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应如是否

38、第 38 章

　　项空星悠悠醒来，见到床边的项千易，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小声地喊道：“爹……”

　　项千易心中一紧，揉了揉项空星的额头，关切地问道：“空星，身子好点了吗？”

　　袁人杰懒得看这父慈子孝的画面，拂了拂衣袖，大步离去。

　　项空星已经过了爱撒娇的年纪，只是方才醒来，难忍心中情绪，如今他清醒了大半，他不自然地移开了脑袋，小声地问道：“爹，我这是在哪？”

　　“你现在在越铭山庄，要不是底下的人告诉我你偷偷溜出阁，我派人去找你，你险些命都没了！”

　　项空星咳嗽了几声，项千易伸手把被子往上拢了拢：“不说那么多了，你现在刚醒，需要好好休养。”

　　“我已经没事了，爹，我的毒是不是又发作了？”

　　“别胡思乱想，你的毒早就好了，只是身子弱了些，你一路赶来，体力消耗太多，这才会晕倒。”

　　项空星点点了头，项千易叹了口气，刚准备起身作势离去，项空星又叫住了他：“爹，我想和你说说话。”

　　项千易只能重新坐了回去，耐心地问道：“你想说什么，爹都陪你。”

　　“爹，上次来找你的人是谁？”

　　“我每天不知要见多少人，你指的是……”

　　“我听到那个人说，他要杀了丁若休拿断水刀。”项空星神情很平静，说出的话却像惊天雷一般让项千易变了脸色。

　　项千易沉下了脸色，先前的关心呵护不见，厉声说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这次偷跑出来，见你晕倒我才没有责罚，你身为神兵阁少阁主，应该做好少阁主的事，整天无所事事，只顾着贪玩，成何体统！”

　　“神兵阁中所有的事物我都已熟悉，你要我的看的书籍我也倒背如流，你为什么总是认为我做得不够好，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对我满意？”

　　说到后来项空星隐隐带上来了哭腔，可他却倔强地不肯在项千易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心思，干脆转过了头去，不让项千易发现自己的异样。

　　项千易目光如炬，又怎么发现了不了？对待自己唯一的儿子，项千易既严厉又宠爱，他既心疼项空星身上的毒性，又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最终还是项千易败下阵来，放轻了语调，轻声说道：“你身为少阁主，将来要继任阁主之位，我对你自然是给予了厚望，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神兵阁，若是他日我不在了，你行差踏错，又该如何是好？”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不肯告诉我那个是谁，爹，那个人究竟是谁，竟然能让你如此维护？”

　　项千易刚压下的怒火又冲了上来：“你也知道我说了这么多，偏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看你也不必在这里休养了，明天你就给我回去！”

　　听到项千易渐渐离去的脚步声，项空星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下来，他赌气似地迅速把眼泪擦掉，又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委屈万分。

　　李淮风和丁若休找了家酒铺，他不是来喝酒的，是来买酒的。

　　李淮风不喜欢人多口杂的地方，有些了喝了酒满嘴胡话，有些人则是疯疯癫癫，李淮风也很少饮酒，这一点与李秋赢大不一样。

　　李秋赢的酒量在他记忆中是千杯不倒，他生性豪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每当李秋赢满身酒味的回来，白凝梅总是轻声地埋怨他，李秋赢则是哈哈大笑，还作势抱着白凝梅亲上一口。

　　白凝梅每每故作嫌弃地躲开，可眼神中却是女儿家的娇羞神态。

　　新月升起，月明星稀。

　　李淮风和丁若休坐在绿意清新的草地上，这里离市集很远，没有人烟气，也没有吵闹声。

　　放眼望去，墨绿色的山顶隐藏在夜色之中，天大地大，一切的纷纷扰扰都离李淮风而去，好像这里只有他和丁若休两人。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在晚上喝酒吗？”李淮风浅浅饮了一口，看着远方，突然问道。

　　“为什么？”

　　“因为晚上多数人都已经歇下了，而在深夜喝酒的人，大多是有心事的人，有心事的人喝了酒难免会情难自禁，这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不会有人见到我喝酒的样子。”

　　凉风吹来，清香的酒味淡淡的弥漫开来，李淮风好像有些醉了，他的眼睛润润的泛着水光，迷离地看着。

　　丁若休的酒量很好，可看上李淮风一眼，他觉得自己也有了醉意，他喝的酒仿佛没有咽进胃里，而是喝进了心里。

　　“我在这里，我看到了。”

　　“我愿意让你看到，要是我连一个能喝酒的人都没有，未免也太惨了些。”

　　酒劲上来得很快，李淮风觉得自己身子开始发软，他却想站起来走上两步，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身子骤然倾斜，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他，两人就势又重新坐回了草地上。

　　“李淮风，你喝醉了。”

　　“我没醉……”李淮风小声地辩驳，声音里透露着一丝委屈，“丁若休，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丁若休平静地看着怀中的李淮风，他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初见那般的风轻云淡，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和期待，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至耳垂。

　　“我不讨厌你。”丁若休冷静地陈述这个事实，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略微沙哑，有些瘙痒，喉头上下滚动，瘙痒并没有减退半分。

　　“你不讨厌我，为什么忘了我？”

　　丁若休沉默了许久，两人间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李淮风眨了眨眼睛，自嘲一笑：“你都忘了我，又怎么会记得缘由，我真是喝醉了。”

　　“我没有忘记你。”

　　“你撒谎，我那次去找你，你连看也不看我。”李淮风小小地哼了一声，述说着丁若休的恶行。

　　“是我错了。”声音停顿了一会，丁若休又说：“你对我来说很特殊，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你是不一样的，你很重要。”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语调也没什么起伏，可李淮风听在耳里，心里却十分雀跃，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江湖中大多以酒会友，既然我们今夜喝了酒，那我们当然也是朋友，你说是也不是？”

　　微醺的李淮风好像看见丁若休笑了一下，他的脑袋晕沉沉的，只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因为那个笑容实在是太美好，太动人，以至于他只听见丁若休说了一个个“是”，而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是什么？”

　　丁若休面上浮现了几分无奈，轻声说道：“李淮风，你醉了，你需要休息。”

　　李淮风乖乖地点了点头，随后顺从地靠在了丁若休的肩上。

　　不多时丁若休听到耳边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垂下眼眸看去，李淮风竟真的睡着了。

　　温热带着酒香的气息喷洒在丁若休的肩颈处，李淮风对自己完全不设防的模样让丁若休心中骤然一暖。

　　他伸出指尖，动作轻柔地拂过李淮风眼尾的小痣，指尖触及到的温度却让他动作一顿。

　　这个熟稔的动作，仿佛他曾经这样做过数次。

　　丁若休眼睫微微颤动着，心中有什么隐秘的感情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丁若休不曾拥有过感情，但不代表他不懂，李淮风对他来说，真的是朋友吗？

　　天渐渐亮了起来，清晨的薄雾从草地间升了起来，李淮风打了个冷战，醒来环顾四周，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丁若休在外呆了一夜。

　　丁若休坐如松竹，见到李淮风醒来只淡淡地问了句：“醒了？可是有点凉？”

　　李淮风舒展了下身子，越发显得他腰细腿长。

　　“还好，拉你出来呆了一晚，你怎么不叫醒我回去？”

　　丁若休指了指自己褶皱的衣角：“你一直抱着我不愿动。”

　　李淮风羞赫不已，昨夜他只记得自己说了许多话，但他抱着丁若休不撒手，他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丁若休的表情又不似说笑，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又烫了起来。

　　看着李淮风害羞脸红的模样，丁若休轻笑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

　　“既然你醒了，我们就走吧。”

　　“好。”李淮风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连忙站了起来。

　　“你不问问去哪，就愿意跟我走吗？”

　　李淮风刚刚消散下去的热度又冒了出来，他怎么发现现在的丁若休跟以前相比，说话更加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呢？

　　不过他却没想过，若是他自己心中别无他想，又怎么会胡思乱想呢？

　　“我本就是来找你的，自然不能轻易放你走。”

　　丁若休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李淮风倒是忍不住了，不由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吗？”

　　“项空星不是说过了吗，你是为了断水刀而来，但你并不是杀我，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我身上有你想知道的事。”

　　“不错。”李淮风坦然承认，“我的确有几件事想问你。”

　　丁若休敛下眼睫，低低地应了一声。

　　李淮风见丁若休好像有些失落，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的话太容易让人误会，又慌忙解释。

　　“我……我也不是全然为了这个，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才……”

　　见李淮风越说越乱，丁若休突然伸手覆上他的肩，低声说道：“我明白。”

　　两人一路无话，李淮风忽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丁若休说他明白，可现在不明白的是他自己。

　　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丁若休，在意对方怎么看他，李淮风不敢再细想下去，他这并不是逃避，而是隐约察觉到自己心意的慌乱。

　　此时路边一条隐秘的小路突然发出了阵阵琐碎声，两人脚步一停，戒备地看向那处。

　　一个背着药篓的姑娘拨开树叶钻了出来，她见到李淮风眼神一亮，少女清甜的声音响起。

　　“李淮风，是你！”

　　李淮风看见来人也放松了下来，他微微一笑：“木姑娘，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