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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离亭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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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雨连绵,偶尔一阵春风,送来冰润的沁凉。
这日,帝都秦府。
“怀弈哥哥,再喝就醉了。”秦影瑶面色不佳按下一只酒杯,又不满地看向对座的青袍男子规劝道,“酒多伤身,爹也别喝了。”
“谁人不晓我紫婴叔海量,瑶瑶是多虑了。”夜怀弈笑了笑。
秦紫婴则指着少女,似笑非笑道:“你瞧瞧这丫头这么唠叨,是不是该找个婆家了?”
“爹爹!您怎能……”秦影瑶杏眼圆睁。
两个男子四目相视,“哈哈哈……”开怀大笑。
“不错不错,女人都这么罗嗦。”怀弈点着头哈笑,顿了顿却又道,“当然我娘是例外。”
秦紫婴浓眉一扬,赶紧摆手道:“不不不不!其实你娘也很罗嗦,尤其是未出阁前。”
“有这回事?可我娘从不唠叨我爹呀。”夜怀弈满脸诧异。
“那是因为你爹娘默契。”秦紫婴自斟一杯,“这世间心灵相犀的人不在少数,但能达到他们那等境界的人却是不多。”
“听起来好神奇呵……人生能得一知心伴侣,夫复何求。”影瑶眼眸深深,欣羡轻喃。
夜怀弈似懂非懂,只慨,“说起来我有阵子没见着爹娘了,也是时候去趟枫山,不如秦叔和我一道吧。”
秦紫婴应好,搁下酒杯道:“我此行帝都本也是有事和他俩商量。”
“我还以为您到帝都是进宫面圣的呢。”怀弈挠了挠头,“却不知秦叔找我爹娘所为何事?”
“江湖琐事。”秦紫婴回答。
“江湖?”怀弈心下一动,“该不是武林大会?”
“对。”紫婴微一颔首,“你也知道?”
脑海里一下就浮现出那个紫衣女子的倩影,“呃……”怀弈忽觉有点尴尬,于是压下心虚道:“略知一二,听说十年才举办一次,不过这和我爹娘有何干系?”
秦紫婴朗笑三声,“你外祖父和你娘分别曾是西际、北地两届武林大会的夺魁者,你说关系大不大?”
夜怀弈一脸震惊,语不成句道:“他、她、他们……我只知道外公是剑神,怎么娘也?”
“影瑶,你来替为父来说吧。”秦紫婴苦笑看向少女。
“是。”秦影瑶盈盈一笑,站起身娓娓道来,“自原武林盟主南宫陌在前朝战乱中仙逝后,天下武林便分裂为东、西、南、北、中五方,这五方武林五十年来势均力敌,因而时至今日,江湖尚未统一。”
“武林大会,十年一度。举行期间,各路英豪将汇聚一处切磋武艺,比试优胜者可获一方圣尊令。这圣尊令乃南宫陌后人所制,具有号令群雄之效,因而拥有者可携领群豪与他方武林共成鼎立之势。”
夜怀弈星眸越来越亮,只听她继续说道:“根据《武林道轶》一书中记载的时间推算,历届圣尊令得主如下。”
“四十年前,幻氏掌门伍熙昆在东夷会盟中以‘冥蛇幻指’力挫东域群雄,获东方圣尊令。”
“三十年前,易剑阁主萧逸然在音陵会盟上凭借‘雪域乾坤’独步西际,得‘剑神’之称,获西方圣尊令。”
“二十年前,原定于南疆举行的海天会盟因叛乱取消,南方圣尊令之主悬而未决。”
“十年前,梁王妃司徒蓝萱以独创的‘天剑十七势’傲战群英,博‘剑仙’美誉,获北方圣尊令。”
“今秋,各路豪侠将聚首中洲沧阳,激夺中、南两方圣尊令。”
“我……我娘……她……太不可思议了!”夜怀弈乍舌。
秦紫婴料他有此反应,但笑不语。
秦影瑶却掩嘴轻笑道:“看来怀弈哥哥对这些江湖旧事一无所知呢。”
“可不。”怀弈一阵唏嘘,“爹娘真是守口如瓶,瞒得我好苦。我说呢,八岁那年怎么娘消失了好一阵。呃不过——”他怪问,“外公和娘亲俱是与世无争之人,怎会对西、北两方圣尊令感兴趣?”
秦紫婴笑了笑,“你想想,万一这两方圣尊令落入野心家之手,江湖将会掀起何等腥风血雨。”
“恩……”怀弈沉吟下,忽地一拍掌道,“我明白了!这应该是王祖父和大伯父的意思!”
“聪明!”秦紫婴嘉许地点着头,“武林纷争势必导致世间不宁,先帝与陛下为防苍生遭劫,这才要求你外祖父和你娘参加会盟。用你父亲的话就是‘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
“难道大伯父又要我娘出山夺令?”怀弈奇道,“可她已不问俗事多年,就连爹也只偶尔回府一趟。”
秦紫婴摇了摇头,“圣尊令的得主不能相同,所以出山倒未必,不过权衡就一定在所难免。因为南宫陌坐化前曾约,五方圣尊令落定之时即是新任盟主产生之际。”见他有些不解,又解释,“换言之,到时五个圣尊令得主需要一齐推选出盟主,至于新盟主人选,五人内外均可。总之,只要是他们共同认定的人选,江湖必服。”
“嗯?”怀弈觉着哪里不对,“这武林会盟十年一届,等到五方圣尊令敲定已隔了五十年。时间跨度这么大,万一某界圣尊令得主不幸仙去,那又该如何?”
“当然是重新选定,抑或像今年一样,一齐举行。”影瑶立时接过。
“我看——”怀弈眼睛微眯,“这南宫陌制定这么拖沓的规矩,恐怕也是想让自己的后人多掌几天实权吧。”
“的确。”秦紫婴冷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十年来有不少武林名宿挑动江湖一统,偏偏当下这前三方圣尊令得主皆在。独霸江湖五十年,也是时候该他南宫家擅权了。”说到后来,言语中尽是疲惫。
怀弈变得郁郁,“自打生下妍汐,娘的身体状况就大不如前,眼下却还要为这等江湖琐事烦心。”
“哎——可你娘无法违抗王令,身兼剑阁门人和夜家人的双重身份就意味着她必须以天下兴衰为己任。不过好在你大了,适当时候说不定能替她分担些。”秦紫婴深叹着。
“算了算了。”怀弈哑然失笑,“就这三脚猫的功夫,娘不嫌我碍事才怪。不过——”他摸着光洁的下巴,狡黠地盘算道,“当年那些趣事,我一定要向她弄个明白。”
“怀弈哥哥,我也想去枫山。”秦影瑶这时摇上他手臂恳求。
“行啊,秦叔可同意?”夜怀弈看向对座之人。
秦紫婴苦笑,“她想怎样就怎样吧。俗话说得好啊‘女大不中留’。”
“爹!您又来了!”影瑶烧红了耳根娇嗔,冷不丁对上少男坏笑的目光,白皙的两腮更是急得飞起两朵红云。
瞧她一张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夜怀弈忍俊不禁,不期然又想起屋檐上那抹临风而立的紫色倩影,他的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