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丢弃

41、四十一

　　我拨开眼前的几个人，走了出去，站到眭轩的眼前。一直很慵懒的倚靠在轮椅扶手上的他陡然坐直了身子，拧着眉毛瞪着我，然后转头看了看木瞑，一副在问怎么回事的样子。木瞑向他无辜的摊摊手，我忙替他澄清道：“是我自己过来的，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大家看。”
　　我终于把手中已经被握的有些汗津津的半页纸递到了眭轩手中，眭轩快速扫了两眼，然后把目光定在了信的结尾，他用复杂的目光紧紧的盯住那几行字，一直看个不停，直到木瞑的咳嗽声提醒了他，他才把纸递给了周一亮。
　　我知道让他愣神的是姐姐的名字，那两个字在他心里面永远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无论将它埋的有多深，一旦触及，还是会如潮水般涌上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也许眭轩这么简单的接受我，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我和姐姐的相像。在他心里面，也许从来没有将我们分开过，但这又有什么关系，现在我们的确是不再分开了，就像我从开始就感觉到的那样，姐姐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在我们的身边。
　　周一亮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很难看出他的心思。他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我这个不速之客，然后低声向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那人走出去，很快又走了回来，然后跟他耳语了几句。“廖小姐，这个，是芊蝶亲手交给你的吗？”“不是，是她托朋友转送给我的。”“那怎么能肯定就是她亲笔所写呢？”“哦，这个。”我从包里拿出了芊蝶的戒指，递到他的手中。那个是芊蝶十八岁生日时特意从巴黎定制的一个戒指，上面有她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她的钟爱之物。
　　“哼，就凭这么一张破纸就想证明不是眭轩做的，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那张纸不知何时已经传到了周群手里，他高举手臂扬起它，激动的在头顶晃动着，不知是真的愤怒了还是在掩饰他的心慌。“芊蝶她人呢，让她当面来跟我们说，我们才能相信！”
　　“她走了，不会回来了。”我转头盯着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还在这里演戏，真是让人恶心，终有一日，我要把你的面具一层一层的剥下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走了，不回来了？这真是天大的巧合啊，留下一张破纸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想对个人证都不行了，你在当我们都是智障儿童吗，会被你这么容易就耍弄了！”周群走到我的面前，牙齿咬的格格直响。
　　“你走开。谁被谁耍弄还很难说呢，我看亚达怎么死的你比我们应该都清楚。”木瞑走了过来，横在我俩中间，伸手把周群推出一步，让他离我远一些。“你他妈的狗嘴得谁咬谁，姓木的，本大爷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这个狗腿子。”两人重又扭做一团。
　　砰的一声枪响，让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周一亮头顶上的天花板吊顶噼里啪啦掉下几块石膏板碎渣，落地的声音在静的可怕的空间里清晰可闻，他手上的枪还在冒着灰烟。几个壮汉开门冲了进来，周一亮冲他们挥挥手，便又都退了出去。
　　周一亮把枪拍到茶几上，站起身来，先走到周群和木瞑跟前骂了句：“丢人！”然后转回到眭轩跟前，很恭敬的问道：“这个，眭少爷，我看您的身子也不太舒服，不如今天我们就先到这里吧，这个东西，我回去找人确定一下，如果真的是芊蝶的笔迹，自会给您一个合理的答复。”“嗯，就照周叔的意思来吧。”眭轩闻言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完就向木瞑招了招手，木瞑会意，推起他的轮椅就率先离开了会场。
　　眭轩一离开，几个人也跟着走了出去。我们来到外面，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站立起来向眭轩问好，眭轩挥了挥手，在木瞑和韩越的帮助下，被抬下了楼梯，进入了停车场。几辆车子同时发动，发出一阵闷雷般的马达声。
　　“周群这个混蛋，早晚我的收拾他。”一上车木瞑便拉下镜子，摸摸自己脸上的伤，恶声恶气的诅咒道，“不过周叔给他那一脚，还真是解气。”“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父子俩配合的还真不错。”眭轩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蔑视。“谁看了，也会以为周一亮在维护你，这个老狐狸还真不容小觑。”“姜还是老的辣。”眭轩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问木瞑，“老爷子那边怎么样了？”“联系不上，高辉只是说老爷子去外面散散心，但没有告诉我们联系方式，问他，他也说不知道。要不我过去一趟？”“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老大，回去吗？”开着车的韩越突然插嘴道。“还是去李经烁那里，不过，先把廖陌送回去。还有，你让他们都散了吧。”听了眭轩的吩咐，韩越放下车窗伸出手去，打了个手势，后面紧跟我们的几辆车子，都放慢了速度，渐渐退出了我们的视线。
　　“眭轩，我先不回去，我和你一起。”我着急的申请，怎么可以这么就回去，还有好多事需要我的帮忙啊。“还没玩够吗！今天你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了，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准随便乱走！”眭轩脸色一变，突然对我发起火来，瞪着我的样子很可怕，我一时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愣在了那里。这还是第一次，他这样对我。韩越在前面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生怕我把他给供了出去。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我只是不想你有事。”还没等我解释，下一秒钟眭轩便又恢复了常态，他面带愧疚的慢慢说道，伸手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好凉，看来我真的让他担心了。我垂下眼帘，心想先暂时都听他的吧，这些事情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我就别给他再添麻烦了。
　　“生气了吗？”眭轩小心翼翼的低头问我，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没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想这亲昵的小动作让他安心。
　　一直到家，车子停了很久眭轩也没有放开我的手，还紧紧的握着。他的眉头锁紧，最近常常露出这种表情。我伸手在他的眉间揉了揉，用轻松的声音笑道：“别再皱眉了，你都快成老头子了。”眭轩努力扯扯嘴角，眉间的皱纹舒展开来。“走吧。”终于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好像它们有千金重。我开门走下车，眭轩放下车窗，看着木瞑送我上楼。
　　走到门口，木瞑突然问我：“是不是还有东西要给我看？”“你怎么知道？”我有些诧异。“那张纸只有一半，还有半截应该还在你那里吧。”我点头，佩服他的细心，把芊蝶信的上半截送到他手里。“自己要小心。”木瞑嘱咐我一句，转身跑下楼。
　　我不急于进门，在走廊的窗口目送眭轩的车子离开，直到看不见为止，还没等我打开门，楼下又传来汽车的声音，我好奇的探头望出去，果然是眭轩的车子又回来了。
　　“怎么了?”我在楼上喊道。“等我上去。”木瞑从车上跳下来，一会功夫就窜上了六楼。“还有什么事？”我奇怪的问。“呼，快跟我下去，老大要带你走。”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错乱的气息，说道。“什么！带我走，去哪？我哪儿也不能去！”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提议，我妈知道会疯了的。
　　“先别管了，下去再说，有没有什么必须要带的东西，我们可能要多待几天才能回来。”“不行，我去跟眭轩说，这件事情绝对不行。”
　　“我不能跟你去，我妈不会同意的，如果我这么走了，她肯定会死的。”我打开车门，站在外面冲眭轩嚷嚷，都不敢坐进去，怕眭轩把我就这么绑了走掉。“你先进来再说。”眭轩淡淡的看着我的情绪激动。“不。”我又向后退了一步。“听话，过来，我不会强迫你的。”眭轩向这边挪动了一下身体，一手扶住车门一手伸出车外。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握住我手的时候，木瞑突然从身后抱住我，把我塞进了车里，车门在我身后锁死。
　　“轩！”我叫道。“我刚才已经试过了，你哪儿也不能呆，只能跟着我，我必须每一分每一秒都看的到你才安心。”眭轩认真的看着我，眼神不容抗拒。“可是......”“没有可是，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阿姨那边我自会解决。”
　　“妈，我正在往你公司去，你请假出来一趟吧，我有事要跟你商量。”车子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疾驶，我挂电话，出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下一步命运的洪流又会将我抛向何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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