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我肩上搭窝》手倦抛书

49、第 49 章

　　“那你会参加这次拍卖吗？”黎百岁问。
　　卢真绎：“卢家只有一个名额。这次厉害的大妖都会去仙蜃楼，我觉得妖蝶不会无动于衷，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去一趟。”

　　黎百岁没有说自己也会过去，毕竟他身边两个都不是人类。而卢真绎一定是和玄门待在一块。他于是道：“那你多注意一点安全，要真是发现了妖蝶，先不要冲动。”

　　“我同师门一道，不会出事的。”

　　三天后就要开市，黎百岁照常上下课。平静如常的日子里，申市依旧每天堵车，随着北方寒流南下，空气越来越来冷。

　　玄门与妖界暗流涌动，发生了几场冲突。各自内部却都达成了一个共识——决不能让龙骨落入对方手里。

　　出发这天霜冻，雪酥拿出所谓的“路引”，一块巴掌大的龟甲，他朝空中一扔，口中念道：“天无遮，地无障，乾坤为海，我欲乘桴。”
　　随着口诀，龟甲上的裂纹开始移动组成一副古代地图。黎百岁看了一眼，这样简陋的山川地势图，他觉得要是自己走，一定会迷路。

　　雪酥打量了黎百岁两眼，说：“你一个凡人跟我们走在一起着实奇怪。”
　　说着他从袖子了掏了掏，抽出一件月白长袍：“穿上。”

　　黎百岁抖开长袍，上面的飞云纹饰随着他的动作像在流动，披上后，原先凡人的气息顿时变成妖气，身体也感觉轻飘飘的。

　　他里面是一间白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这样搭配竟意外的合适，原先沉静温和的气质也变得清逸脱俗。当他眉眼含笑地朝沧鳞望过来，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朗润。

　　沧鳞移开目光，淡淡道：“准备好了就出发。”

　　巴江上峡，碧峭十二峰。

　　苍冷的天穹下，大江翻澜，奇峰罗列，白色的云雾犹如仙女的披帛萦绕山腰。

　　两面峭壁夹出的江面上，湍急的水流忽然从中间破开，一座小岛缓缓升起，仿佛岛下有只巨龟驮着浮起来。

　　黎百岁由沧鳞扶着，乘着云气落在岛上，双脚刚一着地，面前就出现一座雕花大门。雪酥先一步踏入，空气中涟漪浮动，对方的身影立即消失，声音却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黎百岁于是走了进去，那感觉仿佛穿过一层屏障。他以为他们进去后还需要走一段路，没想到直接进入一间包厢。

　　雪酥已经坐在桌边，姿态闲适，单手支颌，对黎百岁笑道：“这便是仙蜃楼了。

　　包厢装饰得古朴大气，桌子中间摆着一尊玉貔貅，还有茶水点心。
　　包厢一面敞开，黎百岁走到栏杆边向外望去，中间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展台，台上立着九根盘龙石柱。看台区一层足有二十间，他们的包厢在三层，上下一共九层。如果每间都不止一位客人，参加这次拍卖会的数量恐怕超过了三百。

　　沧鳞见他上身越来越往外，走过去把他往回拽。
　　“老实坐着。”
　　“什么时候开始？”黎百岁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从昨晚就开始压抑心里的焦虑和紧张。
　　雪酥不疾不徐地喝茶：“快了。怎么，你也要竞价？”

　　黎百岁无奈：“你别笑话你，我怎么可能买得起龙骨。”

　　雪酥银色的眉峰轻轻一挑起：“忘记跟你说了，此次拍卖规定的筹码是灵炁。”
　　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貔貅，说：“手放进貔貅嘴里，运转法力，台上九根石柱，每根石柱有九节，会一节节亮起，越往后需要的灵炁就越多，凭实力竞价。”

　　黎百岁问：“那要是九根石柱都亮起来还有人竞价呢？”

　　“哈哈哈——”雪酥忍不住大笑，“我记得上次用到这种方法还是两百年前，只亮到第六根石柱。”
　　“不过，这次还真说不准能超过七根，从第八根开始，竞拍者就要上台。看到一东一西两根最高的石柱吗？将手放入龙口中，谁支撑的灵炁多，谁便是得主。”
　　“如何，想试试看吗？”

　　黎百岁垂下眼帘：“我只是过来看看热闹。”

　　雪酥露出一个失望的神态：“真不想试试？你应该能撑到最后。”

　　黎百岁笑了笑，只是嘴角的弧度有点僵硬：“你哪里看出来我可以做到的？”
　　雪酥收起脸上的表情，墨蓝色的眼眸盯着黎百岁：“你是澜大人抚养长大的孩子，原先身上有她留下的封印，那封印是压制灵炁增长的吧。澜大人离开后，你身上的封印就变了。”

　　墨蓝眼眸转向坐在黎百岁身边的沧鳞，幽邃不见底，犹如大洋深处。
　　沧鳞对他的打量视而不见，对着桌上的点心挑挑拣拣。

　　“你不是蛇妖，你和澜大人一样，都是龙族。”
　　“我早该第一天就想到的。”

　　沧鳞不为所动，神色自若掰开一块淡紫色的糕点，闻了闻里面的馅料又嫌弃地丢了回去。他拍了拍手上的碎末，说：“水族之中，鱼鳞一族果然最为蠢笨。这几个月，一定想破了你的小脑壳，才想到本尊不是蛇妖吧？”

　　沧鳞竟然没否认，黎百岁心里惊讶，脸上却分毫不显。他乖乖地坐在一边，垂着眼睫观察桌上的花纹。

　　雪酥似乎气急了，两颊的红色符文变得愈发鲜红。他瞪着沧鳞恶狠狠道：“别装了，这幅龙骨你们很想要对不对？”
　　“这到底是谁、谁的遗骸？”

　　沧鳞慢悠悠地笑了：“放心，不是你心里那位。”

　　雪酥掩饰道：“我自然知道，澜大人神力高强，深不可测，断不可能命丧凡间。”

　　黎百岁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他之前竟然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雪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澜大人的？”
　　“三年前，为何问这个？”

　　“三年前啊……”黎百岁失落地摇摇头，“没什么。”
　　那对方应该不知道哥哥的事情，他刚才突然想到，或许澜大人知道一些内情也说不准。
　　至于龙骨，黎百岁心里清楚，可能根本提供不了什么线索，毕竟龙骨的最后一道神识已经消失了。

　　沧鳞看他垂头丧气的，道：“龙骨流落凡间，实在有损龙族颜面，本尊自然是要收回来的。”

　　黎百岁惊讶地看着他：“可是……”
　　他们要是拿走了龙骨，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沧鳞看出对方在为自己着想，像是有片花瓣落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涟漪一圈圈荡开。
　　放在桌上的手食指拇指轻碾着，沧鳞眼中淡若无物，语调不紧不慢：“无事，本尊自有分寸。”
　　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他原本以为自己逃脱困阵一事无人知晓。现在看来，黎百岁当初落入困阵，或许本身就不是意外。

　　既然如此，那便无需蛰伏隐藏。

　　中央大台忽的暗下，一道富有威严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却叫楼中所有宾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古几逆旅，劳劳管送迎。满座风雨客，蜃台现宝来。”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石台上现出一轮金光，半空中，庞大的龙骨慢慢显现，从锋利的龙爪到遒劲的脊柱，虽然只是一副白皑皑的枯骨，依旧能感受到龙作为百鳞之长的威猛与霸气。

　　那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掷地有声：“竞拍开始！”
　　“铿——！”击磐声起，雄浑激越，第一根石柱当即亮满九节。

　　黎百岁几乎是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他没想到仙蜃楼的拍卖竟然一句废话也没有，开始得这么干脆利落。

　　“一息——”那道声音始终未见其人，拖长了开始报数，“二息——”
　　第二根石柱上亮起一节。
　　“一息——”
　　又加一节，如此加了两次。
　　第四次的时候，“息”字还未出口，仿佛为了嘲讽那几个只能亮起一节的竞拍者，第二根石柱节节攀升，一直亮到第四根第六节才停下。

　　这回速度总算慢了下来，接下里几轮，都只是一节一节的往上加。

　　雪酥终于来了兴趣，笑道：“果然，到了第四根便没那么容易了。那几个凡间的老妖怪都该出手了吧。”

　　石柱亮到第四根第九节之时，正好是两百年的记录，声音已经开始数到第六息，还剩最后三秒，这时沧鳞动了。

　　雪酥紧盯着他，眼里满是探究和兴味。

　　沧鳞的手洁白而修长，骨节分明，仿佛白玉塑成。这只手像拂开一粒尘埃似的在玉貔貅面前扫过，甚至没有放进去，台上第五根石柱便一瞬间整根亮起，竟是一分一秒的停顿也没有。

　　楼中的氛围一直是肃穆而安静的，就算之前竞拍激烈的时候，除了那道报数的声音，没有一间包厢里传出声响，似乎所有到场的宾客都绷紧了神经，不容一丝错处。
　　这次拍卖宜速战速决，又要留一份底牌互相试探。在无声的角逐和试探陷入胶着时，竟有一方势力隐藏实力，直到此刻才亮出底牌，直接亮满第五根石柱！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这还远远谈不上沧鳞的底牌。

　　开始有细碎的谈话声传来，却没有一句能让人听得真切，毕竟能来参加这次龙骨拍卖的都不会是小鱼小虾。

　　黎百岁也激动地看着沧鳞，那表情仿佛在说，不愧是上古神龙！
　　沧鳞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移开，身子往椅背一靠，手臂抱胸淡淡道：“这没什么，你也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