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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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清是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挪进家门的。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来时，他没像往常那样换鞋，只是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下去，双手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走廊里残留的晚风还带着凉意，吹得他后颈发僵，可这点冷，远不及心里那股密密麻麻的疼。
他到家了，却没力气起身开灯，任由自己陷在玄关的阴影里，肩膀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刚才在走廊蹲坐时没敢放声哭的委屈，此刻像决堤的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蔓延，浸湿了袖口。
“只是假扮情侣啊……”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想起高中时巷子里的那道光。那时棠席挡在他身前，语气冷硬地赶走混混，伸手拉他起来时，指尖的温度烫得他记了好多年。他以为那是特殊，是冥冥中的缘分，所以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这份记忆，甚至在再次遇见棠席时，鼓起了毕生的勇气靠近。
可现在看来，那或许只是棠席顺手为之的善意，就像他现在“顺手”扮演情侣，“顺手”送他回家，“顺手”为他解围。
他又想起榕树下那个冲动的吻。唇瓣相触时的柔软和悸动还清晰得仿佛就在刚才，他甚至能回忆起棠席唇上的温度，还有自己下意识舔过对方唇角时的慌乱。可现在想来，那或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孟浪
他慢慢撑起身子，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暖黄的灯光洒满房间，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霾。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上次棠席送他去医院后，他忘记收起的药膏，包装上的字迹清晰，像在无声地提醒着他，那些温柔或许都带着“责任”的标签——毕竟，他救过棠席，棠席这么做，只是报恩而已。
禾清走到沙发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写着棠席电话号码的纸条。纸条被他攥得皱巴巴的，边缘都有些磨损，上面“棠席”两个字苍劲有力，却看得他眼眶发酸。
他点开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却迟迟不敢按下。
拨通了说什么呢？问他“你是不是真的只是把我当假扮的情侣”？还是问他“高中时救我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点点在意过我”？
他不敢。
他怕得到的答案，会彻底击碎他藏了这么多年的幻想。
禾清把手机扔在一边，身体向后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灯光晃得他眼睛发涩，他想起下午监考时，棠席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得像揉碎的星光。那时他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那束光，可现在才明白，那束光或许从来都不属于他，只是恰好照亮了他而已。
他想起棠席说“以后我们还要一起面对很多事”，想起他替自己挡开那些恶意的谣言，想起他在医院里让自己抓着他的手。那些画面曾经让他满心欢喜，现在却像一根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是我太自作多情了……”禾清喃喃道。
他知道自己性子差，总是容易想太多，可面对棠席，他控制不住地贪心。贪心到想把那些温柔都当成专属，贪心到想让高中时的那束光，永远为自己亮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朋友发来的微信，问他有没有事。禾清看了一眼，指尖悬在屏幕上却没力气回复，只是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回沙发角落。
可没过两秒，他又猛地把手机捞了回来。
“自作多情又怎么样？”禾清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倔强，“想要靠近太阳，本来就该做好被灼烧的准备。他对我或许只是顺手的善意，但我喜欢他，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他想起高中时躲在巷子里的绝望，是棠席的出现给了他一束光。这么多年，他一直把这份光藏在心底，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可现在，光主动照了过来，他怎么能因为一点误会就退缩？
“假扮情侣又不是不能变成真的。”禾清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他没明确拒绝，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这么一想，刚才那些委屈和失落瞬间被一股冲劲取代。他开始复盘自己刚才的表现：馄饨摊时突然抽回手的疏离，匆忙逃离时的狼狈，还有走廊里蹲坐着哭泣的懦弱……
“太蠢了！”禾清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懊恼地皱起眉，“他本来就不知道我的心思，我还这么躲着他，肯定觉得我莫名其妙！万一留下‘脾气怪、难相处’的坏印象，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连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镜子里的自己眼眶通红，鼻尖泛肿，头发也乱糟糟的，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可怜。这样的形象怎么去攻略棠席？
禾清深吸一口气，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冰凉的水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眼底的迷茫褪去，只剩下满满的斗志。
他要主动出击。明天就去找棠席，把今晚的失态圆过去——不能暴露自己藏了多年的心思，得找个既合理又不突兀的借口。
找什么借口好呢……有了
就说自己平时很少和人有牵手这种亲密接触，下午因为帖子和监考的事本来就有点害怕，馄饨摊又突然被他牵着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一时没适应过来，脑子一乱才下意识躲开的；再说自己向来怕生，面对不熟悉的亲近总会手足无措，不是讨厌他，更不是反感和他相处。
他要好好跟棠席说，自己其实很珍惜这段时间的相处，不管是之前应付学生的“假扮情侣”，还是现在他帮忙挡开谣言、护着自己的情谊，他都很感激，也想一直好好相处下去，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产生误会。
至于那些藏在心底的真心，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他得先稳住“朋友”或者“合作对象”的身份，慢慢靠近，让棠席习惯他的存在，觉得和他相处是舒服的、自然的。等时机成熟了，再一点点让这份“假扮”的情谊，生根发芽变成真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打消棠席的疑虑，别让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脾气古怪，更别让他觉得自己讨厌他——不然，连靠近的机会都没了。
禾清点开和棠席的微信对话框，指尖在输入框上悬了半天，才慢慢敲下早已在心里演练好的话：“棠席，不好意思呀，今晚在馄饨摊我突然躲开不是讨厌你，就是我平时很少和人牵手，下午那些事情又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本来就有点害怕，街上人又多，我一时没适应过来才乱了阵脚。你帮我挡谣言、照顾我，我都很感激，也很珍惜和你相处的时光，不想因为我的莽撞产生误会～”
打完后，他反复读了三遍，觉得语气够温和，借口也够合理，既没暴露心思，又解释清了失态，才满意地准备点击发送。
可指尖刚要碰到屏幕，他又猛地顿住了。
禾清抬眼看向手机顶部的时间——凌晨一点零三分。
“还是明天再说吧。”禾清叹了口气，默默删掉了输入框里的文字。
当面解释总比发信息更有诚意，也能更清楚地看到棠席的反应，万一他还有疑问，自己也能当场补充，不至于像发信息那样容易产生新的误会。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急切渐渐平复下来。禾清把手机放到床头充电，又起身走到衣柜前，翻出明天要穿的衣服——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和一条浅灰色休闲裤，都是棠席之前无意间夸过“看着舒服”的款式。
他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又走到镜子前，对着里面的自己练习起了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眼神要温和，不能太紧张，也不能太刻意，要自然得像是随口提起一样。
“就这么说：‘棠席，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躲着你的……’”他对着镜子小声演练，说着说着，脸颊还是忍不住微微发烫。
练了好几遍，直到觉得语气和表情都自然了，他才停下。禾清躺到床上，却没立刻睡着，脑海里反复预演着明天见面的场景：棠席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原谅自己的莽撞？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借口很牵强？
越想越有些紧张，他索性拿起枕边的抱枕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深呼吸。
“没关系，只要解释清楚就好。”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慢慢来，总能让他习惯我的存在的。”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到床尾，映在他带着浅浅期待的脸上。禾清翻了个身，终于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他顺利解释了误会，棠席笑着说“我没在意”……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