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桃花》蝈蝈的叶子

31、谜团

　　当许诺打电话叫舒服到戴均那边来接自己时，舒服一点都没觉得奇怪。反正他是一直知道一个道理的，许诺是个朝令夕改的信不过单位。所以他也深信一件事，那就是许诺说不再去见戴均就跟他家的小白说以后不再吃屎一样不可靠。
　　当然，当时他这么说时，正在厨房里切菜的许诺是愤怒地拿着菜刀四处追杀他，吓得忠心护住的小白对着她狂叫。
　　许诺的愤怒当然是有道理的，因为舒服说的没错，戳到了她的痛处。你想啊，舒服家里只有舒服和应叔两个常住户，来往的也都是大人，所以随地大小便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既然如此，那只芳名叫小白的小狗狗自然是绝对没有机会吃屎的。所以，在许诺PK小白这一役中，小白因为得意于环境制约而完胜。
　　许诺离开医院后，本来是吩咐的士司机往展宅方向开的，可是行到一半又叫司机转向戴均家的方向。
　　以前和舒服说起怕自己万一死了又给戴均一次新的打击，许诺还真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有这方面的顾虑。生命是无常的，什么时候一个生命可能就突然逝去了，这一点，许诺比谁都有感受。
　　当楼鸣很明确地告诉她，这手术有一定的风险，但风险是在叶雨生那儿，怕他产生排异反应时，许诺悬了几天的心也就放下了。只是身体可能会变得虚弱些，免疫力抵抗力会有所下降，不太适合激烈运动么，许诺不怕，这几年，她一直宅惯了，喜欢当坐家，不爱运动。
　　饱暖思淫欲是人之劣根性，与生俱来。一听说没有生命危险，再一想到展凌宇那儿自己已经是签过离婚协议了等于恢复了自由身，许诺就又捉摸起自己和戴均的事来。
　　医生说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许诺细细一想，等自己手术完了，恐怕又要花上几个月修养。
　　到哪儿修养呢？展家，自己已经是下堂妇了，直接除外；叶家，看情形，有难度，若是去了那儿，恐怕到时候自己非得憋死不可。
　　这几天，许诺每天都要抽出一点时间去看看叶雨生。在叶雨生的病房里，不止一次碰到叶天颖的母亲秦海岚。
　　一想到秦海岚，许诺就觉得分外好笑，好笑是因为她就当自己是一看戏的，看着那女人在精彩演绎着一出叫做《豪门启示录》的大戏。
　　那天，许诺一走进病房，正看到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子背对着门站在病床前对着叶雨生嘘寒问暖。在她回首的那一瞬间，许诺暗暗在心里叫了声好。这女人看着大约四十来岁，眉眼看着有些熟悉，上身穿了一件宝蓝色的真丝方领短袖，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丝质阔腿裤，脚踩一双黑色高跟鞋，脖子上戴着一块即使是许诺这样的土老帽一望也可以猜想到是价格不菲的玲珑剔透的翡翠。看着她，许诺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词语“风韵犹存”。
　　这个妇人看见站在眼前的许诺，激动地一把搂住了：“慧慧，慧慧，你总算都好了！”许诺当时还以为这是叶天慧的母亲，差点就脱口而出叫“妈”。谁料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被妇人推开了，妇人泪流满面地对着许诺说：“慧慧，你这个孩子，可让你爸爸和阿姨担心死了！”
　　阿姨？许诺愣了愣，这个人原来不是叶天慧的母亲而是阿姨，那是大姨还是小姨呢？因为家人出现得太突然又无处了解，许诺实在是搞不明白叶天慧的家庭关系。
　　不过，不用她发问，几分钟后进来的叶天颖亲亲热热地喊这个女人“妈妈”时，许诺就弄清了这个是什么姨。原来既不是大姨也不是小姨，而是叶天慧的继母。
　　自己和叶天颖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叶天颖是姐姐。晚上，无处求知的许诺就躺在床上展开了联想。
　　如果这秦海岚是“自己”的后妈，也就是叶天慧的母亲和父亲离异后或叶天慧的母亲去世后再娶的，那么，叶天颖不可能年纪比自己大。除非，除非叶天慧的母亲是小三，在叶天颖母亲和叶雨生的婚姻存续期里和他有染生下了叶天慧，然后叶天慧被领回家养着。这一推测让许诺只觉得一阵恶寒，难道就象那些豪门剧里演的一样，叶天慧竟然是个私生女。那叶天慧的母亲呢？是活着还是死了？
　　许诺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找个人问一问，想了想，如果是这样，无非是给大家心里添堵罢了。既然叶天慧和母亲做了对不起叶天颖和她母亲的事，那么自己早点闪人才是上策。自己都已经够麻烦了，绝对不想再在这种所谓的豪门里和稀泥。
　　想明白叶天慧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后，许诺也就就明白了叶太太对自己的态度在叶雨生前和叶雨生后的巨大差异。许诺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这母女俩讨厌叶天慧，非常地讨厌。
　　既然这家里一大一小两位女主人都讨厌自己，许诺断然没有勇气去那里住，她只怕自己若是去了，很可能被人家厌恶的眼神给杀死。当初展凌宇家里那些漠然的眼神都让她几乎要崩溃，她觉得自己绝对没有勇气去挑战那笼罩在厌恶的眼光下的生活。
　　排除了以上两家，许诺悲哀的发现自己只能去爹爹舒服家了。
　　舒爹爹家不错，环境好，更重要的是有舒服和应叔的陪伴，自己肯定不会寂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要好几个月见不上戴均了。
　　戴均的爷爷一直盼着早点抱上重孙子，以前戴爷爷曾经说过，自己三代单传，要是不能活着看到重孙子，死不瞑目。戴爷爷都已经是八十六岁高龄了，那是随时可能去阎王爷那儿喝茶的，所以在这普遍晚婚晚育的年代，去年二十七岁的戴均和二十五岁的许诺才决定结婚然后速战速决孵娃娃。
　　要是这几个月里，戴均和沈奕茜响应爷爷的号召生米煮成熟饭连娃娃都孵出来了，到时候自己不是彻底没戏了么？一想到这点，许诺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最好能够打动戴均，确立恋爱关系，这样，到时候自己能去那儿养身体，让戴均就近照顾自己。
　　主意打定，许诺就让司机开车去了那边。下车时，许诺将那个一直教育自己要知耻不要伤害他人的小人儿从脑海中揪出来扔在了路边，然后带着另一个告诉自己戴均是属于许诺的小人儿雄赳赳气昂昂地上楼去了。
　　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了片刻后，许诺又开始折腾，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才不慌不忙地去敲戴均的门。进自己门前许诺观察过，戴均的鞋子就放在门前的鞋架上，现在他应该在家。
　　“你好！”看到来开门的人竟然是沈奕茜，许诺有些心虚，因为心里有愧，她本来是想趁着沈奕茜不在的时候来的。
　　刚才许诺注意过，门外的鞋架子上并没有女鞋，以为她不会在这里。前几天许诺已经了解到戴均和沈奕茜并没有同居，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不会时时都在这儿。而事实上，现在正是暑假，幼儿园放了假，沈奕茜从老家回来以后自然陪伴戴均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女人通常对于接近自己爱人的异性都是心怀戒备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女性。上一次的意外相见，许诺对戴均抑制不住的爱意既然李薇这个外人都能觉察，沈奕茜自然也有所警觉。
　　后来，她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戴均和这个名叫叶天慧的女孩的交往情况，又半开玩笑的问起戴均对这个漂亮女孩的看法，戴均只是笑了笑说：“很漂亮！以后她的老公可能会很操心，操心别人觊觎她。”
　　这句半带玩笑的话，让沈奕茜放下了心，戴均没有看上这个叶天慧。
　　“那个，戴均在家吗？那个，我的电脑坏了，我赶着用，想让他帮我看看。”许诺眼睛看着客厅的窗户方向，不敢看沈奕茜，对于这个女孩，不管怎样，她的心里都是心怀愧疚的。
　　“戴均，出来一下，叶小姐有事找你。”沈奕茜对着卧室喊。
　　“来了！”戴均慢慢地从卧室里出来。
　　沈奕茜曾经看似漫不经心地向他了解过叶天慧的情况，虽然她极力强忍，但还是无法掩盖里面的醋意。他不想伤害她，所以在她问他对叶天慧的看法时，他只是很客观地说了句：“很漂亮！”然后又表示为她的老公担心。其实，内心里，他更想说：“很可爱。”是的，很可爱，她不经意间的动作和神情总是让自己想起许诺。
　　戴均知道，他不能对不起沈奕茜，世间的女孩子恐怕没人能象她那样为自己付出了。明知道自己心里一直忘不了那一个，却还一路陪伴着自己。
　　许诺去世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都一直生活在痛苦里。人前，在工作上，自己比往日更积极。一是寄情工作可以减少自己内心的痛苦，二是就盼着能够亲手抓住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人后，自己总是自我放逐，糟蹋着自己的身体。是沈奕茜在一旁关心着自己，是她努力的敲破自己的壳，主动的融入自己的生活。
　　再后来，自己因为追逐那逃逸的车辆而受伤住院，也还是她在一边毫无怨言的照顾自己。
　　她的好，自己都知道。当今社会，有那么多人在处理感情的时候，将金钱权势当成首要因素，她却看上了他这样一个一无钱二无权还永远心里会记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小警察。这样的女孩子，在这社会上已经不多了。
　　戴均有时候会想，其实，自己已经够幸运了，先是遇到许诺，那个精灵一样的善良女孩，再是后来，又遇到同样善良的沈奕茜。自己爱许诺，爱到恨不能死的是自己，这一点戴均心里很清楚。
　　可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对沈奕茜正处于一种怎样的感情，但是毫无疑问，想到她的时候，想到她为自己所付出的时候，他心疼她。
　　曹徳勋说：“有心疼就够了，心疼是爱的基础。”妈妈也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是的，有了心疼，就会滋长出其它的。诺诺那么善良，也一定希望自己可以善待这世间抛弃了功利只爱自己的女子。
　　因为自己心里一直忘不了那个人，沈奕茜心里是缺乏安全感的。戴均告诉自己不能，不能再让她心里增加不安全因素。而且，那个叫叶天慧的女孩子真的象自己见到的一样，是个天使吗？德熏和溧阳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她呢？
　　“你好！叶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戴均笑着问许诺。
　　许诺愣了愣，叶小姐，他不是应该叫自己叶天慧么？又倒回去了？
　　“那个，我电脑怎么也上不了网，你能帮我看看吗？”
　　戴均坐在许诺的电脑前，捣鼓了很久，都没能连上宽带。
　　许诺一边坐在旁边和戴均聊天，一边在心里暗笑。刚才，那只猫，那只长方形的无线路由器可是被她用塑料袋包着放在热开水里好好地泡了个澡。
　　最后，戴均的诊断是路由器坏了，建议许诺重新买一只。许诺又连忙打蛇棍随上，说自己不懂，请戴均有空的时候帮自己带一只。戴均的神情有些为难，但犹豫了一阵后还是答应了。
　　“那个，那个，你是不是出过车祸啊？”戴均接过许诺递过来的饮料时，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是啊！大概在八九个月前吧。”许诺脱口而出，并没有想到戴均怎么会知道这样一件事。
　　虽然问题的答案并不出乎预料，戴均还是被饮料呛到了，开始咳嗽起来。许诺下意识地去抚戴均的背，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来。
　　“叶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珍惜的！”戴均开门离去时，忽然回头对许诺说了一句。
　　直到上了舒服的车，许诺的脑海里还在盘桓着这句话，戴均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