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司命残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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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看看天色尚早，找了块阴凉的地方一边调息，一边等着老虎回来。
灰球跑下山来看了一次，不见了狐狸，又无打斗的痕迹，松了口气，只远远瞧着闭目调息的残月，不敢再迈一步。
“你藏头藏脑地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你家大王回来？”小月轻飘飘地开口。
灰球刚想去逍遥峰，就见黑老虎带着几个小妖怪过来了。
“灰球！怎么就你一个？其他……”
“都在山上！”不等他说完，灰球就已经跳到他肩头，小声说：“骚狐狸来过了，不过被小月巫师赶跑了。”说着指了指树底下。
残月起身理了理衣服，缓缓步过来，一众小妖怪只看了一眼，便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那只黑老虎倒是瞪着残月，虎目炯炯。
残月朝他拱了拱手道：“这几日多谢你照顾，我已经大好了，这便告辞。”
“你要走了？那我送你下山吧，你家在哪里？”老虎还记得当日的诺言。
“不必！我自己回去就行。”残月出言相拒，想了想道：“玄蜂的内丹你既然吞了，那便暂且交由你保管。”
“你还要拿回去？”老虎一愣，反应过来有些急了。
残月正色道：“你若是凭它做下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自然要拿回去，也不会饶你。”
老虎听他语气森寒神色端庄，突地想到那夜他杀死玄蜂的模样，心下一寒，有些不快，正要发作，又想不是他对手，白白连累的身后这一洞孩儿们遭殃，当下只是愤愤地哼了一声。
残月行了两步，顿了顿朝他道：“你拿了玄蜂的内丹，虽然灵力大增，但那终究不是你修炼得来的，不能控制运用自如。玄蜂就是因为控制不了，以致猴王的内丹反噬，致使他暴虐发狂。你自己当心，切记要勤勉修炼，不可急于求成，免得步玄蜂的后程。”
老虎听出了他言中关切之意，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晃晃的虎牙。
残月虽然板着脸，眼里却不再清冽，清浅一笑，道：“还有，人类的青菜虽然好吃，但还是少吃为好，也最好少去人类的村寨活动。”
这几天老虎拿来的饭菜显然是从附近村寨偷取来的，当时见他气息依然纯净，想来并未伤到人，故此一直不曾点破。那老虎鬓边的毛发想来是他听了灰球的描述搭建灶台煮青菜时被火烧的。
残月心里暗笑：如此笨拙的妖怪，到是头一次撞见。
老虎被人点破谎言，脸色绯红，所幸他皮肤黝黑，鼻头的粉红变为大红，外人不仔细看倒看不出来罢了。刚想辩解并不曾偷盗，虽然拿了些饭菜，每回都留了好几只烧鸡给那些人类当作交换，却见小月摆摆手道：“纵使你没有恶意，但终归人妖殊途，遇到偏激执拗之人，一旦冲突起来，实力悬殊，死伤难免，到时候，无论你是有心无心，我都不能绕你了。”
深深看了黑虎一眼，道声告辞，转身飘然而去。
走了半日，方才看见村寨。半日米水未进，肚中饥饿，走进寨去想讨杯水喝。
寨门前一条小溪流冉冉而过，溪边种满了桃树，正直五月，树上结满了粉嫩嫩的桃子。几个孩
童在树下嬉戏玩耍，时而传来叽叽喳喳的嬉闹声，残月忽得想到那些躲在洞门口偷看的小妖怪。
溪边两三个穿着蓝白花布头戴银饰凤钗的村妇在椎衣，“梆梆梆”的声音听着让人觉着平和亲切。
还没进寨，桃树下转出几个相互追逐的垂髻孩童，见到他便纷纷停了打闹，残月笑道：“小茶，不认得我了么？”
当先一个圆脸的男孩儿欢呼着跑过来：“小月哥哥！”
残月身子尚未复原，又赶了半天的路，被小茶一撞，倒退了几步才接住他，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跑过来抱作一团嬉笑。
“小月哥哥，你换了花衣服，我都快不认得你了。”
残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山上冷，山下却阳光和煦，那件兰花变成的花里胡哨的大氅一到山脚下便脱了，本想扔了轻快赶路，又怕路上找不到宿头要在野外过夜，白天虽然暖和，夜里却有些清寒，因此便抱在怀里，以备不时之需。里面的衣物虽然是白色，但不是平常穿得那件巫袍，也难怪小茶认不出来，遂笑着刮小茶的脸笑道：“小茶也长高了，哥哥也快不认得你了。”
牵着几个孩子边进寨子边听孩子们讲村里的新鲜事。
“小月哥哥，玄蜂死了么？”
一个尖脸的女孩子拉着他衣袖小声问道，黑白分明的眼里闪动着惧怕的神色。残月蹲下身去将她抱在手弯里坐好，“阿林不怕，玄蜂已经被小月哥哥杀死了，再不会来村里害人了。”
阿林拍着小手问：“当真？”
小茶说：“小月哥哥什么时候说过谎了？小月哥哥射一箭，妖怪都会死！”
阿林挣扎着下来，“太好了！我要去阿爹坟前告诉他，玄蜂死了！小月哥哥给阿爹报仇了！”
残月跟在后面喊：“慢些！当心脚下！”
看着一蹦一跳渐渐隐入桃林的小小身影，残月半是欣慰半是黯然。这小女孩儿自幼失母，不久前玄蜂来寨里作乱，杀了女孩儿的阿爹，小女孩儿便成了孤儿。好在此间民风淳朴，小女孩儿跟着张家过了两天，李家便上门来接，各家虽然不十分宽裕，却也尽量相互帮衬。故此小女孩儿虽无父母，却是一寨人的孩子，依然天真烂漫。
残月暗叹，纵然报了仇，却是人死不能复生了。
“小茶，你阿爹的腿好了么？”
小茶吊在残月的手臂上，“好了，昨天就能下地了，我阿妈还夸小月哥哥呢。阿妈还说，要送
我去九嶷山跟你学本事。小月哥哥，我给你做徒弟好不好？”
“我不收徒弟的啊。”看着小茶眼里的失望，残月眨着眼睛，笑着小声道：“可我师父收徒弟，你做我的师弟好不好？”
小茶欢快地跳起来。
守寨的男人看见他来，急忙爬上角楼吹号。一时间“呜——呜——”绵长号声响彻整个山寨。听明了号角的含义，洗衣的村妇放了椎棒，摘果子的孩子遛下树来，绣着百花图的姑娘们都放了针线，纷纷奔走相告。族长听了寨门口的号角，放了犁头跑回家换了衣裳，带着族人来接，见到残月便拜：“恭迎少司命大人！”
残月连忙扶起族长和众人，少不得谦逊一番。族长已经备下筵席，知道九仙教的巫师中，只有他不吃荤腥，备下的都是精心准备的素菜。年轻的姑娘们穿了节日才穿的盛装出来，戴金佩银，环佩叮当，端着摘来的鲜果，用插了鲜花的竹篮盛了端着款款地走上前来，却不敢直直地看着残月，只飞快的一瞥，便慌慌张张地跑到一边，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全无苗女泼辣豪爽的情态。有时残月不经意间一瞥，虽然双眸清冽，那些女孩子们却飞红了一张俏脸。
残月见怪不怪，轻飘飘一句“玄蜂已经死了”，便引来一阵欢呼道谢之声。残月不欲多言，只微笑着听族长说着寨里的新鲜事。
感谢的话说了十八次后，族长凑过来小声说道：“少司命大人，玄蜂的事情多谢您了。还有一件事情，也想请您作主。”
“作主不敢当，若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残月力所能及，必当出手。”
族长又开始摇头感叹：“少司命大人果然高风亮节，皎皎如月。”
“请问是什么事情？”残月不愿他把话题扯远。
“啊，是这样的，这几天我家媳妇下厨的时候，炒的菜和煮的米饭刚摆上桌，出门叫我和她男人吃饭，等我们进屋的时候，那桌上的菜和饭连同碗筷一并不见了。”
残月心中一动，“可有人受伤？”
“那倒没有。少司命大人，您听我说完，桌上的东西是不见了，却多出来两只金黄的肥烤鸡。”
“我家也是。”一个寨里的长辈也凑过来。
另一个也凑了过来：“我家也遇到过。”
“起先还说是妖怪所为，我们拿了弓箭守在窗外，可就听见开窗的声音，进去的时候什么也没瞧见，桌上的东西不见了，留着两只烤鸡。可若说是妖怪，那这妖怪也太不着调了，我活这么大岁数，可从没听过放着烤肥鸡不吃吃素菜的妖怪。”
另一个道：“就是就是，哪有不吃肉的妖怪。”
残月道：“那妖怪我见过。”
几声“啊”“哦”“嗯”“咦”的惊疑诧异中，残月淡淡道：“那是一只虎妖，吃腻了烤鸡，想换换口味，便摸进了寨子来，拿烤鸡跟大家换换菜吃。念他没有伤人，我便没有为难他。我已经嘱咐过他了，以后不得来村里了，大家放宽心。”
又是几声“啊”“哦”“嗯”“咦”的感叹，比之之前的那番却不全相同，多了无限的惋惜。
一个老人道：“少司命大人，其实这样的妖怪常到村子里来走动走动，也是无妨的。”
族长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向残月道：“少司命大人人如其名，皎皎如月，宅心仁厚，这样的妖怪，确实不该杀。”
残月咽下嘴里的青菜，颔首称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司命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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