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碎瓷妆

9、木鞋

　　“和男朋友聊天，这么聚精会神？”

　　“没有，看书呢。”

　　“出来玩看什么书，过来看看这双鞋，你喜不喜欢。”

　　烟罗走到一排架子前面，被出现在眼前数量众多颜色艳丽的木鞋冲击到了，秦延年给她看的是一双画了荷兰风车和一团团花朵的鞋子，但这配色与俄罗斯套娃比较像。

　　其实她觉得这些鞋子都不太好看，但她不好意思说。

　　“穿上试试。”

　　“啊？”她摆摆手，“我不想买。”

　　“不喜欢？”

　　“不能经常穿，就不要了，回国也带不回去。”她现在已经在陆续卖出自己这几年在这里生活的物品了，就连衣服都出了不少。

　　“好吧，”他将鞋子放了回去，“Carla只买了一双蓝色的还觉得不过瘾，还想买一双黄色的。”

　　“她喜欢这种亮眼的颜色。”

　　“知道木鞋的历史吗？”秦延年问。

　　烟罗摇摇头。

　　“据说以前只有有钱有权的人才能穿得起鞋子，而且他们的鞋子都是皮鞋，而那些总是在泥泞的地中走动的农民却没有鞋，后来这些农民就把木头挖空当作鞋子穿，木鞋就被制造出来了。”

　　“果然又是穷苦人的创造。”烟罗沿着路往前走，“你是在做攻略的时候查的故事吗？”

　　“嗯，看了不少资料，了解的历史越多看这些东西就越觉得有趣。”据说，很多荷兰人是会送上木鞋作为订婚礼物的，送木鞋就像是现代的人送戒指一般。她自然是不懂这些寓意的，但是轻轻松松就用自己的理由拒绝了他。

　　烟罗不知道秦延年的心思，只感觉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让她有些佩服的一面。

　　他并不是像她想象中那样孤傲，仗着家世好学习好便垂眼看人，和钟铜戈一样，他也是乐于助人待人宽厚的人。

　　如此一来，她心里的结就结开了，也能放平心态同他聊聊天开开玩笑。

　　“你是上海人是吗？”这是她少有的主动与他开启话题。

　　“不算是本地人，我爸的生意在那边，我家就过去住了。”秦延年知道她是浙江人，按照现代交通来说，他们的家并不远。

　　烟罗点点头，坏心眼地问：“那你作为一个外地人，有没有被人瞧不起过？”

　　秦延年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被歧视？”

　　“果然啊，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烟罗叹息。

　　“怎么说？”

　　“我家有一个亲戚本来人特别好，后来去上海发展了，就开始嫌弃我们是穷亲戚，渐渐不和我们来往了，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我现在还记得她过年回家的时候带了一铁盒饼干，那饼干又甜又腻，难吃得要命，她一副她恩赐了我的模样，结果从我家拿名牌表一点不手软。我爸见谁都赔着笑脸，也不跟她翻脸，她便更觉得自己了不起，是大城市的太太了，还想指挥我妈给她做饭。我直接说她在上海怕是混得不好，只能拿出这样的货色送礼，劝她早点回浙江发展，我爸还能帮她几把。”

　　这可把秦延年惊到了：“看不出来，你还会直接怼人？”

　　“我一般都是远离麻烦的，但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能就这么受着吧，泥人也有三分性儿，兔子被逼急了也会跳墙的。”

　　其实她怼人也是比较委婉的，没做出直接开骂或是扇巴掌的行动。

　　“嗯，你说得对，不过你那亲戚是在上海受过歧视？”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因为她不愿意过多和我们来往的，我爸给她送过几次自己家院里种的瓜果蔬菜，觉得是纯天然产品，但人家话里话外都是刺，觉得我们是乡下人，拿的东西不干净，我爸也就看清了，不想再和她来往了。我没想到，在家的时候就看大家为了钱财地位互相比较，去了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更是变本加厉。出国之后和各国朋友一起玩，就觉得轻松了许多。”

　　“我在上海见过的人都很有礼貌，倒是出国之后见识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人。”

　　烟罗听到这里，着实是想吐槽的，这大少爷在上海怕是不止被礼貌对待那样简单吧，可能不少人都是巴结着他吹捧着他的。想着想着，她便笑了。

　　“笑什么？”他没怎么看她这样笑过，此时见了便觉得她笑起来颇具风情，有港风美人儿的气韵。

　　烟罗总不能说是笑自己的吐槽吧，她想了想便转移了话题：“哪些不一样的人？”

　　这话问的，秦延年真的会认为她是明知故问的。但人类是很奇怪的，稍稍在背后讨论一点八卦就会觉得两个人的感情更进一步。他试探着说：“比如明明自己就没有多少钱，还嫌贫爱富，拼命想着找男人捞钱的。”

　　烟罗又忍不住笑，知道他说的是朱樱。

　　朱樱在华人留学圈子里其实也算是“不一样”到出名了，她是湖南人，累得不少人都开始了地域黑，说“是湖南人嘛，那就对了，笑贫不笑娼是老传统”，气得另一个湖南妹子找钟铜戈和烟罗喝酒发泄。陪人喝酒嘛，烟罗倒是无所谓，她喝酒如喝水的，可万万没想到那两个人喝到烂醉耍酒疯，大半夜跑到宿舍门口一起唱歌，她只能拖着两个人跑远一点，不至于扰民到被人扔酒瓶子。

　　她打趣他：“我听钟铜戈说，你对朱樱可是很怜惜的。”

　　秦延年被梗了一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却在控诉她：你这是在往我的伤口上撒盐啊。

　　烟罗突然反应过来，小心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怎么说破了，把人名说出来了。

　　也好在钟铜戈不在这里，不然他一定会一边翻白眼一边吐槽他们两个虚伪的人，平时听别人聊八卦都是一副听不得的高洁模样，现在倒是臭味相投了。

　　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才遇到穿着木鞋的Carla，她正坐在长凳上伸脚拍照展示她的新鞋子，钟铜戈则在一旁站着玩手机。

　　Carla穿着这鞋子可一点都不丑，那鞋子反而和她身上亮眼的色彩搭配起来，让她看起来像是从绘本中走出来的爱丽丝。

　　“你们两个在后面干什么呀，我们等了你们好久呢。”见他们过来，钟铜戈抱怨了一句，Carla倒是一点没受影响，还在修图。

　　秦延年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等急了？”

　　“还行吧。”

　　Carla头都不抬：“他看不到你们两个，就觉得你们又出事了。”

　　这个“又”字，用的有点妙啊。

　　钟铜戈迅速抬起眼皮看了看两个人的表情，但见秦延年脸上挂着稀薄的笑意，偏头看着程烟罗，后者倒是有些懊恼的样子。

　　烟罗想想自己的昨天和前天，连连摆手说：“没事没事，就是走的慢了些。”

　　还没等钟铜戈稳定心情，就听到Carla大叫：“啊！我论文才打了七十多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