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凤、焚恋》汪清辞

18、摸手

　　我微微蹙眉，接过刘翠英送给我的琉璃珠子，其内似有泪双滴，其重量如双龙戏珠白玉菩提，我拿在手里，却头晕脑胀。

　　朱色罗裙的美人鱼，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们歌唱着悲伤的故事，歌唱着冬天里残阳如血的黄昏，歌唱着黑夜之后的黎明的深蓝色海洋之心。

　　我感觉头更加晕晕沉沉，欲抓住什么东西，扶一下自己，却在伸手向后一抓之时，握住了刘翠英的手。

　　那手冰凉如千年寒冰，手心没有灼灼温暖，似是千年老妖换成人形一般凛冽如刀。

　　我缓了缓，脑袋里终于没有无尽的蔚蓝群岛与海洋的幻影，我依然抓着刘翠英的手，没有放开:“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妖怪!我告诉你，我不信神佛。你的手为什么冷得像结冰”

　　刘翠英眼神里面竟然没有闪躲，我以为她会害怕我识别出了她的与众不同。

　　“你在想什么？借口吗？刘翠英，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脸部的皮肤其实特别白，但是你总是把你的脸画黑。你要知道，宫里的女人们擦拭粉黛，可都是把自己画白了呢？”

　　刘翠英还是朝着我笑，不说话。

　　“你说话啊？你别告诉我，你一个东方人，还要美黑”

　　刘翠英终于说话了，可把我着急坏了:“娘娘，我不是妖怪。”

　　“对啊，对啊，你不是妖怪，你是人啊！你是一个奇怪的人!”我有些不耐烦，顺着她的话讽刺她。

　　“娘娘，如果真的想知道我的身份，你可以去摸一摸刘化凤的手，感受一下他的手的温度，是不是和我一样”

　　刘翠英说完这话，我却脸红了。我从来没有摸过刘化凤的手。

　　我只摸过两个男人的手，一个是钱谷阳哥哥的手，但那时太懵懂天真;另一个是吴宁潇的手，他的手细细白白，指节清晰，手很大，一下子就能够拉着我的手，把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手里面。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他已伤我，当他决定向我射箭之时，恐怕他已不爱我了。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对他心心念念呢？

　　我要去主动找刘化凤吗

　　日间喧闹过后，暗青色撩人的苍穹之下的皇宫，陷入了宁静。

　　刘化凤披散着长发，衣襟微微乱。他看见我来了，眼底里露出格外的喜色。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一直在害怕，你是不是要和我绝交”

　　我笑了，看着他的手，他的手极其白，如山间清爽的雪，似十里飘香入京城的梨花白。

　　我不敢直接摸他的手，所以我拉了拉他的衣服领子。

　　“你的衣领乱了。我帮你整理一下。”

　　他却是好像受到了惊吓，仓促往后面躲，身体不小心碰到了花瓶，花瓶摔碎于地，泛着白光。

　　花瓶的声音引来了他的奴才，他的奴才看见我和他的距离如此近，便又回避了。

　　“我以前的族人们说，衣领是不能随便轻易让旁人整理的。”他的声音依然很好听。

　　“你的规矩，可真多，就像宫里密密麻麻的宫规一样无趣。”

　　“妖姬，宫里的规矩虽多，却也井然有序，如果谁人不守规矩，是要掉脑袋的!”

　　“你少吓唬我。”

　　“妖姬，我自然不是在吓唬你。但，像你这么不守规矩的，也只有我，才能保你了！”

　　我大概能想象到，刘化凤小时候也必然像那些新来的宦官一样吃苦，一样罚跪，一样挨板子。

　　他走过的路，未必比我容易。

　　我和他，太像了！以至于，每一次靠近刘化凤，我都会想起我的从前。

　　我们都是命苦的孩子。

　　可是吴宁潇不是。我一直以为吴宁潇是最适合我的人，原因就在此。

　　吴宁潇身上有我孜孜以求的明媚生活状态。

　　好可惜，我或者和吴宁潇也缘尽了，哪怕我怀了他的孩子。

　　我太了解我自己了，我不会因为怀了他的孩子，就委曲求全地把他留身边，要他爱我。

　　毕竟，我骨子里，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啊！

　　他不让我摸衣领，那我怎样才能摸到他的手呢？

　　我拿出青色如烟雨蒙蒙亮的发簪:“把手伸出来。”

　　他不伸。

　　“我们是在玩一个游戏。刘化凤，我的手在这里伸着，如果你能打到我的手，我就把这个发簪送给你。这个，可是很贵的!”我兴高采烈地比划着。

　　他的脸色却很难看。

　　“怎么了？刘化凤，你是不是突然哪里不舒服”

　　他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从我手里抢过青色发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刘化凤，你是不是有病啊？发簪怎么惹到你了？”我也毛了。

　　“你以后和我玩游戏，请不要用吴宁潇送你的东西做赌注!”

　　这个发簪确定是吴宁潇送我的礼物。我真的不明白，刘化凤生气在哪里，这个贵重且有意义的东西，我肯拿出作游戏的赌注，说明我已经释怀了。

　　如果我没释怀与吴宁潇之间的感情，那么我怎么舍得随意玩弄他送我的价值不菲的礼物呢？

　　“刘化凤，你是不是死心眼啊？”

　　“我就是死心眼了，还不是因为你”

　　“你……”

　　我也很恼，转身就要回去，谁稀罕摸你的手，我回去质问刘翠英，就不信问不出来个四五道六!

　　他看我要走，没有送我的意思，待我开门之时，却借轻功水上漂之力，飞到我身后，拉住了我的手。

　　“你，是想摸我的手吗？我愿意让你摸。”

　　天啊！他怎么又忽然开始说起了情话，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太受不了了。

　　“妖姬，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想摸我哪里，我都是愿意的。”

　　我真的是受不了了，一个大男人，太肉麻了!

　　“刘化凤，你可不能随便对女孩子说这样的话。今日对着我说，还好，我经历过了，不会与你太尴尬。你若是对其他女孩说这样的话，要么她害羞死，要么她认为你流氓。”

　　“好了，感受我的手的温度啊？是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和妖怪一样寒冷”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我赶紧仔仔细细地摸他的手，他的手却是暖暖的温和。

　　他笑了:“你被刘翠英耍了？”

　　“皇宫里的丫鬟，胆子大都这么大的吗？”

　　“不是这样的，刘翠英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你以为，她还怕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