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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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从来就不是个“心无旁骛”的人，他的脑子是彻底的乱了，或许还有心脏病的前兆，不过耳朵依然作为一个独立单位充分发挥其功能。
他过“家门”而不入，径直走向了海滩，就地一躺，顺带把怀里的零碎垫在脑袋下，就那么小半个人泡在水里小憩起来。
五十米开外的信耶稣和拜观音：“……”
那人怕不是个傻子吧？一路表情古怪，肢体动作失调，要不是还知道给自己脑袋下塞“枕头”，他们都以为那人直接暴毙了！
“可惜那个子和皮相了。”信耶稣扼腕，眼中充满同情，就势在眼前画了个十字。
这人便是姜辛口中的“猴儿”，黑瘦矮小，常年佩戴内增高以证明自己有170。这也是让拜菩萨心里笃定其就是一关系户的原因和证据。
拜菩萨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对方，冷笑道：“你有这闲工夫给一傻子祷告，还不如给屋里头那位祷告祷告呢。”
殊不知他自己在那个“傻子”眼中，也就是个没开化的灵长动物——“猩猩”。
于是这一来一回的，二人又从谁家的信仰更有慈悲心和大爱发展为人身攻击，最终又是新一轮的骂战。
姜辛的耳朵就在从灵长动物们面前经过的时候管用，可惜他们说的鸟语他听不懂。他只能疑惑又感慨，这小小的洲沙岛什么时候竟晋升为国际化旅游岛了？这突兀的语言显得他倒有些“孤陋寡闻”了。
此刻那两人在吵些什么，姜辛还是听不懂，更听不清——常年在海上生活，他没患上噪音性耳聋都是谢天谢地了，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五十米的距离。
他不过是想要看这二位什么时候离开，顺道为了保护家园时刻准备战斗罢了。
但就在他准备新一轮“天人交战”时，一句振聋发聩的“四字真言”披荆斩棘地掏向了他的耳朵！
——“阿弥陀佛！”
这一声可真是喊得响亮，姜辛眉毛一蹙，抬手挠了挠头，当即“诈尸”。他把自己的宝贝们往怀中一拢，以一副浑然天成的颓丧模样，漫无目的地走到灵长动物面前。
同时，他拿出了那沉甸甸的手机。
“兄弟，你们需要沙滩椅吗？租船吗？想去海上垂钓吗？潜水呢？拍照吗？”姜辛从手机里翻出价目表，业务十分熟练。
果然，他听到的中文不假，猩猩登时开口：“走走走，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姜辛面色格外殷勤，卖力推销道：“来都来了，机会难得，不去体验一把海岛风情多遗憾啊不是？两个人算你们八折，情侣套餐了解一下？”
他面上对着诚挚的笑意，一双眼格外黑亮，像是由太阳和海水研磨抛光出来的山崖巨石，带着蛊惑人心的耀眼光华……
“可惜了，是个傻子。”猩猩叹了口气，有几分懊恼自责——他刚刚不该把余怒撒到弱势群体身上的。
猴儿不干了，当即冲姜辛吼道：“什么情侣套餐？谁跟这种人情侣？！你长没长眼睛！”
他本就看不惯比他高大壮实，还成天假正经的同行，这倒好，来了个比那假正经还高大挺拔的人，笑的跟阿波罗降世一般，害他差点没把持住就掏钱了！
可他妈这人前头是个傻子，现在是个瞎子！猴儿心里翻江倒海的烦躁着。
姜辛早就发现这二人的古怪，哪个来海边旅游的长袖长裤还一双皮鞋？除了站在他“家”门口逼逼叨叨的没分半个眼风给这大好河山。
他就是故意来探口风的，没成想这个猴儿还真是给他惊喜——那洋腔洋调的发音让他瞬间想起一个人……
小老头儿哈维！
“为了讨你一句骂，还真是不容易。”姜辛心里哂笑叹息。
“二位可是从洛杉矶来的？”姜辛貌不经意道。
英语有什么口音他是没辙，可那假洋鬼子说的话让他决心赌一把——这就是俩把门儿的，门里的人是谁？是屋主回来了吗？那他是不是就可谈买卖了？
“你，你怎么知道？！”对面二人同时一惊，尤其是猩猩，那表情就跟见到转世大仙一般。
姜辛心道，稳了。
于是接着忽悠：“天机不可泄露。我不仅知道你们从哪里来，还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说着，姜辛扬了扬下巴指着自己“家”门，而后看向二人，笑的像得到高人一般神秘莫测，“小心些，这屋子里里外外可不一般，尤其是……人。”
话音落，他立刻紧张地看了一眼天，钢镚儿“不经意”地从他的裤兜里滑落到地上，姜辛立刻受到巨大惊吓似的连连俯身去捡，却在将要触上的时候面露惊色地抬头看向二人，目色错综复杂，口中念念有词道：“六/四，繻有衣袽，终日戒。”
说罢，赶紧将钢镚儿拾起，瞥了一眼二人叹了口气，调脚就要离开。
猴儿不懂这些，可那猩猩长年累月跟着家中父母“拜菩萨”的，没少去求签解卦，他当即面色碎裂，急急抓住姜辛，指尖冰凉声音僵硬道：“高人留步！”
姜辛收回手，背影满是挣扎。
猩猩看在眼里，双眼里的紧绷减缓，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一般，声音颤抖道：“高人，可否解挂？您刚才的意思是……”
姜辛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啊……”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这时，一阵风吹来，树上不知名的小花落了几瓣。
姜辛伸手接过花瓣，在指尖捻了捻，随即将那被搓出了细胞液的花瓣交予对方手中，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落花满地乱交加，一点中心事若麻。若得高人相引后，春风桃李又开花。”
说罢伸手拍了拍猩猩的肩膀，若有难言之隐一般看了对方几眼，叹息一声道：“……告辞了。”
他当然得赶紧离开，那猩猩一看也是多少懂一些的，他肚子里总共就这一卦，再不走迟早得穿帮！
至于这点占爻算卦的本事，还是他第一次跟着远洋捕捞队出海的时候，老船长告诉他的。那是一场风暴过后，老旧的渔船有些进水，老船长慢条斯理地打着补丁，给他讲起这既济卦，原意是告诉他出门跑船一定要“终日戒备”，以防万一。
如今用来倒是顺手，而且姜辛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姜辛离开了，他身后的人却不好了。
猩猩心中惊涛骇浪：“这哪里是个傻子？这是个世外高人！一定是下山云游来的！”
猴儿：“……”
他好像近距离感受到了东方秘术，看一眼就知道他们的来路！
***
姜辛最终还是去了洲沙岛唯一的商业中心，从唯二的招待所中选了一家更便宜的，生离死别、抽筋扒皮地掏出80块钱，要了个墙皮都发霉了的单间——这次他没砍价，而是和前台的阿婆要了她手中的《易经》。
收拾妥当，他拿出拿桶快晃成渣的方便面，等烧水的时候他草草翻着书——这些年的坑蒙拐骗让姜辛深刻认识到“学海无涯”的重要性，也养成了勤勉好学的优良习性。
姜辛很爱看书，什么书都看，就像知识真的能够改变命运一般。
可他是从8岁才开始认字读书的——田昕蕊教的。知识能不能够改变他现在的命运，姜辛不敢说，但他知道，如果当年没有田昕蕊的收留，没有甜橙儿给他讲述了一个“外面的世界”，很可能，他现在就在这个岛上拾荒，或者……遇上个比林家耀还没良心的，就真把他拉去做些什么营生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个教他做梦，让他想要“走出去”的人，会在说了“你要是找不到我，我也肯定会找到你”之后，就再也不见了。
——“你就在这儿蹲着，不许偷看，数到200才许出来找我，听见没有？”
这个游戏他和甜橙儿经常玩，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一次要数200下那么久，为什么他找到天黑，又寻到天亮，再等了三年……那对“母女”却再也不回来找他了。
他甚至固执地认为，一定是因为自己还没仔细找，所以他跟着林家耀走了——等不回来，就去找。
想起往事，姜辛觉得这碗方便面吃的也很是滋味，尤其是那“仅供参考”的图上，翠滴滴的两颗小青椒……
“艹！”姜辛暗骂自己是个畜生，怎么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乌七八糟的不靠谱的事情。
田宬不可能变成女的，就算他认出了自己，他俩这也是面对面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的人。
就在姜辛被这个“几十公分”又带入歧途，准备估算一道数学题的时候，他斜眼一扫窗外——天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