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天下二之盛世江湖》阿鹂

74、解怨结（1）

　　经北伊官方澄清，农历二月十五，聿桑终于被齐武释放，而夜妍汐也以‘赫晞公主’的身份，正式解孝联姻北伊。

　　清晨，拜别帝后的妍汐着一袭火红嫁衣踏着长长的红毯，在漫天花絮下，缓缓步下正殿。

　　华盖婚车停在宫门尽处，聿桑和夜稜昱并排而骑，被少女清新芳容吸引，两旁的贵族公卿鸦雀无声。

　　丝履停住，宫婢呈上一个精致的托盘，夜稜昱下马，牵起妍汐柔荑，亲手将托盘内那条夜氏龙珏手链为她系上。

　　“先圣护佑，愿我高贵美丽的妹妹，一生平安。”他凝视着少女秀靥，想着即将忍受几年的蚀骨相思，思涛卷涌，茫然悲怅。

　　妍汐垂帘未语，当听到‘妹妹’二字时，若有若无的冷笑由唇边滑过。这一去是永别，她在心底默念，抬起眼，朝对方幽幽一笑。

　　那一笑似雾若霭又利比尖刀，夜稜昱心口猛地一颤，顿生无限不祥。

　　妍汐抽回手，神色淡漠登上婚车，珠帘放下，聿桑这才催动马儿行起。

　　“恭送公主千岁。”群臣跪地相送，管乐奏响，长龙迤迤走出王城。

　　长街两侧人头攒动，百姓们翘首以盼，争相观望这天之骄女。

　　一行玄色身影忽然簌簌出现在民房上空，随驾侍卫反应过来，纷纷抽刀警惕道：“护驾！有刺客！”

　　一个红衣女子这时挡进大路中央，送亲队伍停住，夜稜昱抬手一挥，侍卫们便上前将她团团围住。

　　“住手！”一身火红的夜妍汐及时掀帘而出。

　　“危险公主！”聿桑阻拦不及。

　　“妍汐，回车去。”夜稜昱情急欲拉，亦被狠狠甩开手。

　　妍汐不理二人，径自走到红衣女子跟前。

　　往事重现，她心中一酸，“姜晴……”一把拥住了对方。

　　“臭妍汐，你真要走啦？”姜晴泪水断线。

　　“恩。”妍汐埋进她肩，泪眼朦胧道，“谢谢你能来送我，今后，你要替靖辰好好打理苍鬣门知道么？”

　　“臭丫头，要你罗嗦。”姜晴哽咽着。

　　“掌门！”幻氏门人这时从屋顶徐徐跃下，妍汐点了点头，交待道，“与伍师父说，妍汐身不由已，辜负他一番心意，大权归还，尔等速回东夷。”

　　“遵命！”

　　姜晴抹了把泪，这才解开背上的包裹。

　　一条晶莹剔透的长蛇钻了出来，不明所以的众人吃了一惊，妍汐却噙泪笑了。

　　“小银，你也来送我最后一程么？”她挽过蛇，亲昵地摩挲起来。

　　“我答应你，会带它回东夷。今生虽无缘再见，但我们永远是好姐妹。”姜晴轻抚着蛇身。

　　妍汐艰难地点点头，“拜托你了！”将小银塞给她。

　　小银凄嘤了一声，伸长趋前欲寻主人，奈何姜晴紧紧抓着它不放。

　　“小银，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在圣境等待我的转生哦。”妍汐强忍酸涩倒退，转向侍卫道，“放行！”决然地登上婚车。

　　“愿掌门一路平安。”幻氏门人恭敬退礼，妍汐欣慰微笑，终于放下珠帘。

　　送亲队伍重新动起，秀目透过纱幕望见王府一角飞檐，夜妍汐拽紧衣角，倏然落泪。

　　别了，帝都。

　　别了，我的家……

　　客栈内。

　　“呵，南宫修祁如今落得遭同门唾弃的惨淡下场，也算是报应了。”夜怀弈负手站在窗边慨然怅叹。

　　“世子当真打算只身前往中洲报仇吗？若不嫌弃，带上我的手下可好？”杨书担忧地道。

　　“不必。”怀弈转过脸来，深深道，“盟主提供的情报已经给了在下最大的帮助，切莫再为私仇，引起武林非议。”

　　“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世子不必过意不去。”杨书谦礼。

　　怀弈却摇头一笑，道：“在下不想连累无辜，手刃仇人是我一家心愿，希望盟主明白。”

　　杨书见他坚持，不好强人所难，只得一叹道：“好吧，蓝门主之事我会继续追查，一旦有消息，定第一时间通知世子。”

　　怀弈抱拳，“多谢杨盟主。”就此离开。

　　云海中。

　　“这次会离开多久呢？”秦影瑶模样的天温顺靠在怀弈肩头。

　　“十天半个月，抑或是……永远。”怀弈茫然地凝视着无垠的天际。

　　“永远？”天吃了一惊，挣起道，“你是说不再来了吗？”

　　“恩。”怀弈深深一叹，“我要去中洲报仇，但没有必胜的把握。”

　　“不！”天惊叫一声握住他手，“那么危险的事我不准你去！”

　　“可如果我不去，就等于放弃了妍汐，她一旦陷入复仇深渊，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何种可怕的事。”

　　“那也不许！”天紧张地拥住他，“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不能食言弃我不顾啊！”

　　“对不起，天。”怀弈歉然道，“于我而言，无事可比家重。只有南宫修祁的命方可拯救妍汐，方可不辜负娘亲血洗王庭为我们兄妹争取生念的良苦用心。”

　　“可我怎么办呀，我不想独自留在这里……”天抽泣起来，身形孤单，柔弱无依。

　　怀弈有些心疼，拍拍她背宽慰道：“怎么是一个人呢，我走之后，你还会遇见更好的主人。”

　　天哭声更盛，“可是我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呀……你好残忍的说，才认识多久就诀别。”

　　怀弈最忌影瑶的眼泪，天虽不是影瑶，相貌却和影瑶相差无几，是以见她梨花带雨，登时手足无措起来。

　　听天没完没了地哭，怀弈终于失去耐性恼道：“诶！你干嘛长他人志气灭我威风啊，我又不是傻子，还会跑去白白送死不成？！”

　　天闻言，精神陡然一震，抬起泪眼问：“你、你有好计策？”

　　怀弈蔫了，和南宫修祁那狠角色斗智，他还真不是对手。

　　“计策是没啦，战略倒有一套，只不过我内力欠火候，挺棘手。”他有些颓然地回答。

　　“战略？”天秀目一转，“说来听听，兴许我能帮上忙。”

　　“是这样的，他武功在我之上，所以我想先消耗他内力……”怀弈将想法和盘托出，最后苦笑道，“总之呢，我最怕他违纪用那招暗冰玄掌，以娘功力之深当年尚且被南宫闲重伤，换作是我不小中招，绝对难逃一死。”

　　天垂帘沉吟下，“那只要想办法不让他出手就可以了。”

　　怀弈皱起眉，“怎么可能呢，即使他一手用刀，但仍有一手是空着的啊。”

　　天一笑，意味深长道：“右手我来搞定，至于他的左手，你伺机而动。”

　　“怎么个伺机而动？”怀弈好奇不已。

　　天却眼波流转，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自然懂得应付。”

　　花香蔓进纱窗，穿戴整齐的夜怀弈来到床边，就着疏淡月光，静静凝望着熟睡的影瑶。

　　“对不起瑶瑶。”他俯下身深深吻了吻秀额，替妻子掖了掖被子。

　　不经意望见枕边露出一角锦囊，怀弈皱眉略一思量，最终小心抽出揣入胸口，取过天剑就要离开。

　　“不、不要走，我已经有……”影瑶带着哀求的梦语传来，怀弈一怔回眸，却见她翻了个身再度睡去。

　　“上天不会这么残忍，绝对不会。”怀弈心中难舍，终于一笑，掩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