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应如是否

42、第 42 章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李淮风没回答丁若休的问题，反而垂下了脑袋，小声地嘟囔着。

　　丁若休也跟着歪了歪头，凑近了一点，只看到李淮风白皙的耳垂都泛起了红。

　　李淮风被丁若休的动作吓了一跳，慌乱地向往后躲，但他的手还被丁若休牢牢地握着，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你……你别乱动，小心身上的伤口。”

　　丁若休好像笑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李淮风的耳边，他压低了声音，又问：“又？难道我之前也对你说过这句话？”

　　“嗯，那时我们刚遇到木姑娘，就因为这句话，才让她一直误会我们的关系。”

　　“她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见丁若休一副不罢休的模样，李淮风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豁出去一般，一股脑地说道：“她以为我跟你是断袖。”

　　“你怎么能断定是她误会？”

　　李淮风骤然抬起头，猝不及防撞上丁若休黑白分明的双眼，丁若休不闪不避，眼神深暗无波。

　　李淮风看着，只觉得自己要被那眼神吸入至无底的旋涡，一瞬间天旋地转，让他头晕目眩。

　　“丁若休，你……”

　　握在掌心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可见李淮风此时心绪起伏，丁若休伸手轻拂过李淮风眼尾的小痣，似是在叹息：“李淮风，既然我已说过两次，难道你真的不懂？”

　　“李公子，李公子！昨日的那姑娘醒了，现在正吵着要见你！”

　　屋外传来大夫的急急呼喊，李淮风像是得救了一般慌忙起身：“我……我先去看看木姑娘，你好生休息，待会我再过来。”

　　看着李淮风仓皇离去的背影，丁若休淡淡一笑，满眼皆是宠溺与无奈。

　　“李淮风，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木白薇不满地皱起了眉，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

　　从李淮风进来开始，他便一直怔坐着出神，木白薇一把扯开了李淮风覆在眼尾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道：“你总是摸自己眼尾做什么，让我瞧瞧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蓦地木白薇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你的脸好红！”

　　李淮风担心丁若休听见，连忙摆手示意：“木姑娘，你喉骨受伤，不该大声说话。”

　　“可我不大声说，你听不见啊。”

　　“方才是我走神了。”李淮风试图让自己忽略眼尾的触感，正色说道：“因为我的事，害得你受了伤，真是对不住。”

　　“是不是有很多人想杀你们？”

　　李淮风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连木白薇都能看得出来，他在这个医馆呆地越久，丁若休就越会越不安全。

　　木白薇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道：“丁若休呢？他怎么样了？”

　　“他……他也受了点伤，同在这个医馆里疗伤。”

　　木白薇点点头，转而又细细地看了李淮风几眼，试探着问：“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小伤，没事的，多谢木姑娘关心了。”

　　木白薇却没有就此放过这件事，反而蹙起了眉，关切地问道：“你伤在何处？大夫怎么说？”

　　“皮外伤罢了，不碍事，对了，木姑娘，我有话要同你说。”

　　“你有话直说便是，不必同我这么客气。”木白薇扁起了嘴，好像因为李淮风生分疏离的话而有些不高兴。

　　李淮风淡淡一笑，徐徐说道：“木姑娘，你不是江湖中人，却扯进了江湖事，我打算雇一个车夫，将你送回村上，你只要不和我们在一起，便不会有性命之忧，再者，你爹也是大夫，能更加照顾你。”

　　木白薇没有理由拒绝，说起来她与李淮风相交不过数十日，虽然她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但女儿家的心思，总是令人猜不透的。

　　李淮风也并未发现木白薇的异样，他安顿好一切之后，在马车旁叮嘱着车夫，木白薇赌气似地坐在马车内，看也不看李淮风一眼。

　　直到马车开始颠簸，木白薇才慌忙掀开车帘向后看去，医馆前李淮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木白薇失落地靠回了马车内，垂下眼眸，苦涩一笑，还没来得及发芽的少女情怀就已枯萎。

　　大夫得知丁若休要走，气得吹胡子瞪眼开口便骂：“这么重的伤才过了一天便要走，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李淮风知道大夫的好意，连忙出声解释：“大夫，正因为我们不想死，才更要走，况且我们留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哼！”听到李淮风的话，大夫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那你们可想好了去处？”

　　“我打算先找个僻静的地方将伤养好，其他的再做打算。”

　　“既然如此，城外三里地外，有一处木屋，是我年轻时候采药休息的地方，如今我也走不动了，木屋也荒废了，若是你们无处可去，可以先在那住上一月。”

　　李淮风心中大喜，连连作揖：“多谢大夫！”

　　“行了行了，要走就赶紧走吧，记得把药带上，我这还有病人等着看诊。”

　　李淮风不再多言，临走时悄悄地放了几锭银子在房内，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丁若休的伤口不宜颠簸，李淮风担心马车的震动会使得丁若休伤口恶化，索性两人徒步前行。

　　两人徐徐走在长街上，经过一夜暴雨的冲刷，城内一片清新，路旁的小贩在大声地吆喝着，都在为了各自的生计而努力。

　　两旁的酒馆、茶楼也都门面大开，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穿梭其中，或是与小贩争论着一文钱的差别，或是又大摇大摆地走进价格不菲的酒馆。

　　李淮风喜欢这一切，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活着，尽管他们活着的方式各有不同，但他们却活得如此真实，如此鲜活。

　　赌坊外有被赶出来蓬头垢面的赌徒，也有彪悍女子拧着男子的耳朵从青楼里骂骂咧咧走了出来，惹得众人围观看戏。

　　人生百相，不过如此。

　　江湖里皆是江湖人，可这些支撑起纷扰世间、人间烟火的百姓莫非也踏足了江湖？

　　这里吵闹嬉笑不断，而让这一切声音骤停的，却是江湖人的踏入。

　　他们把众生百态变成了刀光剑影，把嘈杂人声变成了痛哭哀嚎，就连透亮的雨水落到地面上，也变成了血的颜色。

　　丁若休虽然重伤未愈，但他周身气质冷冽，手中的断水刀乌黑沉重，杀伐之气浓烈，旁人见到，竟是无一人敢靠近。

　　前方忽而匆匆走来十数名身穿统一门派服饰的弟子，浩浩荡荡，路上的百姓均都自觉地退到一旁，让开路来。

　　李淮风也扯了扯丁若休的衣袖，两人站在人群中，静默不语。

　　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李淮风看这些人面色沉重，好似将会发生什么大事一般，他心中不免忧心，莫非这些人是为了丁若休而来？

　　两人刚走一阵，又有另一门派的人骑马迎来，闹市纵马，人群慌乱，马背上的人却不管不顾，长鞭挥下，一声马啸，马蹄高高地翘起。

　　前方一名幼童大哭不止，路旁的一位妇人见到，一个箭步冲向孩子，牢牢地抱在怀中。

　　李淮风心中一惊，他怎能忍受无辜稚子和妇人死于马蹄之下？

　　他弯腰拾起地上一枚石子，食指一弹，石子飞射而出。

　　骏马又是一声长鸣，高高翘起的马蹄还没来得及放下，身体仿佛失去了平衡，向一旁倒去。

　　紧紧闭上眼等待着的妇人，只当自己是死里逃生，幼童还在嚎啕大哭抱住妇人不撒手，妇人心疼地哄着心爱的孩子，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跑回了家中。

　　马背上的年轻人见马受惊，一跃而下，他一鞭子甩在了地上，声音响亮刺耳，扬起了阵阵尘土。

　　“谁！是谁在暗中偷袭！”

　　这年轻人长相颇为英俊，可惜他神情凶恶，飞扬跋扈，嚣张的姿态让人看着便难有好感。

　　年轻人的视线来回在人群中打量，一眼便看见了神情冷漠的丁若休，手中长鞭一甩，人群慌乱逃散开来。

　　“是不是你做的！”

　　丁若休神色淡淡，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年轻人在门派中向来备受吹捧，如今遭人无视，他怒从心生，又是一鞭挥下。

　　长鞭带起了凌厉的风声，年轻人笑得越发阴险，然而鞭子却在半空中被人稳稳地接住，年轻人顺眼看去，只看到一名身穿白衣，无比俊美的青年，神色不愉地看着自己。

　　他试图把鞭子从那人手中夺回来，却不能撼动分毫。

　　“你又是什么人！”

　　“李淮风。”

　　“哼！”年轻人讥笑一声，“原来是最近江湖上出现的李淮风，名剑门的余孽。”

　　一阵光影划过，年轻人手中的长鞭突然断成了两截，他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方才那道光影是如何出现，又如何斩断长鞭，他竟瞧都没瞧见！

　　“再多说一个字，我要你死！”

　　丁若休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让人寒从心生。

　　“你！”

　　“三师兄。”后方一人好言相劝，“马匹受惊事小，如今各大门派都已到齐商讨武林大会之事，咱们若是迟了可就不好办了。”

　　三师兄瞪了那人一眼，冷冷地问道：“我用你来教我做事？”

　　那人自觉失言，垂着头一言不发。

　　“哼！”三师兄冷哼了一声，他方才受了气，又见这人低眉顺眼的模样，脸上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只听见那人一声哀嚎，已经摔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肚子，三师兄却骑在了马背上，满脸的不屑：“你的马归我了，你便在后面跟着，你若是没有及时赶到，我便要禀告师父，让他老人家重重地罚你！”

　　马蹄声渐渐远去，那人的背影在扬起的尘土中，也逐渐淡去，见到江湖中的名门正派竟是这般的行事作风，李淮风睁大了眼睛，显然是难以置信。

　　听到二人交谈间提起的武林大会，李淮风越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丁若休倒是毫不在意，这样的事提不起他丝毫的兴趣，别人怎么样，武林大会又如何，他都不放在心上。

　　“走吧。”

　　丁若休淡淡地开口，李淮风也收起了心思，两人脚步的快慢一致向外走去，身影淹没在人群中，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