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我肩上搭窝》手倦抛书

48、第 48 章

　　卢家主宅很大，若是没人领着很容易就会迷路。两人前脚刚出西厢房，后山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地面紧接着摇晃了两下。

　　“地震了？”这是黎百岁第一个反应。

　　卢真绎却眼眉一沉，转身就往响声传来的方向拔腿奔去，黎百岁没有多想，立即跟了上去。

　　路上他们遇到卢家其他人也都神色凝重朝后山跑去，一部人留下来安排宾客离开。

　　卢真绎和一位族叔汇合，边跑边问：“禁制还在吗？”

　　族叔微微摇头，神色沉重：“有人闯进灵圃，傀儡却一个都没有反应。”

　　卢真绎闻言神情愈发严肃。他们来到后山，面前站在一排卢家保镖，领头的人立即抬手拦住卢真绎：“小少爷，三爷吩咐您不能进去。”

　　“我不能进去？”卢真绎似乎难以置信。

　　保镖队长面露为难：“这是三爷的命令。”

　　卢真绎知道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于是对那位族叔道：“你先进去看看情况。”

　　对方犹豫了几秒，便点点头走进后山。卢真绎脸颊咬肌绷起又放松，他转头，看到黎百岁正望着后山出神，不由也盯着同一个方向。

　　树影重叠，月色被乌云遮挡，什么也看不清，也没有闻到什么妖气和魔气。

　　“你看到了什么？”卢真绎直觉黎百岁此时眼中的景象和他所看到的必定不一样。

　　黎百岁却突然目露惊恐，冲着保镖大喊：“快趴下！”同时拽住卢真绎往身侧一块巨大的岩石面后扑去。

　　“轰隆——！”

　　一道猛烈的冲击，裹挟着飞沙碎石和断裂的树干，以扇形向周围横扫而过。情急之下，黎百岁只来得及拉住卢真绎躲到岩石背后。直到震荡消失，他们才从草地上爬起来。

　　围在外面的卢家保镖全部躺倒在地，嘴角沾血，发出痛苦的呻吟。漆黑的山林一瞬间夷为平地，周遭一片死寂。

　　卢真绎立即往后山奔去，黎百岁紧跟其后。两人来到一处只剩半段石柱的门前猛地停驻，烟尘滚滚的黑暗之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出。
　　夜风吹过，云层散开，苍冷的月光照在那道人影身上。

　　是她……
　　黎百岁记得她，是卢真绎身边的傀儡侍女，怀中正抱着一个瘦弱的女孩，看着不过十二三岁，裹着一道长袍，风拂过，露出长袍底下一截碧绿色的根茎。

　　黎百岁正诧异着，身边的卢真绎仿佛失了魂魄，踉跄着上前两步，又像是在畏惧着什么缩回了手，微微摇着头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画面。

　　“芫华，她、她是谁……”短短一句话，卢真绎却没办法连贯地问出来。

　　“你不认得她了吗？”傀儡侍女淡淡一笑，“可是因为您，鸢蘅姐姐才会失手被封，让你们卢家汲取灵力整整折磨了十二年，你怎么会认不得她呢。”

　　“不可能……鸢蘅已经、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把我推开后就、就被妖灵吞噬了。”卢真绎声音颤抖，目光触及长袍底下的根茎时，瞳孔陡然一缩，“她怎么会是……怎么会……”

　　“你知道卢家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你所谓的家传秘术是什么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拜了别的师门？”

　　被叫做芫华的“侍女”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所谓秘术，二十年前就因为天地间灵炁不足无法施展了。卢家为了保住医字脉地位，一直在寻找山川木灵之精。灵圃如今能种出品相绝佳的草药，不过是在榨取鸢蘅的灵力。有了木灵之精，卢家便能往下繁盛数百年。”

　　卢真绎身体晃了晃，脸上完全没了血色。
　　“鸢蘅……”他盯着女孩昏迷中的脸，“她、她现在还好吗？”

　　“至少要两百年的修养，鸢蘅姐姐才能醒过来。”芫华翠色的眼瞳在冷辉下发出幽邃的光，“你想救她吗？”

　　卢真绎猛地抬头：“我要怎么救？”

　　芫华勾唇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过来。”

　　黎百岁发现卢真绎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对方眸光涣散，双脚离地朝那翠眸女子飘了过去。
　　他伸手想要抓住卢真绎的手臂，面前抽来一道藤鞭。黎百岁侧身闪避，鞭影紧随而来，一化三、三化六，密不容歇朝他打来。他没练过身手，眼看着就要浑身见血，铺天盖地的藤鞭却像遇到什么极其凶恶之物，纷纷向后急退。

　　少年挡在黎百岁面前，青衣荡风，身姿耸拔，犹如岳峙渊渟。
　　“沧鳞！”黎百岁叫道。

　　“啧。”少年冷哼一声，也不见他如何出手，卢真绎便恢复神志落回地面。

　　芫华戒备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青衣少年，沧鳞似乎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转过身后背对着芫华拎起地上的黎百岁。

　　黎百岁向沧鳞投以感激地目光，才转向问卢真绎：“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卢真绎就算恢复了神志，视线也一直黏在芫华怀中的女孩，他没有回答黎百岁，而是重新问芫华：“我真能帮到她？”

　　芫华：“能，不过就怕你不敢。”

　　卢真绎说：“好，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但不是现在，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等我处理了这件事，就算要取走我的性命，我也不会皱一下眉。”

　　芫华幽幽地盯着他，过了几秒，她说：“好。”
　　说着，她便带着怀中的女孩消失不见。

　　“那女孩……就是你小时候在山里遇到的姐姐？黎百岁问。
　　卢真绎点头。
　　黎百岁：“你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卢真绎说，“所以师父的仇，我得尽快报。”

　　既然对方心意已决，黎百岁便不在说什么，就像卢真绎看到了沧鳞，却很默契地没有多问。

　　黎百岁离开了后山，卢家内部的事情，不是他能插手的。

　　过了半个月，青石娘娘给他带回消息。这两年入魔的精怪，有半数失踪了，谁也不知他们最后的去向。这些失踪的入魔精怪按照时间先后，修为越来越高，从不足两百年的小妖，到修为最高的白鲤，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从来没有吸取过凡人的精气，都是按照最清净的方式修炼的。

　　“越是纯净的妖力，受魔气污染后入魔，产生的怨气越大，甚至足以成煞，魔与煞，那人究竟要做什么……”青石娘娘惨败着脸，只怕白鲤已经凶多吉少。

　　无论是妖蝶蛊魔，还是哥哥当初失踪身死的原因，一切似乎陷入了死胡同的时候，雪酥这时给他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三天后，仙蜃楼将要拍卖一副龙骨。”

　　黎百岁惊得直接放下碗筷，饭也不吃了：“龙骨？是真的龙骨？”
　　会不会就是水神庙丢失的那一副？

　　“仙蜃楼在哪里？那是什么地方？”黎百岁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更多消息。

　　雪酥看他这么激动，眼底闪过一抹幽幽的光芒，说：“凡间最大的妖市，仙妖人鬼，只要有门路的，都可以参加。”
　　“仙蜃楼的主人是一头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蜃龟，吐气而化，踪迹缥缈。每次开市的时间和地点都不一定，一般妖界会提前一个月知晓，这回似乎颇为匆忙。”
　　说完后喝了口黎百岁煲的浓白鲫鱼汤，状似随口一问：“你对龙骨这么感兴趣？”

　　黎百岁顿了顿，说：“毕竟没见过真龙，见见龙骨也是挺长见识的。”

　　雪酥问：“你想去？”
　　黎百岁满眼期待：“你能带我去吗？”
　　“可以啊，”雪酥说，将空着碗递给黎百岁。

　　沧鳞忽然道：“你手断了？”
　　雪酥姿态清冷，并不理会他，只是拿墨蓝色的眼睛看着黎百岁。

　　“沧鳞，你别小孩子脾气。”黎百岁哄道，“我也给你盛一碗。”
　　说着他弯腰去拿沧鳞面前的空碗。

　　沧鳞却牢牢扣住自己的碗，说：“我也可以带你去仙蜃楼，这种事捉只大妖威胁一下不就知道了。”

　　黎百岁：……
　　“没必要那么麻烦，闹出太大动静不好。”

　　雪酥长得光风霁月，却朝沧鳞露出一个鄙夷的笑：“没有路引，知道位置也没用。看来你连仙蜃楼是来路都不知道，要么出身卑鄙无知小妖，要么……”

　　雪酥却不继续说了，黎百岁心道不好，赶紧替沧鳞解释：“他一直闭关修炼无心红尘，所以才不清楚什么神仙楼，吃饭吃饭，赶紧吃饭，菜都凉了。”

　　说着他转过头想用眼神安抚沧鳞，却意外看见对方只是阴沉着脸，眼睛深不见底，并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黎百岁没想到的是，仙蜃楼拍卖龙骨一事，竟然还通知了玄门各大门派和主要势力。

　　当他接到卢真绎的电话时，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对方在电话里告诉他，几乎所有门派的顶头人物都会参加这次拍卖，连那些隐世多年不出的师祖级别的老妖怪，这回也要出山。

　　“你知道吗？玄门到我父亲那一辈，已经有很多人认为那些上古神兽并不存在。如果仙蜃楼这幅龙骨不是蛟龙，而是实实在在的真龙……”

　　“不论玄门还是妖界，接下来都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