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向春尽》米林

6、归山深浅（二）

　　顾问春在拐入小区前叫醒罗格非，他不清楚具体位置，总得让她起来引路。

　　罗格非刚睡醒的时候很迷糊，傻傻地看着顾问春，像是在费力想清楚他怎么在身边。顾问春想生气的，在她的注视下，满腔的怒气化成无奈，伸手点点她的脑门，道：

　　“你家，车停在哪？”

　　罗格非清醒了，今天要领着这个人回家应付三堂会审，大伯还特地在这住了两天，就为了见这个人。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大屋，罗格非领着他到自己的房子，让他先看看相册，并把家里的情况与他说一下。目前家里老一辈健在的有五个，大伯娘已经离世。她的姐姐出嫁了，两个哥哥也结婚了，剩下小四与她还在单身。他不解：

　　“为什么二伯是爸爸，你父亲是爹？”

　　罗格非不厌其烦地解释，无非是她家大姐惹的麻烦。想当初，罗揩木有了第一个孩子，每天兴奋得对人就宣布：

　　“我快当爹了！”

　　周围的人听了将近１０个月，耳朵都长茧了！所以，当罗选一出生，每个人前来祝贺的人都恶毒地补充：

　　“这就是那个让罗老三当爹的东西。”

　　耳濡目染，罗选第一句就叫他“爹”，有了第一句，往后的孩子当然也跟着叫爹，对应的，她的母亲就成“娘”了！至于罗老二，她是晓事后才过继的，为了与亲生父亲区分开来，她就叫“爸爸”了。

　　顾问春有些汗颜，果然，罗家成为话题是有原因的！

　　“我家一般叫我小妹。”

　　“啊？外人叫我顾小郎。”

　　罗格非吃惊地看着他，那眼神让顾问春发毛，喃喃地问：

　　“怎么了？”

　　罗格非点头，一本正经地皱皱双眉，道：

　　“我以为你不知道。”

　　顾问春想掐死她！

　　“我爷爷一直叫我小郎！为什么不知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称呼！”

　　果然，外界的传言水份太多：

　　“我以为是你盛名在外，外人一时不知道你是谁的郎君，所以统称小郎！”

　　顾问春直接扑上，揪着她的脸颊，气愤：

　　“不气死我你不解恨是不是！”

　　罗格非脸上终于有了一抹亮色，眼里的笑意盛不住了，两手也揪上的脸颊，恶声恶气地威胁：

　　“先承认你是我罗家的小郎！”

　　“……你们……我是不是打扰了？”

　　顾问春听得声音，率先把手放开，小心地试探：

　　“大姐？”

　　罗格非也放开手，肯定地叫了一声：

　　“大姐。”

　　来人正是罗选，她在楼上抓阄输给了三个弟弟，只得领了母命下楼来催罗格非，没成想竟然撞见了他们正亲密着。

　　罗格非让顾问春陪姐姐坐着，她要换了衣服才上楼。

　　客厅里，罗选有些不自在。顾问春的气场太强，总觉得他坐在那就压迫着人开不了口似的。虽然刚才见了他人性化的一面，但与他平日里的花名联系起来，又觉得这人太轻浮，实在难以喜欢。

　　“大姐，你喝茶吗？”

　　“啊？”

　　罗选立刻回过神来，有些同情地看着顾问春：

　　“没有茶。小妹这里有果汁，你要清凉去火的还是利尿？也有开胃和对付便秘的，端看你需要哪一种。”

　　顾问春脸有些黑，这一家人的沟通都是这样？全是问题！他讪讪笑起，问：

　　“我给你端杯水？”

　　罗选更是同情他！

　　“要喝水得自己烧，她房子里只有果汁，其他的一律到楼上找。”

　　罗选能感觉到他的郁闷，又不敢直视他！清清喉咙，小心打探：

　　“你……这婚还结吗？”

　　顾问春顿感无力，这罗家简直是妖孽成群！

　　“结！我想越快越好！”

　　罗选的脸色煞白：

　　“越快越好？我怎么没见小妹的肚子大起来？”

　　顾问春的脸色更白，几近结巴：

　　“要、要、肚子大才能结婚？”

　　罗格非刚好听到这一句，无言地翻了下白眼，走到他们面前，道：

　　“走了！免得娘等急了又叫人下来催。”

　　顾问春提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礼物跟在她们两姐妹的身后，他暗自吸了好几口气，还是对罗家充满畏惧！这号称罗家最有智慧的大女儿都这样，接下来，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

　　罗家的客厅挺大，这会儿却挤满了人。罗格非扫了一眼，发现罗家三宝不在，看这阵势，是妇孺打头阵，惊吓之后再来理性对话了。

　　顾问春跟着罗格非叫妈妈，叫娘，又叫着哥哥嫂子，发现自己在这里讨不得巧，也就一个年纪比他小的罗格非，还直接叫他名字！

　　罗家兄弟与顾问春偶有碰面，却几乎没有交谈。他们从来不插手罗家的生意，顾问春笑得越发的齿冷，他擅长的东西这些人都不感兴趣，接下去，由谁负责主导话题？

　　顾问春发现他们留给他的位置也不大好，围成一圈的沙发，他们独独留了一张迎着光源的单人沙发给他，要不是罗格非还有些良心，陪坐在他的扶手处。他可能在对方无数对眼睛的探照下落荒而逃了！

　　“问春啊，小妹说你们要结婚了？”

　　罗三夫人一脸的慈祥，要不是一干人拉着，她几乎要上前抓着顾问春的手表现她的慈爱了。

　　顾问春调整自己的心态，拿出平日里的精明对付这三堂会审。

　　“是的，我们为这件事情已经筹划了大半年了。”

　　“大半年？”

　　众人抽了一口气，罗二夫人更是眼泪盈眶：

　　“小妹啊！你可受的什么苦啊，这大半年里他还包了两个歌星，又听说和左家的女儿走得很近！这人怎么能信任！”

　　“还不止！我听说了，他还常去香港，听说那边也安了一头家！”

　　罗小三说得义愤填膺，双手挥舞着，像个道德捍卫者！周围的人同仇敌忾，一致用目光谴责着他的不道德！

　　顾问春傻眼，这些话不是私地下他们在背后议论就好吗？怎么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地提起？

　　罗格非却毫不在意，拍拍手，好整以暇地问：

　　“我嫁还是你们嫁？”

　　一时没人回答她，罗选小心地看一眼众人的反应，才怯怯地回答：

　　“顾小郎太小，我嫁的话是老牛吃嫩草。”

　　顾问春想笑，可是，掀动嘴角，发现就是再努力也不能把嘴拉起来！

　　罗格非点头站起：

　　“既然是我结婚，你们的意见只供参考。婚前行为既往不咎，婚后出轨……”

　　她耸肩：

　　“我是个医生，手术刀还拿得动。”

　　众人相视一眼，颇为赞同地点头！顾问春觉得脊梁骨发冷，前程堪虑啊！

　　罗格非把顾问春也牵了起来，捂着胃说：

　　“娘，我饿了。”

　　罗家大媳妇立刻朝厨房走去：

　　“煮了玉米，你先吃，我去叫爹他们。”

　　顾问春还没清醒，已经被罗格非安置于餐厅的小餐台上。她到厨房舀了一盆玉米出来。那浓郁的玉米香熏得罗格非心情愉悦，也让随即走进来的罗家众人食指大动，罗揩金的嗓门盖过了众人的细语：

　　“我种的、我种的！绿色有机食品，全无污染……”

　　“Ｗ－Ｏ－Ｗ……”

　　众人一阵错愕，看向捂嘴干呕的顾问春，怀疑着……

　　“男人也会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