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司命》闲舟

17、第十六章冰释前嫌

　　几人的日子过得较为平静，接到各寨求助的书信时，残月便带着三人下山降妖。

　　几次残月受伤，银盘虽然不能医治，但控制伤势恶化还是很拿手，然后背着残月飞奔回九嶷山让扶苏救治。

　　有一次扶苏帮残月裹好伤，不经意间问道：“只是小小的水怪，怎么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

　　银盘小茶张张嘴，残月笑道：“正因只是一只小小的水怪，弟子一时之间轻敌大意了，才让妖怪有机可趁。”

　　小茶看了残月一眼，红着眼嘟着嘴在一边生闷气。

　　银盘看看残月，脸上颇为懊恼。等到扶苏出去了，银盘闷声问道：“你明明是为了救我和小茶才受的伤，为什么要骗二师父？”

　　残月道：“你也是为了帮我才出手的，没想到那只水怪狡猾得很，偏偏去攻击你和小茶。我如果跟二师父说我让你和小茶出手降妖，二师父又该骂我胡乱办事了。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银盘心想这话虽然在理，但总觉得不对味，等小茶和灰球出去了，银盘闷闷道：“你是不是嫌弃我笨，法术不够高强？”

　　“笨是笨了些，蛮劲却比旁人大，耐性也不错，肯下功夫学。”残月笑道：“你这半年来，灵力越来越高强，只是进度上慢了些，你学医术耽搁了些时日，这也怨不得你。”

　　老虎的耳朵动了动，慢慢欢喜起来，“还是你教得好。”

　　残月看了看那对尖尖的耳朵，笑道：“这么些天没注意，你的毛色似乎变浅了不少。”

　　细看了看他的脸，也不复往日的黝黑，变成了褐色。

　　老虎道：“这我倒没在意。反正毛色再变，也没你好看。”

　　残月哼了一声，笑骂：“男人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一幅皮囊而已，又不是女孩子。降妖靠的是法术，本事好就成了，脸又不能降妖。”

　　老虎道：“那可不一定。头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还手的。”

　　“就因为我生得好看？”残月十分的诧异。虽然降妖的时候，碰见一些轻浮的妖怪，言语间不免轻佻，但是尚不至于如此迷恋。

　　银盘抓抓后脑勺讪讪笑道：“你笑上一笑，我便觉得，死了都甘心。可惜，你是个男人，不然，那天我就娶了你了。”

　　残月想起那日的误会和自己的窘态，骂道：“你这只黑老虎！再说那天的事，我就揭了你的皮做裘衣！”

　　银盘连忙笑道“不敢不敢”。

　　却听门外一人道：“银盘师弟说了什么，大师兄竟然要揭你的皮？”

　　竹帘一动，丹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柳烟。

　　银盘搬了两张椅子给两人，他已经知道柳烟是妖，同类相见，不由多看了两眼，恰对上柳烟一双凤眼正朝他笑着点头示意。老虎抓抓后脑，觉得心跳得快了些，脸上也热了些。

　　残月道：“丹师弟柳师妹怎么有空闲过来？”

　　丹野道：“听闻大师兄受了伤，师弟特来探望。不知大师兄身子可好了些？”

　　“有劳师弟师妹挂念，二师父看过了，说过不了几日便好。”

　　丹野笑道：“师弟此来，还有一事，想跟大师兄请罪。”

　　残月颇为诧异：“师弟有事请讲，请罪一说，残月万万当不起。”

　　丹野道：“当日大师兄曾说丹野不宜修行，因此一直怀疑大师兄对丹野心下厌恶。实不相瞒，丹野当初对大师兄，一直颇有意见。然而前日无意间听见大师父说，丹野与大师兄的命格犯冲，为此大师父曾犹豫着不肯收丹野为徒。”

　　残月脸色淡然，笑道：“命格一说，只是推衍而已，做不得数。”

　　丹野笑道：“大师兄果然豁达。大师父也说，当日大师兄也是如此说，故此丹野才得以入九仙教拜师学艺。师弟这几天心里一直为误会了大师兄而愧疚，寝食难安，想来找大师兄赔不是，又怕大师兄责怪，因此心下踌躇犹豫。到今日听见大师兄受伤，想起大师父所言师弟与大师兄命格相犯之事，更是心中惶恐不安。听大师父说，大师兄从前下山降妖，甚少受伤，这半年来，自打师弟几个上山之后，大师兄下山降妖时便大伤小伤不断。故此师弟惶恐之间，特来向大师兄请罪。”

　　言罢对着残月便拜了一拜。

　　残月连忙拉起他来：“师弟快快请起！这伤盖因我大意轻敌之故，怎能怪到师弟身上？要说命格之事，残月虽然是少司命，然亦不可尽信。当日说你不宜修行，却并没有说你不宜学习法术。你能够闯关通过初试的挑选，那全是你自己的本事，残月万万当不起师弟的这番感激。”

　　丹野道：“如此，那大师兄是不生师弟的气了？”

　　残月笑道：“你我同门，师兄弟之间，本该和睦相处，并无什么嫌隙，何来生气之说？”

　　丹野道：“如此，多谢大师兄宽宏大量，倒是师弟多心了。年关将近，大师父忙着请神祈福，丹野愚钝，术法上好些地方不明白，又不敢去打扰大师父。师兄师姐们都说大师兄博闻广识，不知大师兄是否愿意点拨师弟？”

　　残月笑道：“但有所请，残月知无不言，只怕残月才疏学浅，教不了师弟什么有用的东西。”

　　丹野尚未开口，银盘已经道：“你不要谦虚，你的法术那么高强，怎么会教不了丹野师兄有用的东西？”

　　丹野笑道：“连银盘师弟都如此说，大师兄就不必再自谦了。”

　　残月点头笑道：“也罢，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便是，知道得一定告诉你。”

　　丹野到了谢，说了些近日来山上的情况，晚饭就在残月房中一起用了，喝了饭后闲茶，丹野柳烟这才告辞离去。

　　“师兄好好将养着，师弟明日再来探望。”

　　残月点点头，道声多谢，让银盘送了两人出去。

　　第二日傍晚，丹野携着柳烟来看残月，问了些课业上的事情。残月解说几句，那两人都是聪明透顶的，一点就透，残月教起来倒比教那只笨老虎省心。

　　过年时节，残月见老虎颇为闷闷的，想来他是挂念武陵山中的那些小妖怪，带着他御风北上，去武陵山的洞府探望那些小妖。

　　蚂蚁老妖抱着蜜罐缩在稻草中睡着，洞里冷冷清清。银盘摇醒了蚂蚁老妖，问他其他人去了哪里。

　　蚂蚁老妖迷迷糊糊道：“都去雪峰山投奔狐狸了。”

　　残月带着银盘灰球去了趟苏宝顶，狐狸披着雪白的大氅坐在洞里睡觉，见到他们来，欢喜无限，指着银盘道：“你这只丑老虎，半年不见，在山上养白了许多。”

　　银盘怪他乘人之危收了他的孩儿们，冷哼一声不理他。

　　凤狸也不跟他说话，携着残月的手坐到宝座上，叫人端来吃食招待，“早知道这只丑老虎都做了你的师弟，那我当日也随你上山拜师学艺去了。”

　　残月但笑：“我看你在这里过得也甚是快活。”

　　凤狸拉着残月的手，一脸沧桑：“再快活，你及不上在你身边快活。”

　　残月不动声色的挣脱出手去拿了一个干果吃。

　　银盘听这话语，耳朵上的绒毛直立起来，冷哼一声道：“我那些孩儿们你先帮我养着，等我从九仙教学成出师了，再来接他们回山去。”

　　凤狸也朝他冷笑：“那几只小妖怪要不是看在少司命大人和灰球的面上，我才不屑于养着。哼，都跟你一样，丑得要死，还不中用。”

　　银盘大怒，正欲发作，残月拉了拉他，朝凤狸道：“难为你费心。银盘，还不快多谢凤狸？”

　　银盘看了看一脸洋洋得意的凤狸，重重喷着鼻息。残月瞪了他一眼，银盘满腔委屈，总算听话的道了声多谢，脸上满是不情愿。

　　凤狸更加得意起来，拉着残月去参观他的洞府。老虎本不想去，但又忍不住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便愤愤地跟着，一路上听凤狸絮絮叨叨的将这半年中山上的大小事情说来，惹得残月不住轻笑。银盘更加郁卒。

　　凤狸将洞里装扮得十分的富丽堂皇，四壁被打磨得光亮，遍布着发光的洞冥草，引了一处流水到洞里，围成一个小池子，池中堆着一些宝石，池边栽种着许多不合时令的鲜花。银盘自然瞧出来那些鲜花是凤狸拿法术变出来的，不屑地撇撇嘴。再看那宝座，明珠装饰堆砌而成，五光十色，十分的华丽富贵。

　　凤狸甚为自得地问残月：“好看不好看？”

　　残月但笑着点头：“甚是华丽。”

　　银盘想到自己武陵山中那个用骷髅堆成的宝座，再看看人家的宝座，相比之下，自己那个宝座是何等的简陋，心中不服，哼了一声道：“毫无英雄气概，有什么好？”

　　凤狸好整以暇地笑道：“你这是嫉妒。若是喜欢，等你从九仙教学成下山，我送你一个小一号的如何？”

　　银盘道：“不希罕！”

　　残月看了看一脸怒气的银盘，笑着摇摇头。凤狸留两人吃饭，他有意卖弄本事，知道残月不食荤腥，做了好些精致的素菜，还有无数不合时令的瓜果摆上桌来。又叫来几个女妖，鼓瑟吹笙，伴舞取乐。

　　残月微笑着欣赏，话不太多。银盘心里郁郁，只是闷头吃喝。灰球将那些瓜果一样取了一个，装进残月给他的五色织锦袋中，打算带回去给小茶尝尝。

　　等到告辞时，凤狸拉着残月的手依依惜别，银盘不耐烦地催促，“回去迟了，二师父又要骂人。”

　　凤狸拉着残月又说了几句话，银盘道：“再不走，在这里过年便是了。”

　　残月这才笑着告辞，带着银盘灰球御风回山。一路上银盘闷声不语。

　　残月笑道：“凤狸在山中做大王，吃香喝辣，自在快活，你原本是武陵山的大王，却在九嶷山上担水喂‘药’，还时常受二师父打骂。银盘，你可后悔当日拜师？”

　　银盘摇头道：“不后悔。二师父是荔枝，你一直是豆腐，没有刀子心，你们都对我很好。我只是
　　见那只骚狐狸卖弄本事，瞧着可气罢了。”

　　残月想了想，笑道：“银盘，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羡慕他自在逍遥，他却也羡慕你能在九仙教拜师学艺。个人机遇，不可强求，安知日后你学成下山，不会比他风光？”

　　银盘闷闷道：“我不羡慕他，也不想比他风光，只是见不得他那幅风骚模样。”

　　残月笑道：“那是嫉妒。”

　　“不是！是他嫉妒我！他嫉妒我能在山上学本事，嫉妒我能伴着你。他虽然没这样说，但就是这个意思！”

　　残月但笑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