元倒是爱护的不得了，还常常因为成元总围着自己转和自己大打出手。
“原本为了巩固和王咏之间的联系，是我们两家准备联姻的。林成只要娶了王家的千金，我就让他去做上门女婿，届时为父肯定会为你迎娶成元想尽一切的办法。”林峰说道，“可是陛下偏偏就在朝堂上指婚，谁敢抗旨啊！”
扒在窗户旁边的林成真的很想冲进去捧起自家弟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脸，好好指点他一下。刘轩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打断王林两家的联姻，切断军权和政权之间的联系。要么说刘轩年少有为呢，只能夸他干得漂亮，趁早把他便宜爹军权架空就完事儿了。
傻了吧唧还一个劲儿满脑子都是成元呢……额……这不对劲。
林成嘲笑了林策半天，才品出林峰话里的意味来。
原来自己才是惨被指婚的主人公。如果没有指婚这档子事儿，林峰干脆就把自己当成不仅能让林策成功求娶成元的工具，还是政治联姻的棋子啊！
“林成和他娘简直一个德行，一个活着不让人痛快，死了还得留一个，时刻提醒我过去的屈辱！”
丧尽天良！
林成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林峰在他背后编排他阿娘。如果不是林峰和林策这一对儿狗父子，他阿娘就不会那么早扔下他一个人！
不会！
“少说我娘的坏话！我也用不着你们在这儿假惺惺，”林成抬脚把门踹开，“你不就是一直怀疑我阿娘与别人有染吗！不然你会放任林策这狗东西活生生将我娘打死，然后默不作声？”
笑话，什么镇北王府的一世英名，全都是笑话。从头至尾，不过为了林峰自己的脸面而已。
“只有林策是你的儿子，所以我就活该是个棋子。不就是抗旨吗？老子不娶了！”
“到时候你们皆大欢喜，该娶成元娶成元，该续弦的续弦！”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林成吼完，没在房间里面停留一刻。趁着林峰和林策都懵在原地的时候，一溜烟地翻墙跑走了。
他跑出林府一段距离了，林峰暴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成跑哪儿去了！给老子搜！我扒了这个逆子的皮！”
他在得知指婚这件事情的那一刻，就没打算应下这门婚事。原本打算趁着林峰不注意偷偷进宫找皇上谈一谈，可林峰后面说得话不仅气人，还不把他当人看，这着实有点些让他怒火中烧。
他很多时候都顾不上怨天尤人，镇北王府那么大，却没有他和阿娘的容身之所。他不过是名义上的嫡长子，镇北王未来的衣钵继承人。然林策从小众星捧月，而他从小却不得不隐藏自己的一身本领，生怕太过出彩，惹来杀身之祸。
阿娘，就是那样没的。
林成一边跑，风擦过他的耳边，带起飘散的碎发。他的发髻有些凌乱，不过没能影响他英气的面容。他以为自己过累了躲躲藏藏和勾心斗角，想求个无功无过的一生，可命运偏偏不同意他走这样的路。
无处可去。林成躲着巡街在京城的房顶上跑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在了方府门前。他走上前，想去敲门，想到夜已深，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寒风之中，他裹紧自己的衣，靠着厚重的大门盘腿而坐。穿过层层屋檐，抬头不见月。不过才和方青云分别一阵，那月就隐在了云层的缝隙里。
“青云，其实我不介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两个。
一个选择不了命运，不得不用一生的自由去换一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荣华富贵、万人之上；一个被命运选择，在无数坎坷中跌跌撞撞，无亲无挂无念，算得上孤身一人。
你我不过都是红尘俗世中的可怜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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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云推开方府的大门的时候，发现了晕倒在门口的林成。
“醒醒，”方青云轻轻地拍打林成的脸，“你不是回府了吗？怎么在这儿？你不会在这儿睡了一夜吧？”
林成将自己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隙，朦胧中看清了方青云的脸，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道：“见笑，昨夜刚回去就闯了大祸，无处可去，只能又回来了。怕惊扰到你，于是就在你门口凑合了一夜。”
方青云看林成面色不是很好，于是抬手触摸他的额头：“你知道你现在有点儿烫手了吗？”
“知道。”
“下次你就直接进来，惊扰不到我。”方青云赶忙将林成扶起，让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借力，将他的身子支起来，往府里走，“我此刻要是准备点儿腌好的肉敷在你脑门上，应该是可以吃上鲜嫩烤肉的程度了。”
“我都这模样了，你就莫要打趣我了。”林成有气无力地回着，“不过也难能看到你着急的样子，病着也算值了。”
方青云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红晕：“成兄，一人死不足惜，可你要是死在我门前，说不定陛下以为我这个质子因为点儿什么不该因为的东西，杀了镇北王的长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我还想会北楚找块田，好好给自己养老送终。”
“你个太子，不回皇宫让人伺候着，去种田？”林成被方青云带进了房间，躺在了他的床上。但林成左瞧右瞧，都看不出这个床是躺过人的样子，和他第一次来为方青云收拾房间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几乎没变。“这床？你不在房间里睡吗？”
“行了，病着还那么多话。”方青云把叠好的被往林成身上一盖，“我没有在房间睡的习惯，所以一直都在院子的摇椅上睡。但是我做好了保暖，不会像你这样只穿个衣服就在门口坐一夜。”
林成本就是强撑，如今被子一盖，方青云又把放在外面摇椅旁边的火盆办了进来，在外一夜的寒冷几乎是被暖意取代，困倦立刻翻涌了上来。
“好好休息一下，”方青云替林成掖好被角，“我去给你煎药。”
兴许是烧糊涂了，方青云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叫林成立刻留下眼泪来。
“阿娘，你什么时候带成儿走啊……”
林成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等方青云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成已经带着眼角的泪进入了梦想。因为高烧的原因，他睡着时吐出的呼吸都是泛着热浪。
什么时候吗？方青云默念。
那母妃，你又什么时候能够带我走呢？
不活，不活也罢。
想到此，方青云的脑海像是被一根刺狠狠地刺了一下，连同他的心。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林成。他开始因为高热渗出汗珠，头发黏在额头上，往日精致的发髻早已经凌乱了。双眸紧闭，苍白的脸色将他颤抖的睫毛衬得如此扎眼。
眉如剑，三分隐于鬓角的碎发，三分构成了他面容的凌厉。
他从纸上认识林成起，就觉得他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人，他也应当是这个模样。一席春衫薄，走马京城，春风得意。得见后，方青云品出他内里的酸涩。
相识于一场算计，可今日望着病榻之上他的模样，方青云自己没来由地心软。
他多看林成一秒，他那些围绕着林成展开的计划就被他多扔掉一分。
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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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同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方青云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腾出来的大蒲扇，坐在一个小小的木凳子上，给沸腾的煎药锅扇火。浓烟滚滚，他被呛得直咳嗽，雪白的衣角也沾上了灰尘。
“殿下，你怎么在自己煎药，”李自同连忙上去夺下方青云的扇子，将方青云从凳子上挤走，接下了他手中的活，“您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吗？殿下你也是，咱们这次带了那么多侍从，新越的皇帝也给咱们拨了好些的婢女，您都不要。这种事儿让他们干多好啊……”
方青云擦了擦脸上的灰，擦完了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更脏。加上李自同在自己的耳边絮絮叨叨念叨个没完，脸一下子就垮掉了一半：“自同，你在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毒哑你。”
药罐翻腾起的烟雾背后，方青云冲着李自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似曾相识的画面，似曾相识的闭嘴。
等到李自同安静了下来，方青云指了指房间，道：“林成受了风寒，在屋里休息呢。”
“什么？！这殿下你还和他接触！”李自同从凳子上弹起来，“传染你了怎么办？！不行不行不行，他为啥有家不回天天来你这儿！我得给他撵走，别把殿下也给搞病了。”
李自同扔了扇子就要往屋里冲，结果被方青云拉住了。
“行了，别闹了。”方青云说，“我没那么脆弱。”
“木辛来传话，说成元公主已经被指婚给林成，不过林成好像不愿意。看这样子应该是同家里吵了一架。”
药煎好了，李自同将药倒在碗里，又寻了个托盘放上，以免躺倒方青云的手。
方青云抽出手帕将托盘旁边洒出来的药液慢悠悠地擦去，道：“以林成的性子，他肯定会去找皇帝退婚。那就是他抗旨。如果我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免除了林成抗旨的罪。自同，你说林成往后会如何待我？”
“定然是将殿下您引为恩人、挚友，乃至知己，您可以得到他的信任，进而打入镇北王府内部！”
方青云没说话，不过他用眼色给了李自同一个不可置否的答案。
其实有份私心在里，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0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