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应如是否

40、第 40 章

　　琴欢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丁若休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轻笑一声，柔柔地说道：“你还倒是有情有义，那我也仁慈一回，你死了之后，我不会对他动手。”

　　“我不能答应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怎么？难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他去阴曹地府陪你？”

　　“我要等他回来，又怎么能死在你的手下？”

　　琴欢笑得越来越肆意，好像丁若休说出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等她笑够了，才慢慢说道：“原来你是不想死，不过死不死可不是你说了算！”

　　丁若休身形一动，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琴欢的琵琶音诡异莫测，以乐曲杀人，丁若休从未见过，但这等武功必须以极为深厚的内力支撑，方可以音杀人于无形，悄然无影。

　　丁若休只能先发制人，既然琵琶是她的武器，那他便先毁去！

　　琴欢看着丁若休的身影逼近，她媚眼如丝，笑得慵懒妩媚，白皙的指尖覆上了弦丝，指尖弹过，美妙又动听的弦音从琴欢的指尖淌出。

　　音色空柔缥缈，仿若身披轻纱的仙子从云中飘过，令人沉醉。

　　空气干燥而闷热，树叶却无风而坠，飘落至丁若休的眼前。

　　丁若休翻身一躲，绿叶却忽然碎裂成两半，切口整齐而平滑。

　　足尖在树干上踏过，丁若休拔刀了。

　　他面前什么也没有，断水刀依旧是耀眼逼人，一刀砍下，似有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丁若休耳内。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方才那棵茂密的大树，已被齐腰割下，断成两段。

　　丁若休站在树干边，神情越发冰冷。

　　琴欢笑盈盈地看着他，柔声问道：“好听吗？”

　　丁若休的右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他的手臂不知何时被划破了一条口子，露出了内里冷白的肌肤，丝丝血珠冒了出来，顺着指尖滴落。

　　“你不说话，那就是不好听，我再换一曲。”

　　琴欢换了个手势，横向按住弦丝，她不再用指尖，而是以指甲作弹，重重弹过，音色也从空柔缥缈变得清脆明亮。

　　又快又急的琵琶音仿佛豆大的雨珠打在了芭蕉叶上，玉珠走盘，杀意铺天盖地的从琵琶音中溢了出来。

　　天色忽然之间变得灰暗沉重，又一阵大风吹来，吹落了摇摇欲坠的树叶。

　　断水刀再次出鞘。

　　刀光如影，竟是将暗沉的天色也照亮了一分，无数碎成两半的树叶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

　　丁若休的脸上蓦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划痕，红得夺目。

　　空中响起一声巨雷，暴雨突下，密集的雨珠打在地面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丁若休一脚踏过，留下了一个深刻见底的脚印和淡淡的血色。

　　冰冷的雨水已经打湿了两人的全身，丁若休一身黑衣，显得更为色重，他的脸越来越白，手中的刀却越来越快。

　　琵琶音响彻不断，雨滴连绵不绝，可琴欢的弹奏声却比雨珠更快、更密！

　　杀机弥漫，阴森萧瑟，冰冷而沉重。

　　丁若休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只要他握刀的左手在，只要他没有将琴欢斩于刀下，他一定不能倒下！

　　丁若休从来不会倒下，他就算死也是站着！

　　可他现在不能死，因为他答应了李淮风要等他回来，所以他一定不能死！

　　琴欢隐隐变了脸色。

　　丁若休现在犹如血人一般，伤口布满了他的全身，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很快被鲜血染红，可即便这样，丁若休的眼神仍旧是那般冷漠坚韧，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仿佛连死亡都不能将他打倒。

　　正因为知道丁若休的伤有多重，琴欢才更为震撼，这样可怕的人，这样可怕的刀，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

　　丁若休距离琴欢越来越近，刀光在雨中犹如银蛇一般挥舞不断，只要他能更近一步，琴欢必死无疑！

　　琴欢眼神一紧，弦音骤停，身子陡然向后退了一丈，足尖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不过一瞬之事，然而琴欢方一站稳，刀光已至，弦丝突然发出一声铮鸣，琴欢脸色大变，神情变得狰狞丑陋。

　　弦断了。

　　“你敢毁我的琵琶，即使断了一根弦，我也能要你的命！”

　　弦音再起，犹如千军万马踏过苍黄的大地，为的是要取丁若休的项上人头！

　　雨珠落在刀身上，无声地滑落，刀光重现，破开阵阵杀机。

　　一道极快的剑影骤然从后出现，速度之快，竟是后来者居上越过了刀光。

　　丁若休见状，眼底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刀光剑影之下，琴欢闷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方才站稳。

　　李淮风翩然而至，与丁若休并肩而立。

　　一人持有断水刀，一人握着止戈，一人黑衣，一人白裳。

　　方才那一击琴欢也瞧出了李淮风武功不俗，她方才本就受了伤，况且一弦已断，琴欢深知再打下去吃亏的是她自己。

　　“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子，哼，我不和你们打了。”

　　说完竟是施展轻功，飞奔而去。

　　直到琴欢的身影在雨中消失，李淮风才急急问道：“丁若休，你怎么样了！”

　　丁若休已经站立不稳，身子轻微地摇晃，李淮风连忙搀住了他，入手却察觉手心温热粘稠，摊开掌心一看，竟是大片的血液。

　　“丁若休，你别动！我带你去医馆！”

　　丁若休点了点头，虚弱地靠在李淮风的背上。

　　李淮风背着丁若休在雨里疾步穿行，他只觉得自己的背上越来越热，他的眼眶也热了，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冷风吹进了他的眼中，却吹不散他眼底的热泪。

　　城内，坎坷不平的地面已经有了小小的水泊，倒映出路上慌乱的行人，李淮风一脚踩过，脚底水花肆意。

　　医馆就在不远处，可李淮风却停了下来。

　　面前出现了四名身穿蓑衣头带斗笠的人，均都佩戴长剑，拦住了去路。

　　也许这才是百姓慌乱的原因，他们不是为了避雨，而是为了躲避这四个来者不善的陌生人。

　　“丁若休！”

　　其中一人咬牙切齿地说着，一字一句满含恨意，仿佛和丁若休有不共戴天之仇。

　　李淮风的脸色冷了下来，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你有两个选择。”中间一人往前走了一步，冷声说道：“第一，把丁若休留下，你活着，第二，你留下，和丁若休一起死。”

　　“我说，要你们让开！”

　　“既然这样，那你就选第二个吧！”

　　言毕四人齐齐甩掉斗笠和蓑衣，他们四人均都穿着统一的门派服饰，李淮风眼神一紧，已经认出这和逍遥剑派师宁所出同门！

　　他们是逍遥剑派的人！

　　四人纷纷拔出长剑，前后左右将李淮风团团围住，明晃晃的长剑刺了过来。

　　其中二人专攻李淮风，另外二人则是剑剑攻向后背上的丁若休，出剑狠辣果决。

　　“铿”的一声，止戈出鞘，李淮风的剑法变化无常，缥缈不定，“叮叮叮”，兵器相交之下，这四人竟是毫无出手之力。

　　李淮风背着丁若休一路飞奔进城，他的身法依然灵动如水，捉摸不透。

　　领头那人暗自心惊，却双眼一亮，大声喊道：“这人的剑法虽然精妙，但他使的却不是杀人的剑法，三位师弟，无需招架，我们只要挨上些皮肉之苦，便能杀了丁若休！”

　　“是！”

　　三人齐声领命，果真像领头人说的那般，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

　　李淮风一剑划破一人的胸口，那人也毫不避让，反而提剑向前，嚎叫着朝着丁若休刺了下去。

　　李淮风心中一紧，竟是忘了躲闪，反而以自己的身躯挡下了那一剑，李淮风的手臂上顿时血流不断，伤可见骨。

　　那人见一击得中，狂喜不已：“大师兄果然厉害！”

　　大师兄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你纵然剑法精妙又如何，不会杀人，就等着被人杀！”

　　李淮风震动不已，眼睫不停地颤抖着。

　　不会杀人，就等着被人杀。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为何他时至今日才明白？

　　他不忍杀人，换来的却是这等局面，江湖本就是个腥风血雨，弱肉强食的世界，他若不杀人，死的便是丁若休，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

　　四人提剑大吼着向李淮风刺来，李淮风握着剑，神情淡漠，巍然不动。

　　这四人在李淮风眼里，已经是死人了。

　　“谢谢你们教会我杀人，作为报答，我会让你们痛痛快快地死去。”

　　李淮风举起了剑，雨滴从剑身滑落，剑光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这一剑的动作仿佛极慢，慢到可见剑尖轻微地震动，带起了一圈细小的波纹，下坠的雨水还不来及落下，“啪”的一声，在波纹上爆裂开来。

　　剑尖后紧跟着是喷洒而出的鲜红温热的血液，血液流成了弧形，很快被雨水冲刷，变成了淡淡的红色，流到了李淮风的脚下。

　　止戈回到了剑鞘内，李淮风背着丁若休，踩过红色的血水，大步向前走去。

　　身后的四人眼睛睁得极大，只听得“叮叮叮”的几声响，四人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一阵冷风吹来，四人应风而倒，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