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应如是否

2、第 2 章

　　“少爷应当清楚，救了丁若休，等于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李淮风点点头：“我知道。”

　　罗叔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何还要救他？想要查明丁若休的来历，有断水刀就足够。”

　　“他若是死了，我便随你砍下他的左手，可他没死，我只能救他。”

　　罗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又在跟我打哑谜了。”

　　“人生在世，总得做几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否则事事顺着你的心意，岂非失去了人生的未知性？”

　　“少爷的心态总是如此豁达，可我们出来并不是为了这些。”

　　“不错，”李淮风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可丁若休持有断水刀，断水刀跟……那件事脱不了干系，所以即便会惹上这个麻烦，我也要救他。”

　　“少爷难道没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李淮风看向丁若休面色苍白的脸颊，淡淡地说道：“我不是那个农夫。”

　　至于丁若休是不是那条蛇，两人再没有讨论。

　　雨渐渐停了，乌云却还没有散去，大片的笼罩在天空中，沉闷，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

　　石桥旁的尸首和李淮风三人已经消失不见，不出一日时间，江湖中就会传遍丁若休以一敌三，将三人斩于刀下！

　　可丁若休又去了哪里，江湖中人并未流露出多大的好奇，因为丁若休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更何况，没有人会上赶着去找丁若休，这样做，跟送死有何分别？

　　不怕死的李淮风正坐在医馆内，大夫按照李淮风给的药方在后屋配药，罗叔则出门重新买一辆马车。

　　若是火毒三手未死，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独门毒药顷刻间便被李淮风配出了解药，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光芒和疑点实在太多。

　　丁若休躺在病床上，睫毛轻颤，随后睁开了双眼，带有一丝茫然。

　　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丁若休的眼里茫然顿时消散，随即不顾身体的疼痛，迅速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地打量四周。

　　他的手却比眼动得更快。

　　在他即将醒来的那一瞬间，丁若休冷白的手下意识的在床边摸索，李淮风看得出来，他在找他的刀！

　　刀就在李淮风的面前，古朴厚重的刀鞘盖住了刀身的星芒，却盖不住刀身的寒意。

　　“你是谁？”

　　丁若休虽然在问李淮风，一双眼睛却牢牢地盯着断水刀，冥冥之中断水刀仿佛有一种魔力，在吸引着丁若休全部的注意力。

　　李淮风心里闪过一丝讶异，挑了挑眉，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丁若休此刻身虚心疲，头脑一片空白，长久以来的刺杀生涯让他不露声色将心头的疑问压下，冷冷地说道：“我们从未见过。”

　　李淮风毫不在意丁若休的态度，轻笑着问道：“这把刀你见过吗？”

　　简单的一句话仿佛拿捏住了丁若休的软肋，原本重伤未愈的他脸色愈加苍白。

　　“你想说什么？”

　　李淮风眼里的笑意更浓，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你的断水刀，丁若休。”

　　说着一掌拍向桌面，黑色的长刀凌空而起，李淮风挥手成风，一掌将断水刀送至丁若休的面前。

　　江湖中人人求而不得的断水刀，李淮风丝毫不放在眼里，转手便交了出去。

　　丁若休稳稳地握住刀柄，只这一瞬，丁若休空虚而不安的心，因为手中沉重的刀柄，变得沉着稳定。

　　有了刀，他才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人！

　　“丁若休，你的身份，你还记得吗？”

　　丁若休手一顿，沉声说道：“我的事，用不着旁人费心。”

　　李淮风以手撑住下颚，见丁若休兀自逞强的模样，叹了口气：“你本来就是我的人，我当然要关心你。”

　　丁若休眼角的肌肉不停地跳动着，只听见他重复问了一句：“我是你的人？”

　　李淮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当然，却没想到刚入梁州你就遭了毒手，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你救活的。”

　　说完不见丁若休答话，李淮风又加了一句：“你可别忘了，你的刀都是我给你的。”

　　丁若休还是沉默，李淮风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也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这时大夫端着一碗深色的汤药过来，见丁若休坐在床上，惊讶地说道：“这位少侠醒了？”

　　说着将汤药递上，催促着丁若休喝药。

　　丁若休见这大夫花白的头发，眉目慈祥，忍不住问道：“是你救了我？”

　　老大夫摇了摇头，指向一旁的李淮风：“救你的是那位公子，这药方也是公子调制出来的，少侠你快喝了吧，你体内余毒未清，又受了内伤，这公子送你来的时候，浑身都变成雨人了。”

　　丁若休若有所思地接过药碗，对老大夫点头示意，老大夫和蔼地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又返身折回了里屋。

　　丁若休看向李淮风，不管这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可他对自己的确有救命之恩，这一点丁若休不能否认。

　　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李淮风见丁若休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笑道：“我救了你，你自然就是我的人，你还能否认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不用拐弯抹角。”

　　“好极了，”李淮风说着走到床边坐下，眼带笑意：“我要你和我一起闯荡江湖。”

　　丁若休面带不解地看向李淮风，他的心思向来单一，因为从前他只知练刀和杀人，如今听到这古怪的要求，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李淮风眼中笑意明亮逼人，带有一种让人不忍怀疑的真诚，丁若休第一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药喝了。”

　　丁若休神色仍旧是一片冷漠，双手却接过了李淮风递来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丁若休不是个多话的人，李淮风不说话，两人就安静地坐了半饷，终于像是寻得了个空档一般，丁若休才开口说道：“你……”

　　李淮风淡然一笑，丁若休便不说话了，他像是知道丁若休会说什么，顺着对方的话头说：“我叫李淮风。”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马嘶声，只见罗叔大步走了进来，见到安静独处的两人，皱眉问道：“少爷，你们这……”

　　李淮风笑着说道：“罗叔，以后丁若休便同我们一起闯荡江湖了。”

　　趁着丁若休在里屋上药的时间，罗叔在收拾着行李，一双眼隐隐泛起了怒气，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少爷，你救了他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和他一起上路？江湖上有多少人想要丁若休手中的断水刀？”

　　“还有很多人想要丁若休的命。”

　　李淮风一边摩挲着腰间的玉笛，一边淡淡的说道。

　　“少爷，你何必费这么大力惹麻烦上身？”

　　“有麻烦的地方，代表着有更多的秘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麻烦，我倒觉得我们运气很好，碰到了带着断水刀的丁若休。”

　　罗叔的神情越来越愤怒，脸上的刀疤随着他暴怒的表情不断地跳动：“那少爷应该知道，谁有断水刀，谁就得死！”

　　“所以你才想砍他的手对吗？”

　　李淮风的神情骤然凝重起来，接着说道：“当一个人想杀另一个人的时候，原因无非是仇恨和灭口，可如果是灭口，说明那个人心中害怕，可对方害怕的究竟是丁若休还是断水刀？让我不得不产生怀疑。”

　　罗叔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愈加狰狞：“可我一见到那把刀，就恨不得杀人！”

　　“如今丁若休已不记得前尘往事，杀了他又能如何？罗叔，不过才一天，你就忍不了了吗？，”

　　罗叔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不住地颤抖。

　　他在压抑着内心深处多年的怒火和杀意，尽管他如今已满头白发，功夫远不如当年的鼎盛，可正是心中这股复仇的火焰，才支撑着他苟活至今。

　　李淮风的手一顿，那双明亮的双眼也变得哀伤起来。

　　“离断水刀越近，我们便离真相越近。”

　　他叹了口气，像是说给罗叔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丁若休坐上马车时，并未察觉到罗叔和李淮风两人之间凝重的氛围，他的神情和从前并无两样，冷漠如冰。

　　李淮风闭口不提丁若休失忆之事，丁若休也不在乎对方到底知不知道。

　　他不在乎其他人，不在乎任何事，因为他手中有刀，这柄刀就像是与他融为了一体，在他醒来忘记一切的时候，也是遵循着本能寻找着这把刀。

　　有了刀，连记忆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活着。

　　也不对，现在的他并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和李淮风一起踏入江湖。

　　丁若休看向李淮风，对方侧脸的弧度精致得恰到好度，李淮风察觉到丁若休的视线，转头对他扬唇一笑，犹如四月春花。

　　对于丁若休来说，李淮风是个崭新而特殊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拉上自己？

　　丁若休想不明白，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紧握的刀柄。

　　“刀在你手上，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看？”

　　李淮风出声打破了车内的平静，丁若休抬眸望去，正看见李淮风的指尖放在腰间的玉笛上。

　　碧绿通透的玉笛和白皙的指尖相衬，让丁若休的视线多停留了一秒，又听见李淮风笑着问：“你想听笛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