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痴女子定江山(异域清谋传)》紫鸢·修罗

15、第十五章 琼楼少厨

　　对于夏龙的权臣之一孟斯后世的史学家一直不能释怀的一个谜，为什么号称政坛不倒翁的孟斯会在炎龙五十一年的时候不顾皇帝的猜忌，硬是出面担保玉家。尤其是当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玉家会成为未来王权争夺的受益者。到最后众人只能归结为他的高瞻远瞩，要不然也不会在后来，也得到王朝幕后人玉家的支持，成为天子的代言人了。

　　事实被历史的烟尘遮掩，就如一滴水落入大海中，终归只是无迹可寻，但是民间野史则极大的满足了群众猎奇的心态；就曾有人说，因为孟斯和玉家后来掌权的玉楼月有暗地的私情，虽是无稽之谈却也很接近事实。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个相貌平淡技艺生疏，偏偏知情知性的歌女。有的时候缘分是一种冲动的借口，当你看见那双眼睛秋波流转温婉可人触动你隐藏的自卑与自傲时，你的人生重要的一部分就隆重登场了。

　　孟斯怎么说也只是个燕城来的仓门小吏，即使是心高气傲，看到了夏龙的经济中心仍然是目瞪口呆。他看不到路人明显的鄙视眼神，看不到守城士卒的讥笑神情，他的全部灵魂在跨进盘龙的一瞬间不停的颤抖，这里将会是他拼搏奋斗的舞台，他的热血沸腾只想仰天长啸好好发泄一番。强行压制着澎湃的激情，他攥紧了手里温热的玉佩，坚定的向未来走去。

　　盘龙的路是雕纹青板石，往来不息的人群车马磨平了石上的花纹，甚至有些地方还留下清晰可见的足迹车辙。在东城的角落里，有一家新开的酒家名为琼瑶酒楼，据说经营的老板是赵明国吕郡的商人，一向喜好四方游历，这酒楼虽然小巧，却也是做了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特色。尤其是酒楼内的厨师，不见经传却烧的一手传奇好菜，让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全部吞下去。

　　“各位乡亲父老，达官贵人，小楼请来一位新大厨，他号称有绝世才华，硬是从掌柜的那里得了个优惠。他说，只要有人觉得他的菜不好吃，说出坏的地方，他免费请这位客人到咱们盘龙最大的酒楼海吃一顿。若是者菜实在无可挑剔，那他就一月烧一次，客来排队吃饭。大伙都请抓好机会，瞧瞧这位与众不同的大倌啊！”穿堂倒水的挡手伙计拎着高大镫亮的铜壶吆喝着，机灵快捷的如同一群猕猴穿梭在风闻而来的看客中。

　　所有的客人或饮酒或喝茶，一脸的自得，这琼瑶楼的把戏虽是第一次，但是在众人眼里说穿了也只是掏个奇字引人心神罢了。大伙也是抱着闲来无事随意的来瞧瞧，若真的叫好不妨以后多来几趟，若差了一点，那帮人家起起哄还是可以的。中间来看笑话来探听消息的更是不计其数。人头怂恿，一望无边。圆圆胖胖的李掌柜在柜台后面一直擦着额头的冷汗。他心下嘀咕道：小祖宗，你要砸招牌也别砸我这家啊，要知道新手上路十分的不易啊！

　　在满堂的喧闹声里，忽然冒出一阵扑鼻的香气，很熟悉有带着勾魂的魅力。大家伸长脖子，立马大失所望，这些只是寻常小菜啊。后堂内随之走出一个俊俏后生，淡青的儒衫不伦不类的模样，偏偏又着可爱纯洁的笑靥，让人对他的衣着放荡气不起来。

　　青衣后生微微扬扬手中的毛巾，喜气洋洋的开口道：“这些家常菜是我平日素来喜欢的，今天在大家面前献丑，只希望大伙儿别太嫌弃，自己动手啊！”话音刚落，满堂的寂静，虽然没人都被菜香钩的心痒痒，但是只有这么点东西，就是一人一口也不够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呆呆的看着热腾腾的菜肴，无人动筷。

　　孟斯实在是饿极了，也不管别人的颜色，抓起筷子就夹向其中一盆菜。这个小厨师很奇怪，光是茄子就烧了好几盆，不同的烧法不同的口感。孟斯吃在嘴里，脸上面不改色，下筷子的速度却是越加神速。几个机灵的家伙马上加入争夺中，小小的几盆家常菜肴，硬是在众人饥渴愤恨的目光中被吃的一干二净，汤底不剩。有个穷行极遇的公子哥干脆是捧着盘子一点一点的饿舔干净，脸上还有意犹未尽的遗憾，更是助长了没有碰到边儿的各位看官们的怒火。

　　青年小字没有发觉眼前因为他的厨艺而引发的暗流，他只是含笑注视着满足的正在回忆中的几个客人，好声好气的问：“怎么样？和你的心意吗？”

　　几个被点到的人不住点头，表情真挚的像在发誓祈祷。其中有个胖子支支吾吾的问：“为什么你能煮的这么好吃？不过是几个家常菜啊！”

　　围坐人群中几个眼尖的认出说话的胖子居然是天然居的二当家，讥讽的声音随之响起：“哟，原来天然居的二当家也要来偷师啊？！真稀奇！”

　　二当家当即恼羞成怒的怒视着说话者，言语间也是锋利：“我可是堂堂正正的问。哪比的上你醉鲜家，总要暗地挖人墙角，偷人技巧。还要出来丢人现眼，哼！”两个厨师像两只斗气的公鸡，谁也不让谁。

　　孟斯看到青衣少厨对自己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样子，可转眼间，又不见他的视线。莫非他也是玉家的家臣？孟斯暗暗想到。

　　少年朗朗开口，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对峙两人的僵局。“这菜肴一佳，茄子。寻常人家用传统方法削长茄子，甚为不妙，那种削法使茄子片不规则，菱形或不等三角形，这样看上去吃起来，茄子皮总是很大块，给人以茄子全是皮的感觉；虽也有几片无皮肉芯，却已无足轻重，不如削成规则的茄子丁。这种形状的茄子用清油烧一会儿，大致要熟透时，佐上辣椒丝、蒜蓉、五香粉、或者一些肉末皆可，味道是不错的。象茄子片、茄子忌姜葱和醋，可以略放酱油，实则加豆瓣酱为佳。我比较喜欢做的是这一盘茄子，切成片，用油煎两边至黄，佐上辣椒蒜五香粉，浇上一勺豆浆略焖片刻，味道是不错的。”

　　青衣少年看见堂内仔细倾听的客人，心下谈性大起，招手摇了一壶清茶，他在众人渴求的目光中继续侃侃而谈。手指另一桌的一盘景致小菜，笑的有些狡黠：

　　“脍是很老的字，旧书有很多记载：脍，细切肉也；肉腥细者为脍；生肉为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当然最脍炙人口就是胡人挂在嘴边的‘切细的烤肉人人都爱吃’，今已特指公众喜读之诗文。

　　《东圣集》载：‘蜀人贵芹芽脍，杂鸠肉为之’。想那北朝的大学者苏东圣遭贬邝州任团练副使，在邝州的下放生涯，填词饮酒，开创一代雄豪文风及精细美食。春鸠脍，就是芹菜炒斑鸠胸脯丝，一客家常菜尔。然而蜀芹，却难敌楚蕲，《吕氏春秋》曰：菜之美者，有云梦之芹。云梦之芹就是楚蕲，或者说是渝北蕲春的芹菜。这位苏东圣先生在邝州的日子里，常到周边走动，一边写诗，一边饮酒，春鸠脍便也就移植了，且有新意。日子也是滋滋润润的。”话及此，引来满堂哄笑。

　　少年呵呵一笑，摇头晃脑的接下去，言语中更是荒唐：“话说在某个春天，苏东圣先生来到邝州相邻的一个州——洛洲，这个洛洲非常有名，物产丰富，城建豪华，风景优美，特别是其独有的特产蕲菜、蕲艾、蕲龟、蕲蛇、蕲竹闻名八方，苏东圣先生就吃用蕲菜做的春鸠脍。北朝时，斑鸠还是普通的鸟类，极容易获得，鸽子是从斑鸠驯化而来，惟斑鸠胸宽、翅尖窄、颈长，不宜远途飞翔。取斑鸠胸脯肉，精切细丝，再切蕲段、姜丝、丁香干丝若干，用鸡蛋清拌好斑鸠丝，搁蕲芡抓匀，锅中烧热茶油，将斑鸠丝投锅里炸散捞起，将蕲段、姜丝、丁香干丝清炒，八成熟时，复投入斑鸠丝，佐盐、胡椒粉、葱花合炒，于是蕲菜的辛香、丁香干丝的豆韵、斑鸠丝的野鸟气息合并了春时的新鲜味道，实在是清新爽口，佐酒之佳肴。

　　蕲芹也是可以单一清炒的，佐些姜丝、蒜蓉、豆豉和一些辣椒粉，清炒的芹，其色清新悦耳，其气葱郁悠悠不绝，其味辛香断然！古书有曰：蕲，一种香草，亦称楚葵、冬葵和蘼芜。至于其药用功能，则不言也罢，是为阴阳两益。”

　　洋洋洒洒一番长谈，震得众人是川掌不息。好厨艺更是好学识。难怪穿儒袍带儒巾，人家那气势，比老夫子还要渊博，调起书袋来一套一套的。孟斯不由感叹，厨室内也不乏隐士啊！玉家果然神秘。

　　青衣少年显是很满意自己造成的轰动，圆润的脸颊笑容荧荧，透着粉嫩的稚气和喜气。他撩起毛巾随意的擦擦嘴角，流光一转，用眼角的余光盯住孟斯的身影，痛痛快快的道：“在下就是今后琼瑶楼的二当家啊。敝人姓余名稚，字庖厨。各位以后多多关照啊！”

　　“随后你一人到西城的落雁坡见我。”孟斯的耳中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周围人却是浑然不知，端的是一身好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