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天下二之盛世江湖》阿鹂

60、意难忘（2）

　　怀弈一惊，“嫁祸青娴妹妹？这招会否太阴了点。”

　　夜稜昱不以为然，道：“青娴早该管教了，你以为聿桑中意她的流言是谁放出去的。”

　　“难道不是二伯？不是因为他想东山再起？”怀弈怪问。

　　夜稜昱道：“当然不是，这些年二叔党羽尽数被父王瓦解，早就收敛想学你爹做个闲人。那聿桑何其厉害，岂会被区区王妃控制，受岳丈家摆布呢。放心吧，青娴顶多挨二叔训斥，最重要的是父王若得知妍汐失忆，此事就算板上钉钉了。”看事显然比他精明透彻。

　　怀弈摇头兴叹：一石三鸟啊——给陈王警告、解妍汐之围、定陛下谕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编出‘落水失忆’这招，啧啧，太子就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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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殿内。

　　武帝夜峥麒皱着眉头，放下奏折道：“全面开放意味着北伊将进一步渗入齐武，尔等以为聿桑之请该如何答复？”

　　下手几人皆在沉思，夜稜昱最先道：“儿臣以为可以准请，不止开放陆路四十九郡，连运河、海航也要通商。”

　　“哦？”夜峥麒双目一亮，“理由是什么？”

　　夜稜昱从容道：“自边境之战后，我国休养生息、繁农励商，就军事实力而言未必强于北伊，但在经贸方面却远胜四邻。时下的优惠政策固然偏利北伊，但长远来看，将对我国发展起巨大的推动作用。经济得到发展又博得共勉四邻的美名，咱们何乐而不为。”

　　“不错。”薛少卿这时接道，“以动制动，以变应变。北伊想参涉齐武，齐武也可借机了解北伊。”

　　夜峥麒沉吟下，看向夜臻麟问：“三弟怎么想？”

　　“可行。”夜臻麟微一颔首。

　　夜峥麒又望向薛子鱼问：“薛爱卿也是这个意思？”

　　薛子鱼由衷道：“太子殿下高明，臣心服口服。”

　　“好。”夜峥麒对薛少卿道，“细节方面再同相关负责人好好斟酌，明日朝议时将成果呈朕御览。”见他欣喜领命离去又转向薛子鱼微笑道，“薛爱卿不妨代朕致函北伊国王吧。”

　　“是。”薛子鱼恭然退出。

　　公事已了，夜峥麒这便问：“三弟，妍汐的病可有起色？”

　　夜臻麟勉勉强强扯出一个笑，道：“老样子，只不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这孩子……”夜峥麒低低叹了口气，“看来是没福分当北伊王妃了。”

　　夜臻麟一不做二不休，立时从袖中掏出一折托起道：“臣弟有本，请王兄过目。”

　　闵禄下阶接过，恭恭敬敬呈予夜峥麒。

　　夜峥麒翻开瞧下，抬首一笑道：“还是缓缓吧。”竟是好言相劝。

　　夜臻麟却固执臣跪道：“请陛下成全。”

　　夜峥麒心被一蜇，双目微红道：“你走了，谁来帮我？这个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说不要就不要么？”

　　夜臻麟也有些伤感，道：“稜昱监国已久，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接替臣弟手中的大小事务不成问题。至于怀弈，他虽不成器但对王室忠心无二，亲王大可不必，陛下若觉妥当，启用做个侍卫也好。”

　　“那妍汐呢？她好歹是王族血脉，就算失忆只要留在帝都照样能找个好归宿啊？”夜峥麒情急站起。

　　夜臻麟黯然摇头，道：“罢了，如今她已成这副模样，随臣夫妻做庶民也未见得不快乐。”夜稜昱的脸色骤然大变。

　　“三弟……”夜峥麒不晓如何规劝。

　　“王兄！望王兄成全我一家！”夜臻麟郑重磕头。

　　空气变得压抑。

　　许久，夜峥麒神情萧索道：“二十年前你也是这样跪在殿外请婚，在你心目中她永远是第一。可你怎么忘了，我也是你的家人啊。”

　　夜臻麟喉间酸涩，忍泪道：“未敢忘，臣弟有负陛下厚爱，今生所欠，来世定当结草相报！”

　　“来世……”夜峥麒悲怅一笑，“一旦遇上了她指不定你又要对我承诺来世，这么生生世世纠葛下去，何时才到尽头呢？罢了，先跪安吧，朕今日乏了，另行再提。”

　　不多时，长廊间。

　　“你一定很矛盾要不要挽留我吧。”走在前方的夜臻麟忽然笑出声。

　　身后正沉思的夜稜昱讶然抬起头道：“三叔……”

　　“呵呵。”夜臻麟停步回身，怪笑道，“别装了稜昱，你显然没想到我会将妍汐带走。”

　　夜稜昱笑了，“三叔办事一向很出人意料。”

　　夜臻麟笑哼了一声，道：“无论如何，谢谢你想了那个主意。不过叔叔不忍心看妍汐装疯卖傻，只能带她走。”

　　夜稜昱的视线落在远方，幽幽道：“三叔为何不给稜昱一次机会呢，您应该了解爱人不得的滋味，诚然是我伤害妍汐在先，但我没有恶意，一切都只是因为太爱她。”

　　“爱？”夜臻麟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哥哥爱上妹妹本来就很荒谬，而你那样伤害她，还指望回到从前么？”

　　“不。”夜稜昱转过脸来深深道，“我希望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会笑能恨的妍汐固然好，但毫无思想的躯壳也一样值得稜昱珍惜。”

　　“哈哈哈……”夜臻麟终于忍不住放声笑道，“稜昱啊稜昱，我越来越不明白，我的女儿被你爱上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夜稜昱默然不答，事实上他也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嵌进生命的爱，无论如何也难以用言语表达。

　　如果收得回付出的心，他何必苦苦守候十几年等妍汐长大。她真的长大了，可她的心呢？没有预期中非他不可，若即若离、亦真亦假，不能体谅他，浮云清风般飘忽不定。

　　他一向很有耐性，对她的变化却是那样束手无策、心慌意乱。没有初遇的童趣，不似幼年的单纯，当他用愤怒撕开她衣衫的那刻他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镌刻着兄妹情深的记忆。

　　他坠入一处深渊——愈是克制愈是思念。

　　她或许更喜欢他当哥哥，而他却早已将她看成他的宝藏——一份与江山等重、不容别人觊觎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