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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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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晚饭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
酒酣兴高时,牧民拉起了胡琴,他的妻子唱起了悠长的歌,他们的女儿金花闻曲起舞,翩然如同天上的云。
租给赵思柔他们马匹的老板,一面以筷击桌,一面摇头晃脑,向他们笑道:“你们来得不巧,若是赶上我们的节日,那才是热闹呢。”
赵思柔手中握着牛乳茶,笑眯眯说道:“这就足够了,可见一斑。”
老板哈哈笑着夸道:“姑娘果然是文化人。”说着他又想起一事来,“不过倒也巧,往北去有一片红枫林子,因靠近温泉,比其他地方都要红得晚,这时节去玩正好。”他挠了挠头,“可一边泡温泉,一边赏红叶,还能瞧见雪山顶的雪呢。”
“哦?”这赵思柔却是头一回听说,“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妙处?”
老板笑道:“因那林子与燕国交界了,时常会有些纠纷,是以没人过去开店。不过你们碰上我,却是走运了,”他饮了一大口马奶酒,满足道,“我当时极爱那边的景致,就在林子里建了栋房子。你们要去,可借你们住。”
赵思柔惊奇道:“原来您还爱好山水。”
老板笑得更厉害了:“姑娘怕是有所不知,其实我也是汉人,并不是这草原上土生土长的,不然,能说这一口流利官话?”
赵思柔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了。
既有老板的话,赵思柔也不推辞,就应了老板的建议,往枫林去泡温泉,赏红叶。老板怕他们不认得路,还特地叫他的侄女金花领他们过去。
金花年纪轻,人也活泼,一路上不是叽叽喳喳给赵思柔他们讲着这草原上的见闻,便是扬声歌唱。她唱歌的时候,是用的民族方言,赵思柔听不懂,只觉得那曲调绵延悠长,颇为动听。
将近傍晚时分,越过一道山坡,金花指着前方乐道:“快看,我们就要到了。”
赵思柔策马上了坡,放眼望去,果然不远处有着一座红彤彤的枫林,在这苍茫的原上,很是惹眼。
“真是神奇,”她感慨道,“天地钟秀,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老天爷造不出的。”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呼哨声。她和鹤雪等人尚不知为何,金花却瞬间就变了脸色。
“不好,是劫匪来了!”她一鞭子就抽了下去,同时呼唤了大家,“快跑!”
一听说是劫匪,赵思柔他们也未多想,策马就先跑了起来。
只是他们未有准备,那些劫匪却是做惯了的,马匹脚程非同一般,不多时,就将赵思柔等人团团围住了。
“今儿个倒是收获颇丰啊。”一个满头扎着小辫儿的男子,一手攥了缰绳,一手持了砍刀,笑哈哈乐道,“先劫了一队粮商,这会子又来了几个女人,”他色眯眯的视线扫过赵思柔等人,忍不住舔了下嘴唇,“今晚可有的乐呵了。”
“甭废话,都带回去!”另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看起来是这群劫匪的头儿,他壮臂一挥,下令手下去绑那些人。
赵思柔他们被逼下马。鹤雪虽有功夫,可失了先机,面对这群杀人不眨眼的,不比先时太守公子的那帮狗腿子好对付。赵思柔怕她冲动坏了性命,下马的时候,也叮嘱她暂且不要反抗,往后再看。
这群劫匪原先已劫持了一队粮商,那商队中的人如今都被绑着,由另一群劫匪看管着跟了上来。赵思柔他们也被推入其中,拿绳子拴了,一齐被赶着走。
“你们别担心,我大伯在枫林的屋子有人看管着,咱们要过去的事情,我大伯一早就托人去传话了,晚上没见着咱们人,看屋子的一定会差人去问我大伯和爹爹的。”离了劫匪,金花侧身向赵思柔悄声说道,“只一点,进了这群劫匪的寨子,无论如何,咱们都得先保命要紧。”
“怎么,难道他们还真会杀了我们不成?”鹤雪紧张问道。
金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女人他们是不会杀的,只不过,若是经了一些事,有些女人想不开,怕是会杀了自己,也不一定。”
她这话说得含蓄,可赵思柔也不是三岁孩童了,稍微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鹤雪雁风也明白。雁风白了一张脸,嗓音干涩:“那,他们会杀男人?”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小山。
金花不答,倒是一旁商队里的一个中年男子,哀叹着说道:“他们抓男的去做苦力活儿,也有长得清秀的,会被抓去……”他欲言又止。
“抓去做什么?”鹤雪追问道。
中年男子面上一热:“嗐,年纪轻轻的姑娘家,问这些做什么?还是不知道的好。”
鹤雪见他不肯再说了,自己嘀咕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还这么遮遮掩掩。”
她不懂,小山却懂了。他的手被麻绳捆着,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早知道如此,云州城里的那几个人就该让他们跟了来的。”雁风叹息道。
赵思柔知道她说的是谁,此番他们北上,太皇太后哪能真放心就让他们主仆四个人单独出来呢,她老人家特地派了自己宫里的两大高手,一路相随,以护周全。
只是这次草原之行,赵思柔原本想着不过待上一两日,哪会有什么事呢?就让他二人留守城中,不必再跟随了。哪成想,这就遇上劫匪了呢?
或许,这云州城真的克她吧。
入夜进了劫匪的寨子,他们这些人全被带去了牢房,男的关一间,女的关一间,除了他们,那牢房里还有先前被抓进来的人。
进了这里,有人叹气,有人哭泣,赵思柔许是心大,倒没怎么担忧,她反而问:“这些劫匪,到底什么来历?”
金花摇头道:“这里两国交界,民族众多,说不清都有些什么人。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鹤雪已清理出一块地方,和雁风一道,扶了赵思柔坐下。她这一歇息,才觉得脚脖子一阵阵地痛了起来。
她一皱眉,雁风就察觉到了:“怎么了小姐,是昨日扭伤了脚,现在又痛了吗?”她说着,就和鹤雪一道,去查看她的伤势。
这一看不要紧,鹤雪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哎哟,怎么又肿了?”
赵思柔也探头去看,本来昨晚擦了那位十六皇叔送来的药油,一夜过去已经好了大半,这会子走了这半日的路,就又复发了。真是白瞎了那些药油了。赵思柔不免心痛。
“娘,娘!”
赵思柔正心痛自己的脚踝和药油呢,就听见对面有男子在冲着这边喊道。她顺着男子的视线看了回来,原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不知为何突然面色铁青,倒在了地上。
对面的男人跪到了地上,哀求着:“求求哪位发发善心,救救我娘吧。”
这边的女人们面面相觑,却没一个敢过去老妇人身边的。
眼见老妇人脸色愈发难看了,赵思柔也顾不得许多,她吩咐鹤雪雁风扶她起来,她们走到老妇人身边,鹤雪先蹲下身去,抓过老妇人的手腕来诊脉。
赵思柔则翻检了自己的荷包,幸好,她们进来还未被那群劫匪搜过身,荷包里照常装着一些救命急药,也是她的外祖母要求的,一直未被派上过用场,谁知今天就有用了。
雁风接了赵思柔找出的药丸,金花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给老妇人送了下去。
鹤雪诊了脉,站了起来,对赵思柔附耳道:“是旧疾了,便是没有今天这一出,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赵思柔点了点头,人命天定,只能如此。
好在今日不是老妇人归西的日子,一颗丸药送了下去,没多久,老妇人的气息就平稳了起来,面上青色也渐渐退了去。
对面男子依旧跪着,泪流满面,就差磕头了:“多谢几位姑娘,姑娘心善,好人有好报。”他有些语无伦次。
旁边有人哀叹道:“这有什么意思呢?这会子救活了,还指不定那帮强盗会怎么对我们呢,不如死了干净。”
鹤雪迅速抬头,瞪了那老头一眼,她本想叫他此刻就去死,但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只低头为老妇人顺了气。
没多久,老妇人终于悠悠转醒。
“娘,娘!”对面的男子喊道。
老妇人未语泪先流。
鹤雪与雁风扶了她老人家坐了起来,使她能看见自己的儿子。
“大郎啊,都是娘不好,非要拖着你回趟老家。要是不走这一遭,又怎会遇上劫匪呢?”老妇人痛哭流涕。
鹤雪抚着老妇人的背,劝道:“老人家,事已至此,您也别太伤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您还是先顾惜下自己的身子吧。”
老妇人瞧着鹤雪,不认得这个姑娘是谁。
那边她儿子介绍道:“娘,这几位姑娘才救了您老人家,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呐。”
老妇人听见她儿子如此说,这才挣扎着要站起来,要亲自给她们行礼道谢。
鹤雪急急按住她,笑道:“是我们家小姐的药丸管用,不然,就我这三脚猫的医术,哪能有这么快的效果?”
老妇人这才望向了赵思柔,她起不来,却还是搭手行礼道:“多谢这位小姐,多谢姑娘们。”
赵思柔道:“老人家不必客气,能被关在这一处,也算是缘分了。”
老妇人不哭了,叹了口气,又看了回她们,愣了一愣,想起一事来,两手往地上擦了两把,又抬手就往鹤雪和雁风的脸上抹去。
“诶?老人家您这是……”鹤雪一面躲,一面奇怪问道。
老妇人道:“你们年轻姑娘家,又都长得这般标致,要是让那起子强盗给糟蹋了,该如何是好?还是先弄脏了脸,叫他们看不见真容的好。”
赵思柔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这回事。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门口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是那群劫匪来了。
“快,快都抹上!”老妇人两手哆嗦着。
赵思柔等人也就顾不上许多了,胡乱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