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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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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柔觉得,这云州城可能与她相克。自她来了这里,三番两次出事,还事事都危及性命,这不是相克,还能是什么?
抬头望了夜幕降下的天,赵思柔坐在了坑底,既上不去,她便开始历数自己最近遭遇的这些事故。想想也是挺巧的,每每出事,救她的总是那位十六皇叔。
不知道这回,来救自己出去的,还会不会是他呢?
思及此,她自己就又笑了,真是百无聊赖瞎想的,他此刻怕不是在定王府中饮酒听曲,正快活着呢,怎会出现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呢?
不想这不可能的,她又担忧起鹤雪来。她滚下来的时候,林子里又陆陆续续钻出几头狼来,也不知她可打得过,有没有受伤。
“老天爷,快来个人救我上去吧。”她不禁仰天哀叹。
许是老天爷又听见了她的祈祷,她话音刚落,就见坑沿边探出个脑袋来。借着草原上暗淡的星光,她认出了那是她的十六皇叔,陈萚。
“哎,我在这儿。”她两只手抓了坑壁上的枯草,费力站了起来。
她方站定,就觉得面前一阵风,再定睛看时,陈萚已经站在她跟前了。
“脚怎么了?”他开口便问。
赵思柔下意识就去看了眼自己的脚:“啊,这个啊,没什么,就是掉下里的时候没注意,崴了一下,不是……”
“什么大事”这四个字尚未说出口,她就见这位十六皇叔径直蹲了下去,伸手就要来捏自己的脚踝。
她一惊,想要往后躲,可身后已是坑壁,还能躲到哪儿去?
“别动。”这位十六皇叔的口吻听起来不大愉悦,赵思柔也不知自己是被吓的,还是怎么的,竟就真的乖乖站在了那里,任由他给自己查看了伤势。
“疼!”她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出口叫道。
正捏了她脚踝的陈萚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开了手,起身说道:“还好,没伤到骨头。”
“我就说嘛。”赵思柔不免得意,“以前我也崴过脚,有经验的。”
看她这骄傲的小模样,陈萚忍不住笑:“这也行?”
“怎么不行?”难得有人同她抬杠,赵思柔欣然应战,“你没听说过,久病成良医嘛。”
这可就是胡扯了,陈萚心知肚明,不再与她多说,只道了一声“得罪了”,就将她打横抱起。
尚未反应过来的赵思柔,前一刻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中,这后一秒便整个人都悬了空。她发誓,她完全是凭借着本能,两只胳膊勾上了十六皇叔的脖子。
“哎,这……”
不等她开口,这位十六皇叔已施展轻功,带着她回到了地上。
“真是好俊俏的轻功啊。”她由衷称赞道。
陈萚想要弯起嘴角,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抱着她往坡上走去。
“哎哎,你该放我下来了,我自己能走。”赵思柔提醒了他。
陈萚的脚步未停,他抿了下嘴,却不看她,只问:“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还这样哎来哎去的。”
赵思柔在他怀里点了头:“我知道呀,你是大名鼎鼎的祁王殿下,这云州城里的一枝花儿。”
陈萚脚下一个趔趄,许是看不清路,踩到草坑里去了:“这话你听谁说的?”他皱了眉。
赵思柔暗自怪自己嘴快,怎么将市井里听来的笑话就这么大咧咧地说出口了呢?似他这样的军绿之人,怕是听不得别人说他跟朵花儿一样吧。
“啊,这个嘛,大家都说殿下你生得神仙模样,貌比潘安,又能文能武,是这天底下最最拔尖儿的人物了。”她绞尽脑汁夸赞道,希望这些漂亮话能让他消消气儿。
可这位十六皇叔却紧紧闭着一张嘴,没有一点要高兴起来的意思。
赵思柔见他一言不发,只大步走路,她也就不再多说了,万一又说错点什么,他一个不高兴,又给自己扔回了坑底,那可就真完了。都说祸从口出,这是真的。
不说话,赵思柔就开始转起了脑子,她算了一算,从重华寺木塔那次算起,这是他第三次救下自己了吧。
“哎,你觉不觉得,你是老天爷派给我的救星啊?”她笑眯眯问了这位十六皇叔,一点也不记得他才说不要“哎来哎去”的。
陈萚扫了她一眼,看她那笑眯眯的小模样,两眼弯弯的,到有点像他先前猎到的一只红毛狐狸。
“救星不救星的我不清楚,”他隐隐有了些笑意,“但你的确是够倒霉的。”
赵思柔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这个人,还挺刻薄!
“殿下!”远远有人喊道,紧接着,赵思柔就看见点点火光,是有人擎着火把过来了。
“人已经找到了,通知他们都回来吧。”陈萚对为首的年轻人说道。
那人领命,又看了眼被抱在陈萚怀里的女子,道:“殿下,还是我们来扶这位姑娘吧。”
赵思柔懂得,他这是体贴他们家殿下,他不清楚她的身份,以为只是个寻常女子,如何能劳动金尊玉贵的祁王殿下亲自抱着?她都能理解的。
然而陈萚并不领情,他稍稍错开了身子,道:“无妨。”简简单单两个字,他就又抱了赵思柔,继续往前走。
那群属下却都有些意外,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们竟能看到他们家殿下亲近女子的这一天?
“别是被使了什么迷魂计吧……”为首那人嘟囔着。
上了坡,回到了林子里,火把照得亮如白昼,赵思柔一眼就看见了鹤雪,她也瞧见了自己,立马就站了起来,要往这边过来。
“小姐!”鹤雪欣喜喊道。
赵思柔挣扎着就要下去。这回陈萚没再坚持了,他放了她下去,却依旧扶了她的一只胳膊,使她能够站立。
“小姐你没事吧?”鹤雪赶了过来,拉着她左看右看,见她衣裙上沾着叶片草屑,头发也乱了,绿松石珍珠耳环也掉了一只。好在为了骑马,她们都学了草原上女子的打扮,梳了两根大辫子,没戴金簪玉珠花的,不然那可就亏大了。
赵思柔也拉了她:“我没事,你呢?这是伤到了吗?”她握住了鹤雪的胳膊,那里用布条包裹了,隐隐还渗出血迹来。
鹤雪也笑,抬了另一只手去遮掩:“没事儿,不是被狼挠的,是躲闪的时候撞到了树上,蹭了点皮,不是什么大事儿,小姐你就放心吧。”
赵思柔如何能放心?想她主仆二人,为了一只小羊羔,一个伤了脚,一个伤了胳膊,还差点被狼给吃了,这可就划不来了。
她正想着呢,就有个牧民打扮的中年人,抱了那只小羊羔过来,见了赵思柔就要行礼:“多谢两位大恩人,救了我家的羊。”
原来小羊羔的主人也找来了,当着主人的面,赵思柔自然不能说什么划得来划不来的话,她只笑笑,叫他不用放在心上。
可那牧民却是有恩必报的,更何况见两位恩人又都受了伤,他便打定了主意,要请她们去自己家疗伤,用晚饭。
赵思柔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一旁陈萚就先开口了:“营地有治伤的好大夫。”
赵思柔一愣,他这是要带她们去营地?她对上这位十六皇叔的视线,他似乎还真是在等着自己拒绝那个牧民?
可军营里都是男子,行动不便也就算了,条条框框还甚多……她犯了愁,再说了,只怕雁风小山还在到处找她们呢。
“我,”她不敢去看十六皇叔的眼睛,干脆撇开了视线,冲那个牧民一笑,“我还是去大叔家吧。”
牧民就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家里有新醸的马奶酒,还有才烤的羊腿,回去正好吃上。”
许是没料到赵思柔会拒绝自己,选择了牧民,陈萚向来不苟言笑,现在更是冷若冰霜。赵思柔不得不感慨,他明明生得一张俊俏脸,可一旦板了起来,就清冷疏离如同天边的雪山。
“走吧。”他没有再多话,只朝青峰点了点头,看也没看赵思柔,就与她擦肩而过,打道回营地去了。
这个人,不仅刻薄,还挺小气。
因赵思柔伤了脚,鹤雪便扶她上了马——马也是陈萚的人找回来的,她们同那牧民一道,由青峰派来的两个兵士护送着出了林子。
谢过了那两个兵士,他们往牧民家去。路上又碰见了正焦头烂额的雁风和小山,正好一道,都去牧民家喝酒吃肉。
说来也巧,等他们到时,就看见租给他们马匹的老板也在。一问,原来这老板同牧民是堂兄弟,得知他们救回了自家弟弟的小羊羔,老板一高兴,为表感激,拍腿就决定,这马匹的租金不要了,再白给他们骑几天。
赵思柔尚可,管钱的小山却开心得要哭了。这么多天都大手大脚花银子,今儿个可总算能省上一笔了。
因有客人在,牧民大叔在主帐篷里设了宴,除了才说的马奶酒,烤羊腿,还有风干的牛肉,滚滚的羊杂汤,知道她们是南边来的,女主人还特意煮了一锅香米饭。
赵思柔才在雁风的帮助下摘干净了头上身上的草屑,闻着饭香肉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大半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这会子饥肠辘辘,觉得自己能够吃下一头牛。
正流口水呢,他们就听见帐篷外有人在说话:“咦,你不是祁王殿下身边的那个谁……”却是鹤雪的声音。
“我奉王爷命令,来给你们送些膏药和干净纱布。”赵思柔听得出,这是那位青峰大人的声音。
不多时,鹤雪就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包东西,嘴上念叨着:“祁王殿下还真是个好人啊。”
她说着将布包在赵思柔面前摊开,一一指着说道:“这是给小姐你揉脚的,这是给我上药的,还有这些纱布,啧啧啧,堂堂一个王爷,竟能对咱们这些‘平民百姓’都如此上心,怪不得这云州城的人都喜欢他了。”
“那是自然了。”打水进来的牧民女儿金花,年纪轻轻,身板较寻常女子要结实一些,面色微黄,应是晒的。她笑,“人们都说,祁王殿下可是神派来保护我们的,所以人人都爱他,敬重他。”
这话让赵思柔听得牙根发酸,是以当鹤雪问她是否要现在上药时,她一口就给拒绝了,她怕待会儿没牙可吃饭嚼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