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桃花》蝈蝈的叶子

32、真相

　　许诺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想着昨天舒服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宅女许诺这几天一点都不宅，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外耗着，以抵扣接下来那不得不卧床休息的几个月。
　　当然，许诺不宅，最痛苦的还是她的专职司机兼活动钱包舒服。
　　想着接下来会有蛮长时间见不找许爸爸许妈妈，许诺逮着舒大师不用担任阴阳两界使节的日子，回了好几趟老家。
　　每每尝着桌上的美食，许诺心里都要真诚感谢一回本市某报社的记者，正是他妙笔生花地在报纸上介绍了许诺老家的美景，才引得众多的游客慕名而来，也才有了许爸爸许妈妈的农家乐。如果没有这招待客人的农家乐，许诺实在想不出还能以什么方法这么自然的接近爸爸妈妈。
　　因为车祸时身上多处动了手术，虽然现在行动比最初好了很多，可是还是不能太过操劳，所以，司机舒服为了她能减少运动量不能不做贴身的全方位的服务。
　　想着反正已经跟展凌宇离婚了，许诺也就少了很多顾虑，现在让舒服来接自己时，都让他把车子开进了小区。门卫那儿要打电话来确认，许诺就给了一个自己的手机号码。不过，因为展凌宇的气场太过强大，许诺一向有些畏惧他，再加上现在了解了一些他和叶天慧的过往后，心里有些愧疚，倒不敢让舒服将车子开到门口来，而是步行出来十几分钟才上他的车，以此权当锻炼了。
　　舒司机对此发表了一回言简意赅地看法后，倒不再言语了。不过那次舒大师的演讲让许诺批评了个半死，说他是小气，说的话不合他的气质什么的，很让舒大师懊恼，自己怎么就忍不住脱口而出说了个“靠”字呢？
　　舒带薪兼职司机每天上午接了许诺然后送她去乡下，茶足饭饱和空闲了的老板一家侃完大山后又送许诺去做戴警官的邻居。唯一的福利是中午能吃上一顿美食，不过后来他悲哀的想到，为这美食买单的还是自己。真正享受到福利的是许爸爸许妈妈，自己只是在他们致富奔小康的路上添砖加瓦而已。
　　可是，即使是为不孝女许诺付出良多，此女昨天还是昧着良心宰了他一刀。
　　后天就是叶雨生动手术的日子，许诺明天就要住进医院去等待了。
　　一想到自己出院后一直穿着叶天慧留下来的运动装，早就已经憋得快发酵了的许诺终于爆发了，她决定要买上一堆衣服来安慰自己因为好久没有穿过新衣而受伤的心灵。
　　对，是一堆，而不是一件。当舒爹爹拎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跟在许诺后面时，他已经是欲哭无泪了。袋子里整整装了二十三件衣物，连衣裙、短裙、衬衫、九分裤应有尽有。
　　虽然为不孝女血拼买单的是舒爹爹，可是他不是心疼自己的钱，而是心疼自己风流倜傥的形象被毁于一旦。毕竟这一大堆衣物才花了六百多块钱，其中最贵的一条雪纺连衣裙是七十五块，最便宜的是一条短裙才九块钱。
　　一路跟着许诺，听着她假装自己是在小商品市场开服装店的，和这个服装批发市场的店主们边闲聊边砍价，让舒服怀疑许诺以前是不是真的是干这一行的。因为一大早，许诺坐上他的车直奔这儿时，就曾经告诉他上这儿买衣服就得早上来，因为早上这儿的经营户只做批发的生意，不甩零买的客户。自然而然，这里的衣服上午的价肯定是要比下午低上一截的。要买到低价的衣服，那么只有把自己装成来这儿搞批发的服装零售商了。
　　不过，即使是这区区六百多块，许吝啬鬼都不肯自己出钱。说如果自己一个人来，肯定不会买这么多，有些买了，全是为了照顾舒服的面子，因为舒某人说好看，她才买的，而且自己才赚的那点小钱是要留着在家窝着时网上购物用的。
　　舒服拎着这一大包衣物，是又好气又好笑，等到某人终于良心发现，走到一楼要为某人买上一件T恤时，他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站在阳台上，欣赏着象彩旗一样挂满阳台的衣物，许诺的心情一片大好。她今天身上就穿了昨天血拼成果中价值最为昂贵的那一样，其余的么？趁着行动还方便，都洗了。
　　忽然，她的眼角瞄到正往这边走过来的那个身影，连忙放下手中的叉子，去卫生间里整理妆容，打算待会儿找个理由过去看看他，再顺便留意一下有没有可供自己利用的机会。
　　这几天，戴均对自己，怎么说呢？好像有那么一点疏离。许诺想了想，或许是沈奕茜回来了，他不好意思吧。心里有过一丝黯然，可是最终许诺还是告诉自己在这紧要的关头不能退缩，或许，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许诺抹了一把脸，匆匆跑过去开门。
　　“怎么是你呀！进来坐！”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戴均，许诺大喜，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主动来找过她。
　　“不了，你今天有空吗？”戴均淡淡地问。
　　“有空，有空！”这明显的邀约，让许诺惊喜万分，忽略了戴均的表情。
　　跟着戴均出了门，又跟着戴均上了出租车，许诺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他，这是要跟自己约会么？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了临江路的一个小区。戴均吩咐司机停车，付了钱后，看也不看许诺，下了车就朝就近的一栋乳白色的居民楼走去，许诺连忙跟上。
　　上了三楼，戴均敲响了左边的那道门。
　　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迎了出来。褐色的老人斑点缀在她那张苍老的脸上，拿着把蒲扇的手让许诺想到了一个词：皮包骨头。
　　听着戴均和老人寒暄，许诺有些好奇，这个人是谁呢？是戴均的亲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啊。
　　戴均走上前，绕过玄关，在供桌上拿过几根香，点燃，然后恭恭敬敬地拜了拜。
　　许诺站在戴均的身后，呆愣愣地看着那供桌上方摆的照片。照片里那一对男女，看着都很年轻，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这么年轻就去世了，他们就和自己一样，离开这世界时一定很不舍吧，许诺有种想哭的感觉，但还是忍住了。当着老人的面哭，徒增她的伤感罢了。
　　戴均将香插在香炉里，看都不看一眼许诺。绕过她，走进一间卧室。卧室的窗前，摆着一只小床。围着栏杆的小床里，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女孩正专心致志地给手中的娃娃扎着小辫子。
　　“小芬，看看谁来看你了？”戴均走上前，爱怜地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叔叔好！”孩子奶声奶气的喊，抓住了戴均的手指。
　　“来，让阿姨香一个！”许诺凑上去，在小孩的脸上亲了一下。她一向对可爱的孩子没有什么免疫力。
　　“阿姨好！”孩子对着许诺甜笑。
　　“嗯，再抱一抱！”许诺一把抱起了孩子。
　　瞬间的惊吓让许诺一个失手，孩子摔了出去，幸亏戴均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孩子。
　　孩子以为是大人和自己做游戏，“咯咯咯”地笑了。
　　许诺震惊地看着孩子，刚才小孩子坐着，又穿着一条裙子，她没有注意到，孩子只有一条腿。
　　“等等我！戴均，你等等我！”小区外面的街道上，许诺追着前面快步疾走的戴均，“他们是什么人，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带你来这儿干什么？”戴均站定，冷冷地看着许诺，“你不是不知道牛得草是谁么？现在知道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真的不明白！”许诺被戴均凶狠的眼神给吓着了。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许诺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戴均，怕他又扔下自己走了。
　　“还是不明白？要我给你明白无误地指出来？”戴均挣开许诺的手，疾言厉色的问。
　　这女人，真的不是一般不知廉耻。那天，曹徳勋和林溧阳告诉自己叶天慧很可能就是去年年底那件在交警内部很轰动的车祸的制造者时，他还很不相信。
　　去年年底，在本市的临江路上，一辆法拉利冲上绿化带，撞上了一对带着孩子在玩耍的年轻夫妇，发现撞人后，车主不仅没有停下来救护伤员，反而驾车逃匿，致使被挂在车上的年轻男子牛得草被活活拖死。后来，在被送往医院途中，牛得草的妻子也因失血过多而去世。车祸中唯一的幸存者一岁半的女孩小芬则被截了肢。
　　那辆疯狂的法拉利则在十几分中后撞上了隧道壁，车主也生命垂危被送进医院抢救。
　　之所以说是交警内部很轰动，是因为据说肇事者家里很有背景，在付了一大笔赔偿款后这件事情最终被压了下来。
　　车祸发生时，因为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不是戴均所在的中队，而他还没能走出许诺离去的阴影对外事也不太关心，所以对这件事情并不了解。
　　曹徳勋和林溧阳告诉戴均自己的怀疑时，戴均并不相信，可是，不久他就从叶天慧口中证实了这一消息。这之后，他曾经试探着问过许诺知不知道牛得草这个人。一听说牛得草，毫不知情的许诺顿时被这个可爱的名字逗笑了。而许诺这下意识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戴均。
　　知道这件事后，戴均跟着曹徳勋和林溧阳来看过这可怜的祖孙俩。今天，刚好经过这边，就买了个娃娃上来送给孩子。看完他们回家后，走到楼下，看着那个人靠在阳台上，带着天使般的笑容，他再也忍不住，忍不住要撕下她虚伪的面具。
　　“那个老人，因为你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和媳妇，那个可爱的孩子，因为你失去了爸爸妈妈，只能用一条腿走完她的人生！”戴均指着许诺愤怒的喊，“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果你，哪怕是心怀一点点仁慈，他们就不会这样。”
　　“而你，你居然还能装得若无其事！”戴均怒极反笑，“牛得草是谁？这名字真好笑！好笑吗？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和他的妻子因为你的过失死去了，他的老母亲和年幼的孩子受尽了伤害。你，你这个凶手却逍遥法外，还在这儿用他的名字取乐！”
　　从怀疑叶天慧就是肇事者开始，戴均就对她注意起来。自然也知道了，她并不在对门过夜，而经常来接送她的是一辆白色的宝马。
　　“你家里很有钱吧？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吗？”
　　听着戴均的声声控诉，许诺总算大致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难怪展凌宇从不跟她提起车祸的事，而其他的人现在想来是要么毫不知情，要么被展凌宇要求不得外泄。自己的妻子曾经出过这样的丑闻，让身为本地名流的他情何以堪？
　　“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许诺下意识的为自己辩护。
　　“不是那样是怎样？你倒是说说！我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你这么无耻的人！”
　　“我不是，不是……我是，我是……”许诺有些语无伦次，她心里很清楚，如果现在让戴均走了，意味着自己和他永无可能。她一把拽住他，不肯放手。
　　“我是许……”忘记了舒服的警告，许诺脱口而出。
　　可是没来得及说完，戴均就截住了她的话：“你是许诺的朋友？所以你学着她的一些小动作小习惯来接近我！我为她有你这样的朋友而赶到羞耻！”
　　戴均狠狠地甩开许诺，许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你这个疯子，我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戴均厌恶地盯着许诺，撂下这句话离去。
　　许诺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街角，一个男人正拿着一个高焦距相机记录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幕。

作者有话说

　　霹雳~~~~~~~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