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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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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风沉默了很久。
并非是他无话可说,而是因为这句话带了李淮风太多的感动,有些感情,只能用心感受,再多的话也显得无力。
李淮风和丁若休一样,是个没有朋友的人。
一冷一热,一黑一白,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居然成为了朋友。
其实并非如此。
他们两人都是孤独的,两个孤独的人相遇,总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故事,所以他们成为了朋友。
若说还有什么不同之处,便是李淮风是个对任何人都心怀包容的人,对他来说,恨是一件很难的事,说他无私也好,大爱也好,他始终无法对人狠心。
丁若休虽然冷漠,但他的心中没有恨,同时也没有爱,是李淮风让他变得有了感情,有了温度。
他看起来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可他的包容和感情,只会给李淮风一个人。
因为是李淮风教会了他,生命中除了刀,还有感情凌驾之上。
感情并不会绊住丁若休的脚步,相反,因为有了感情,有了信念,他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李淮风很感激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丁若休,也很庆幸自己成为了丁若休的朋友。
心思单一而执拗的丁若休,在李淮风的眼中,显得动人又珍贵。
男人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总是寡言少语的,一个眼神便知对方所想。
丁若休像是看出了李淮风所想,出声说道:“你无需多虑,若是我不愿意做的事,哪怕你说再多也无用。”
李淮风闻言轻轻一笑,又忍不住看向丁若休。
他的表情淡漠如常,好像不知道他说的话多令人心生遐想。
“你方才那句话,若是对女子说,我相信无论是谁,都会为你动心的。”
见李淮风打趣自己,丁若休语气依旧平淡:“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正因为是实话,所以才更加动人。”
“你错了。”
“哦?”李淮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丁若休转过头来,双眸亮如寒星,在霞光的照耀下,他冷峻的神情显得柔和了几分。
“因为女人都是不爱听实话的,喜欢听实话的是你,碰巧我是个爱说实话的人。”
李淮风听闻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不禁笑道:“这样看来,我们能成为朋友是迟早的事。”
他挑了挑眉,眉梢眼角露出了少有的张扬气息,丁若休看着,眼底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脸谱垂头在屋内站了半日,中年人没有开口让他退下,脸谱就像块石头样一动不动。
他也不敢擅自开口,中年人的心思深不可测,无论他说对或是说错,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若是说错了,说明他不是一个得力的下手,若是说对了,只怕更不妙,任何上位者都不愿意有人来猜测他的想法。
所以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屋内干燥简洁,除了中年人面前的桌案,再没有任何的摆设。
中年人手边的宣纸已经堆起了小小的一叠,他还是旁若无人地写着。
直到暮色降临,橙色的霞光照了进来,中年人才开口说话。
“李淮风,真是后生可畏。”
这番话说出来,带着些许对年轻后辈的肯定之意。
可是以他的身份,对李淮风应当是除之而后快的,这个态度很是令人捉摸不透。
脸谱听着,一时猜不准对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否继续派人刺杀李淮风?”
脸谱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回答,他心中暗自诧异,莫非对方竟舍不得杀李淮风?
半饷才听到中年人平淡地问道:“丁若休现在如何了?”
脸谱将那日梁州城内的事禀报之后,还是咬牙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
“依我所见,那丁若休应当是失忆了。”
他说完这话心中很是忐忑,模棱两可的回答中年人最为不喜,可他若是不说,万一丁若休真的失忆,办事不利的处罚更为严重。
“一个突然出现的丁若休,连杀数十名与当年名剑门有关之人,一个为了真相,却是兵不见血,若不是李淮风出现,我还真以为丁若休才是李秋赢的的儿子。”
“尊主说的是,可要斩草除根?”
中年人的手一顿,宣纸上一个墨点慢慢地晕染开来。
纸已经脏了,留着也毫无用处。
他将纸揉成了一团丢在一旁,慢慢说道:“丁若休的悬赏令继续挂着,至于李淮风——”
他看着窗外大片的霞云,神色复杂:“留他一条命就可。”
经过一日的奔波,官道上尘土飞扬,两人已是风尘仆仆。
如今天色渐渐暗了,四周除了密林,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路,既没有客栈也没有人家。
两人索性牵着马走进了密林深处,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发现了一处水源。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自东边蜿蜒而下,周边地势宽广,水声潺潺,小溪中的石子被水流冲刷得光滑无比。
李淮风蹲在水边,白皙修长的手指没入清凉的溪水中,拾起了一块石子把玩。
丁若休将马绳绑好之后,伸手在怀中摸索着什么,忽而动作一顿,又将手放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李淮风,瞧见李淮风已经坐在了地上,在打着水漂玩。
霞光,溪流,绿林,白衣黑发的李淮风,变成了一副动人的画卷,展现在丁若休的眼前。
起风了。
一缕缕长发被风吹起,随风飘荡,几片树叶飘下来,落在了李淮风的身边。
“李淮风。”
李淮风回过头来,发丝贴着他的脸颊飞舞。
“怎么了?”
丁若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声叫李淮风,他像突然卡住了一样,两秒后才说道:“我们今日就在这里休息。”
李淮风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走到丁若休身边,见地上一堆干柴枯草,却并未生火,不由问道:“你没带打火石?”
丁若休低声反问:“你不怕?”
李淮风看起来有些别扭,他看着丁若休眨了眨眼,一副商量询问的口气说道:“要不然,生一堆小火?”
“好。”
见丁若休从怀里掏出打火石,李淮风忙不迭说道:“我去抓两条鱼来!”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丁若休又将面前小堆的干柴,匀了一点挪到一边。
这么小的火,李淮风的害怕应该能少了许多吧。
水里的鱼游得很慢,它们或许根本就没动,只是在随着水势缓缓飘动着。
李淮风毫不费力地捞了一条上来,鱼在他手中,尾巴轻轻地扑腾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李淮风将鱼重新扔进了水中,突然又一掌拍向那条已经死去的鱼,血液在水流中慢慢扩散开来,不过一息之间,水中的鱼全部鱼肚朝上,浮在了水面上。
这溪水中竟是被人下了毒!
此时柴堆已经点燃,火光摇曳,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白色的烟雾飘了过来,李淮风鼻尖嗅了嗅,猛然警觉,这堆干柴中也被人施了毒粉!
“丁若休!快退开!有毒!”
不等李淮风说完,丁若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他足尖快速向后掠出三丈,李淮风飞身上前,迅速点住了丁若休前胸两处大穴,阻止毒气扩散。
他离火堆最近,已是吸入了不少的毒烟,即便李淮风点了穴,他的脸已经泛着一股淡淡的青白色。
被栓在一旁的骏马嘴中不断地吐出白沫,只听见一声巨响,骏马倒在了地上!
想要灭有毒的火,只能用水,可水中也有毒!
下毒人的心思歹毒阴狠,令人防不胜防,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陷阱等着他们?
李淮风虽然早早的发现了不对,但也吸入了少量的毒气,见到骏马不过一瞬倒下,李淮风更不敢暗自运转内力。
丁若休握紧了断水刀,他的额头已冒出了密密的细汗,薄唇紧抿,锐利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四周。
饶是丁若休有一双利眼,除了见到四周错乱繁茂的枝叶,再无其他。
白烟随着风弥漫在空气中,明明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可他们二人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下毒人既然已经算计好一切,想必不论李淮风二人是走是留,都有应对之计。
此时密林突然响起了快速的,密集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条蛇在地上爬行穿过草丛的声音。
在这片安静的密林,这声音听起来就像催命符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数十条蛇吐着猩红的舌尖游了过来,它们速度极快,鳞片泛着妖异的青色,格外可怖。
李淮风反手掰断一截树枝,以树枝做武器,使出了凌厉漂亮的招式。
丁若休从李淮风的姿势手法看出,李淮风使的是剑法!
李淮风的剑法很奇妙,普通的树枝在他手中犹如利器一般,无坚不摧,他的剑法快且准,每一次都打在了毒蛇的七寸之上。
密林里变得越来越暗,随着最后一根干柴被烧成了灰烬,火终于熄了。
此时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道奇异的奏笛声,这声音像是就在李淮风的耳边,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不难看出,这人的内家功夫极高。
蛇群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攻击又游了回去,下毒人显然没有想到,李淮风的剑招不需要以内力做为支撑。
剑走轻灵,翩若游龙,这样的剑法已是绝妙。
丁若休也看不出李淮风使如何出剑的。
他的剑法既像风,又像云。
没有人见过风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风从哪里来。
云永远是多变的,若是有风袭来,骤变只在一息之间。
风无相,当感受到风时,自然也就感受到了李淮风无孔不入的剑法。
云无形,就像李淮风的剑招一样,若是有人自以为看破了剑招,却不曾想到,李淮风的剑招,就是无招。
无形,无相,无招,便是李淮风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