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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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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李淮风在自己的身边,项空星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得意洋洋地冲丁若休扬了扬下巴,笃定了丁若休不会对自己动手。
李淮风浅浅一笑,对丁若休拱了拱手:“还没得来跟你说,刚才多谢你。”
李淮风想得很简单,算起来这是丁若休第一次和他见面,他应当敞开心怀,再不能像第一次那般哄骗对方做自己的朋友,而是堂堂正正的与丁若休结识。
他嘴角虽然含笑,可想到他和丁若休已经变成了陌生人的关系,实在是令他无力。
丁若休见李淮风一番话说得客气又疏离,再想起方才他对项空星熟稔微笑,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酸意。
他没有接话,执拗地看着李淮风,好像他需要的并不是李淮风的感谢,他要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不止你是淮风哥哥的朋友,我也是!”
项空星打破了三人间短暂的安静,他得意的向丁若休炫耀着他和李淮风的关系,丁若休向前走了一步,带着逼人的冷意,他的身躯几乎就要和李淮风挨在了一块,剑眉微微蹙起。
“朋友?李淮风?”
骤然靠近,李淮风没有躲,他下意识地伸手覆在了丁若休的胸口上:“我是李淮风。”
“我知道。”
丁若休回答得很快,他细细地看着面前的人,仿佛想看出点什么来。
“你怎么知道?”李淮风忍不住睁大了眼,他移开了手,眼神也亮了几分。
“猜的。”丁若休淡淡说完,看着李淮风的眼神又暗了下去,对方垂下了眼眸,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项空星发现了两人的不对劲,他忍不住说道:“淮风哥哥,大冰块真的好奇怪,他……”
李淮风对项空星摇了摇头,项空星马上住了嘴,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偷偷看着丁若休,心里的疑惑更浓。
“我们是朋友?”
丁若休语气淡淡,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握住断水刀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一月之期已过,丁若休也忘记了两人的约定,李淮风如今对丁若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李淮风又怎么说得出口两人的过往?
“我们曾经是朋友。”
曾经,丁若休听到这个词眉头蹙得更紧,他看向紧挨着李淮风的项空星,冷冷问道:“是因为他?”
“什么?”李淮风愣了一瞬,他后知后觉地才明白丁若休的话,不禁苦笑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丁若休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李淮风无力招架,李淮风想强迫自己放下丁若休已经忘记他这件事,可丁若休却偏偏要问个究竟,李淮风有些郁闷,怎么现在的丁若休突然变得这么固执呢?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又见面了,丁若休,我一直在找你。”
听到这里项空星终于忍不住了,他气鼓鼓地瞪了丁若休一眼,半是安慰半是讨好地对李淮风说:“淮风哥哥,他都不记得你了,你还找他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也可以帮你!”
“空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淮风无奈解释道,然而却见到项空星脸上满是不忿,双眼通红,隐隐带着怒气和委屈。
“你莫非也是因为断水刀?那把刀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们都抢着要它!”
“你说什么?”李淮风顿时变了脸色,“你知道还有人想要断水刀?”
项空星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他想到自己曾偷听到项千易与他人的谈话,另外一人指明要杀了丁若休拿回断水刀,虽然他不喜欢丁若休,但他看得出李淮风和丁若休的关系非比寻常。
若是他们神兵阁真的出手杀了丁若休,李淮风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单纯的项空星无法理解江湖中人对断水刀的渴望,况且那人也与项千易有关,他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淮风紧紧地盯着项空星,目光专注,项空星突然发觉,李淮风从没有这么看过他,可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得知了李淮风想要的消息。
李淮风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能让项空星如此挣扎的只有一个人。
“如果让你为难的话,你就别说,空星,我不会介意。”
项空星并没有因为李淮风的安慰而好受一点,相反的,他觉得心里又涨又难受,寒意从他的心窍蔓延至四肢,逐渐化为剧痛。
这种处境项空星幼时也曾有过一次,他隐约记得自己受了旁人一掌,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也就是从那以后,项千易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达到了溺爱的地步。
项空星伤好了以后再也没有复发过,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现在那种疼痛再次涌了出来,项空星晃了晃身子,险些站立不住。
李淮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触手的温度却凉得吓人,项空星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李淮风不禁焦急问道:“空星,你受伤了?”
项空星倔强地摇了摇头:“淮风哥哥,我要去找我爹了,我爹也在青州,要是被他发现,我下次想出来就更难了。”
不等李淮风说话,项空星纵身一跃,竟是施展了轻功飞了出去。
看着项空星狼狈的背影,李淮风迈出的脚一顿,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竟是不打算再追出去。
“你为何不追?”
“空星这孩子虽然骄纵,但他心思单纯,喜怒都写在了脸上,一看便知从未涉足过江湖之中,他对我态度亲热,能让他如此为难,除了项千易还有谁呢?”
李淮风抚摸着腰间的玉笛,似是在自言自语:“他现在的难过并非是因为我,我若是再追问只会让他更加为难。”
丁若休知道项千易的身份,他从小没有父母,陪伴他的只有师父和断水刀,亲情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法理解的感情,但他却能清晰的感受李淮风身上的悲伤,就像连绵不绝的细雨,起初毫无察觉,可当发现时,他的全身已被雨水浸透。
丁若休动了动嘴唇,他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项空星的难过是因为项千易,那李淮风的难过,是因为什么呢?
李淮风长舒一口气,可郁结却始终萦绕在心,他大胆地伸出了手,攥住了丁若休的衣角。
“丁若休,你救了我,我请你喝酒吧。”
“不需要原因。”
“你说什么?”
李淮风白皙的指尖攥得越来越紧,丁若休目光淡淡,像是即将融化的冰,水光微荡。
“你请我喝酒,不需要原因,我也会答应。”
今日的温度很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项空星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额上不停地冒着冷汗,他的视线变得扭曲而模糊,项空星费力地眨了眨眼,脚下一软,晕倒在地。
越铭山庄内,项千易看着昏迷的项空星,这个温和儒雅的中年人脸上浮现了心疼之色。
手下来禀告的时候,项千易几乎是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将人找了回来,等看到项空星的情况,项千易的心一沉,双手紧紧攥着,手底下的人见到项千易脸上的阴沉之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项空星的毒发了?”袁人杰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项空星问道。
“是。”
“这就奇怪了,项空星中的毒虽然无解,但我给你的药却可以压制毒性,保证每月都不会复发,怎么会突然这样?”
项千易把项空星垂在床边的手放好,低声说道:“那药每一个月都要服用一次,空星并不知晓,他这一次偷偷溜出来,一定没有服药。”
“他出来莫非是找你?据我所知你对项空星虽然宠爱,可也是严厉非常。”
“手下的人说他去找了李淮风。”
“呵——”袁人杰冷笑一声,“你当日对他手下留情,下手的力度轻了三分,如今他却害得你儿子毒发,真是好人难做,小人难当。”
“你什么意思!”项千易脸色一冷,他周身的气质不再温和,反而像一把出鞘的剑,锋利尖锐。
“我说你是个懦夫,项千易。”
袁人杰似笑非笑,徐徐说道:“你昔年受过李秋赢的恩惠,不忍他的儿子葬身江湖,有心想帮李淮风一把,你想做个好人,却不够坦荡,因为压制项空星的解药只有我才有,这十年来你不得不听命与我,却又和你的君子之道相违,你这个小人,却不够彻底。”
“所以你不是懦夫是什么?你自己暗中想帮李淮风一把,不过是为了能让心里好受些,说起来,伪君子都比你顺眼。”
“你想怎么样!”项千易咬牙从喉头挤出了一句话,袁人杰的话就像巴掌一样,狠狠地扇在了他脸上,让他颜面无存。
一个瓷瓶扔在了项千易的手上,袁人杰不冷不热地说道:“这是下个月的药,我也见不得后辈受苦,提前给你了。”
项千易不疑有他,连忙给项空星服下。
尽管知道这药束缚住的不仅是项空星的生命,也束缚住了他的良知,但天下间哪个父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项千易不是没有想过找寻解药,可他寻遍天下名医,却没有一人能制出解药。
从他取药的第一次起,项千易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项千易伸手拂开项千易被冷汗打湿的发丝,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要是让项空星知道,他一直崇拜无比的爹,到头来却如此不堪,他的心中该会有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