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向春尽》米林

5、归山深浅（一）

　　既然结婚是铁定的事情了，顾问春便得上罗家，与这一大家子联系感情。

　　顾问春接获罗格非的通知，立刻让秘书把时间空出来，准备了几样礼物，衣着光鲜地上门了。

　　罗格非在医院，身为称职的未婚夫，当然要包接送。谨遵罗格非的吩咐，顾问春换了一辆低调的车到医院接她。新上的牌，保证没人能把这车与他顾问春联上号！顾问春在她指定的地点等候，车窗外是烤玉米的香味，再香的味道，闻久了也腻，顾问春干呕了几声，有些哀怨地想着，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堕落到这种地步！

　　远远的，罗格非快速朝他走来，那女人，走路总是低头又目不斜视，像是在路上的时间也不能浪费，总觉得她的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也太杂，却又不觉得有什么用！

　　罗格非坐进车里，别上安全带的时候连包也勒在怀里了，顾问春想笑，又觉得不厚道，轻轻咳嗽了一下，把脸憋红。

　　罗格非扭头看他，伸手搭上他的额头，停了一下，说：

　　“没发烧，超市停一下，买个西瓜。”

　　看一眼时间，怕是难赶在预定时间到达，他有些为难地看一眼罗格非，这个人于他还是个新鲜物，了解不够彻底：

　　“西瓜很重要？”

　　罗格非点头：

　　“对你很重要。”

　　“为什么？”

　　“西瓜利尿，憋太久伤身。”

　　罗格非一脸的认真，听的人却有些坐不住了：

　　“泌尿功能很好，你放心！”

　　顾问春觉得荒唐，和罗格非辩驳，怕是讨不到好处！果然，她重新瞄了他一眼，低头从被安全带勒着的包包里找出一张纸，在他面前虚势一晃，道：

　　“我拿了你的体检报告。各项功能不错，胆固醇有点高，要控制饮食。”

　　顾问春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不是在用客气寒暄热场互相熟悉吗？怎么一下就跳到这么私密的问题上了？

　　罗格非又跳到另一话题：

　　“孩子怎么样？”

　　顾问春一窒，沉着脸点头：

　　“还好，过些日子，可以出来了。”

　　罗格非点头，问：

　　“你知道我家吧？到了叫我。”

　　顾问春也点头，他虽没去过罗家，也知道大概方位。一路路况良好，罗格非睡得也很安稳，连扭动一下都没有。顾问春有些委屈，向罗格非求婚，是不是一个不智行为？

　　要说起他们两个的渊源，得从他俩的弟弟妹妹说起。顾问春有个１６岁的妹妹，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这个妹妹与罗格非招来的弟弟是同学，这也很多人知道。可他们两人好到什么程度，却少有人知道。

　　顾问春有时候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不良秉性引导着妹妹也往泥泞路上跋涉。他一向花名在外，虽然他从来没有滥交，也不好色。可是，他顾问春的名字摆在那，就总有人往上扑，就是你不接受，也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跟在你身后，为你制造很多很多你根本不清楚的事端。他一开始也曾严正声明过，可惜，那个时候说话还不响亮，费尽唇舌却无人理会。到后来，他都烦了，索性由着他们去，爷爷在的时候，常教导他：

　　“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把这句话刻在心里，任他外面流言绯语，我自守得自身三分清白。

　　他没想到，他为了这份家业在外奔劳的时候，他的妹妹，他妈妈用命换来的妹妹，竟然也怕了寂寞，学着时下电视里的剧情，在异性身上寻求温暖……

　　顾问春知晓后，自然震怒，对着她可怜兮兮又故作坚强的样子，该有的怒气又全然消失，只化做对妹妹浓浓的歉意。

　　他已经成年，当然能懂得怎么排解自己的寂寞。可是，顾闲楼才几岁？她自小缺乏家人关爱，在外人看来锦衣玉食，样样不缺的生活，对她而言，却是寂寞的。她不是渴望爱情，也不是知道了欲望，她只想要个人陪着，和她说话，把她放在心里……

　　他养大了顾闲楼，却缺席着她成长上的每一个重要转折。他也交女朋友，一次约会时发现女朋友面色不佳，细问下才知道是生理痛。他大惊，原来还会有生理痛一事。那他的妹妹怎么办？会不会痛？再细想，更惊讶！顾闲楼那时候已经１５岁了，究竟来了初潮没有他都不清楚，又怎么能知道她有没生理痛！

　　顾问春回家立刻直奔妹妹的房间，在门外耐心地等待着妹妹开门，他懊恼万分，什么时候，妹妹把门锁上了？

　　顾闲楼面对他的小心探问，却是大大咧咧地回答，早在她１２岁的时候就来了初潮。顾问春有些结巴，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其它的问题。

　　顾闲楼像是知道了他的愧疚，反而安慰他，说是学校有教，而且，罗牧的姐姐也和她说了要注意的问题。

　　顾问春就是那时候第一次听到罗格非的名字。他后来在任何有关罗家的场合，都特别注意罗家小姐的出场。可惜，一直没有如愿亲睹罗格非的芳颜。坊间鲜有人知晓这个罗家小姐的情况，他也无从探听，只能等着机缘的巧合。

　　顾问春等到了这个机缘。顾闲楼的老师打电话到他的公司，说是他的妹妹突然面色发青，呕吐不止，送到医务室，却不肯配合医生的检查，说必须由她哥哥陪伴就医。

　　顾问春飞速抵达学校，从老师的手里接过已经站立不稳的妹妹，把顾闲楼带到医院，在她的建议下直接挂了妇科……

　　很好，他在那个老医生的不屑注视下，知道了妹妹不肯在校医室就诊的原因了。他的妹妹，已经怀孕４个来月！

　　医生的建议是打胎，岁数小，身体也不具备生产的条件。顾闲楼死活不肯，顾问春没办法，想他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对着这样小小的人儿，却是束手无策，只好打算把她领先回家再说。然后，去拿药回来的时候，发现顾闲楼与一个女医生相谈甚欢！而那个医生，竟然就是神闻已久的罗格非。

　　顾问春想感激她的，却因为妹妹这事又没了心思，想着留待以后再表示他的谢意，没成想，罗格非竟然跟着他们兄妹回了顾家。等着顾闲楼睡下，罗格非又坐在他的对面，摆出一副长谈的样子。

　　顾问春听着她的解释，差点没把烟灰缸砸在她的面上。

　　他气愤，罗格非怎么可以用这么平静的口气告诉他，顾闲楼肚子里的孩子，经手人是她的弟弟——那个颇得罗家赏识的小幺。

　　罗格非的叙说很少有语调的起伏，她就像念报告一样，把他们两个小孩子间的游戏说了出来。第一次是酒后乱性，是去年过年的时候。顾问春也知道，妹妹早已向他坦诚。这一次，是在顾闲楼的生日那天发生的。

　　顾问春低头，顾家不过生日，特别是顾闲楼的生日。顾问春那天到底是在做什么，他已经回忆不起来了。他每天几乎都不着家，忙着赚钱，忙着所谓的事业。他自己都茫然了，赚那么多钱，于他顾家，还有什么用！

　　罗格非的提议也很简单，既然他们认为没有彼此活不下去，就让他们在一起。她还迂回地暗示，有些事情，外人不便插手，就是亲如父兄也不能左右。

　　顾问春权衡利弊，只答应顺着顾闲楼的意思，只要她愿意，他便全力达成。

　　由此，顾问春与罗格非有了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接触！

　　可是，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只在于她是个医生，喜欢点头，不论说什么，就是想反驳，也会点头了再说话！

　　这样的女人，竟然要成为他的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