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章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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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剑阁之所以一直维持安定，原来是因为岁月轮。
赭杉军随着剑婢走进大殿，心思却依旧沉浸在昨夜所见的异象之中，颇有些纷乱而难以收敛——这样压制下的平静，又能维持多久？而作为岁月轮的主人，血脉相通，多多少少会沾染被压制的怨灵之气，但观剑阁大宫主的神态却又不似有何异常，这又是何故呢？
他思绪一时繁杂，一个个念头宛若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却没提防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了过来，重重拍在了他的肩上。
“喂！”
身躯猛地一震，赭杉军本能地右肩一沉一卸，左腕翻转扣住了按在他肩上的手。来人反应极快地双指一弹击在赭杉军手腕之上，趁对方一个愣神，他立时抽回手掌撇了撇嘴道：“跟你打个招呼而已，需要反应那么大么。”
赭杉军定了定神，见站在身后的竟是自己今日的对手不二做，不由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嗯？赭杉军，你昨晚干啥去了，怎么会有黑眼圈。我说……你该不是私下里去见美女了吧。”
“不二做壮士切勿说笑，赭某只是没有休息好。”
盯着赭杉军极为诚恳的脸看了许久，不二做点点头：“是啊，看你这张脸，若是说会做偷鸡摸狗之事，也算是奇了。”
嗯，这算是在无心挖苦么。
面色不动，赭杉军看着孟白云一脸又是紧张又是期盼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乞求上天保佑，还是在背诵求婚台词。赭杉军微微有些感慨，他回想起怨姬凄楚的眼神，心中不知为何又是一乱，不由便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唉声叹气不像个爷们。”
皱着眉头看着赭杉军，不二做哼了一声：“先说好，就算你状态不好，我也不会放水，怨姬我是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么。”
苦笑了下，赭杉军沉默了一会，忽然低声问道：“不二做，你真的喜欢怨姬？愿意一辈子对她好？”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觉得我不二做像不负责任的男人嘛？”瞥了瞥赭杉军，不二做拿手肘捅捅对方的腰，“我说你啥意思啊，你可也不准放水哦。”
继续苦笑，赭杉军一时说不出话来，若胜了不二做，他难道……难道真的按照怨姬的希望，娶了她么。手掌捏紧，心中在那一霎那升起的是极为慌乱不安的情绪，挣扎良久，赭杉军终于摇摇头，心里一片黯然——不行的，他也许真的能带着怨姬远走他乡，但他永远是放不下的。赭杉军给不了绯羽怨姬所希冀的幸福，若只是给了那个好女孩渺茫的希望，也不过是在事后再次深深伤害她罢了。他不可以这样自私，既然做不到，那就长痛不如短痛。
下定了决心，赭杉军神色一松，他拍拍不二做的肩，笑道：“不二做，咱们互相尽全力，不管是谁胜了谁，都要好好对待怨姬，保护她不受伤害，你能做到么？”
“不二做做不到，那就奇了。”
不二做神色轻松，眉目间尽是自信：“倒是你，输了可不准跑到伏龙那里告状。”
“哈。”
顿时哑然失笑，赭杉军心中因红楼隐秘带来的忧虑似也因不二做的态度去了大半，他沉吟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悄声道：“不二做，这个红楼剑阁并不简单，若是可以，能早走，就尽量早走吧。”
不二做诧异地看了赭杉军一眼，刚想开口询问，赭杉军却眼尖地看见鱼纹老铗远远领着红楼几位宫主前来，他连忙扯了扯不二做的袖子再摇了摇头示意噤声，后者随着赭杉军的视线看过去，也立刻闭上了嘴。
红楼几位宫主依次在大殿之上坐好，曌云裳依旧是美目含笑，气度雍容大方，对每个参加剑斗之人都亲切有礼，看得竞天宗的太狂生又是一阵心驰神摇；年龄最小的霏婴灵活的眼珠滴溜溜不停打转，她眼神飘到任剑谁时后者刚好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小姑娘立马乐得咯咯低笑，之后眼神便不时偷看形态狂放的任剑谁；楼无痕面覆轻纱，态度仍是冷漠无波，瞧不出情绪，而怨姬却是面色苍白，眼神紧张忧急，她眼神在孟白云和赭杉军身上来回逡巡，看向孟白云时多是担心，看向赭杉军却大是希冀。赭杉军感受到怨姬的目光，心中三分无奈七分愧疚，他紧紧握掌成拳，最终还是略微转头避开了怨姬的眼神，默然不语。
“各位，昨夜休息得可好？”
微笑着轻启朱唇，曌云裳美目一转，朗声道：“若是各位贵宾没有异议，这就开始第一场比试如何？”见众人皆点头，曌云裳笑得愈发温柔，“按照昨日的分配，今日第一战，乃是孟少侠对西门先生，两位若是准备好了，请这就开始吧。”
随着曌云裳左袖轻挥，孟白云和西门寒照各自凝神，只是孟白云神态紧张凝重，西门寒照却显得自若许多。缓缓抽剑，孟白云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了看台上的怨姬一眼，见后者正担心地看着他，他心中顿时充满万丈豪情——怨姬，我孟白云一定会带你离开！
不再分神，孟白云腾空而起，一剑挥出，若长虹划空，璀璨无比，剑气凌厉之极地射向西门寒照，后者脚步连错避开剑招，然后反手拔剑。西门寒照年纪虽大，出手却依旧迅捷，他剑尖微颤，竟像是瞬间刺出无数枪影笼罩孟白云身周，孟白云身在半空避无可避，竟是折腰旋身，剑势急旋护住全身挡住了这一招。一招过后，西门寒照眼中微露赞赏之色，而孟白云落地之后连退数步，额上却是冷汗滚滚而下，显是吃力已极。绯羽怨姬看得惊心，她死死咬住了下唇，脸上一片煞白，更忍不住捏紧了衣袖身体前倾，紧张地盯着场中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不会输……我也不能输！”
剑尖指地，孟白云眼神倔强地看着西门寒照：“孟白云只有强烈求胜的目的！”
“在年轻一辈当中，你确实称得上高手。假以时日，定不会输于老夫，只是现在……”微微笑了笑，西门寒照淡淡道：“西门寒照亦无勉强落败的理由，拿出你最强的一招，看是否能让老夫饮败吧。”
注视场中变化，不二做悄声对身边的赭杉军道：“喂，你怎么看这场的结果。”
“……孟白云的胜机不大。”
“你这人……厚道过分了吧？什么叫胜机不大，输就是输嘛。”
剑眉半挑，不二做一句话未完，场中形势却已是尘埃落定。倾尽全力使出最强一招的孟白云依旧惨败在西门寒照手下，他佩剑寸寸断裂，双招碰撞的剑气四窜，有几道更是划破了孟白云的脸。而孟白云却是恍若未觉，他眼神空洞，神情灰败，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白……白云兄……”
看台上的怨姬声音虽小，却是宛若划破了这死一般的宁静，孟白云身躯剧烈一震，他抬头向怨姬看去，嘴唇张了张，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西门家之主，孟白云见识了。”
声音冷静得近乎异常，孟白云微微垂着头快步离开了大殿，只是他面上神色虽是无异，那垂在身侧捏紧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心中颇不平静的心绪。曌云裳眉峰一挑，温言道：“老铗，代云裳赠送西北名剑还珠于孟少侠吧。来此一场，怎能让人空手而回呢。”
心头一跳，赭杉军敏锐地察觉曌云裳的语气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声音虽然温柔可亲，但却隐隐含着某种残酷的漠然，那是种并不把生命当成回事的极度冷血。赭杉军吃惊地抬头向曌云裳看去，仔细观察下却仍是看不出对方神态上有丝毫的不对劲，他心下疑惑，忍不住低头皱眉兀自思索了起来，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和场中剑斗的形势。
“赭杉军，赭杉军！”
肩头被人拍了拍，赭杉军抬起头略带茫然地左右看看，却是见不二做表情古怪地望着自己，一脸纳闷：“你没事吧，叫你好几声都不应，魂飞了啊？”
“呃，何事？”
“什么何事！该我们了！”
气结地翻了个白眼，不二做咬牙切齿道：“你倒是很轻松嘛，决战当头还有心情神游物外，难道是看不起我不二做。”
“不，不二做你误会了，我只是……”略一犹豫，赭杉军看了一眼依旧笑得雍容的曌云裳和忧愁满面的怨姬，心中的怀疑实在说不出口。他勉强笑了笑，然后转头对不二做道：“罢了，我们还是不要让众人等候吧。”
“喂！到底是谁让他们在等啊！”
“……”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场中，曌云裳看了看面色明显不佳的赭杉军，轻声问道：“赭道长似乎昨夜并未休息好？这场剑决，你是否需要延期再行？”
深吸一口气，赭杉军转头看了一眼自孟白云离开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绯羽怨姬——那红衣女子的眼神中有一抹哀伤、一抹无奈，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希望。她看着他，墨黑的眼瞳深处泛着点点星光，苍白如纸的脸颊上因过度紧张而染了一层病态的红，看起来却是平添了三分娇艳。赭杉军心中一叹，默默转头，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滋味，但他很快把这种负面的情绪抛了开来，然后摇摇头对曌云裳道：“多谢大宫主关心，但赭某并不要紧。”
“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开始吧。”
微微一笑，曌云裳示意剑决开始。不二做昂然一笑，旋流剑铿然出鞘，而赭杉军背后紫霞之涛心随意动，一声轻鸣，也弹出剑鞘在空中静立不动。
“一决胜负！”不二做大笑横剑，“我若输，那就奇了！”
“多说无益。”赭杉军也是微微一笑，“剑锋定千秋！”
“爽快！”
“好说。”
相视一笑，两人默契各在心头，一人巨剑高举，一人法诀轻捏，均是喝道：“请赐教！”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章三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