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男神图谱》凰兮凰兮

16、第十五章

　　几天前，组长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了她，时空局检测到有人试图强行穿越这个世界的屏障，结果魂飞魄散。

　　这本不关她的事，可那人的莽撞行为惊动了这个世界的规则，那个小气、记仇、睚眦必报的存在。

　　规则发现了她。

　　按常理，一旦被规则发现异界来客，迎接她的就是被强行排挤出这个世界，甚至可能灵魂受损。

　　但如今她肚子里怀着土著的孩子，这个孩子有一半属于这个世界，成了她的护身符。

　　规则不能直接把她丢出去。

　　想起当初在那个武侠世界，因为自己肆意改变剧情，导致世界线崩溃，她被世界意识反噬，差点魂飞魄散，虽然后来被部长救回，在魂舱里躺了三十年才恢复，可那份恐惧和怨恨，至今刻在灵魂深处。

　　而规则，与世界意识同源，甚至更加“人性化”，如果世界意识是冷漠的机器，规则就是那个小气又记仇的管家。

　　如今这个管家发现了她这个“偷渡客”，却因为孩子而不能把她扫地出门，想必憋屈得很。

　　歧玉想到这里，忍不住勾起嘴角。

　　不能奈我何吧？气死你。

　　她甚至闲来无事，还会故意搞点小动作给规则添堵，比如用超出这个世界认知的方式调理自己的身体，比如在梦中连接时空局的网络查资料，比如故意在规则敏感的节点出现在特定地点……

　　不能把我怎么样吧？憋着吧。

　　这种嘚瑟的心情，成了她孕期苦闷日子里的一点小乐趣。

　　可她也清楚，这份嘚瑟持续不了多久了。

　　孩子一出世，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会减弱，规则就能名正言顺地把她赶出去。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被规则发现就好了，那样她至少可以陪着蔺晨，陪着孩子，过完这一世。

　　虽然任务完成后她终究要离开，但至少不是以这种仓促的、被迫的方式。

　　可惜，没有如果。

　　歧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宝宝似乎感觉到母亲的情绪，轻轻动了一下，像在安慰她。

　　【宝宝，对不起，妈妈可能……不能陪你长大了。】

　　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赶紧眨眨眼，把那股酸涩压下去。

　　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她要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享受和蔺晨在一起的每一天，享受这个孩子在她身体里成长的每一刻。

　　等孩子出生，等一切都结束……到时候，蔺晨会伤心的吧？

　　希望他……不要太过伤心。

　　蔺晨买完酸梅回来时，歧玉已经睡着了。

　　她侧躺着，一只手搭在隆起的腹部，眉头微蹙，像在做什么不太愉快的梦。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照得她皮肤几乎透明，能看见底下青色的血管。

　　蔺晨轻轻放下酸梅，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又执起她的手腕，搭脉片刻，脉象平稳，胎心有力。

　　可他就是不放心。

　　自从怀孕，歧玉的嗜睡越来越严重。

　　有时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叫都叫不醒，他翻遍了医书，问遍了名医，都说这是正常现象，有些孕妇确实会这样。

　　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弱，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抽走她的生命力。

　　他在床边坐下，拿起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总是忍不住飘向床上的人，看她是否安好，呼吸是否平稳。

　　天色渐渐暗下来夕阳的余晖染红窗纸，屋里光线昏黄。

　　歧玉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蔺晨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书，目光却落在窗外，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和，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她轻轻敲了敲床沿。

　　蔺晨立刻回过神，放下书快步走过来:“醒了？肚子饿了吗？我去把饭菜端上来。”

　　他小心扶她坐起，蹲下身给她穿鞋，那双绣花鞋是特意定制的，鞋面宽松，鞋底柔软，适合她浮肿的脚。

　　歧玉任由他伺候，心里暖洋洋的，又酸涩涩的。

　　【好，肚子确实饿了。】她比划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宝宝刚才把我踢醒了呢。】

　　苍白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却让蔺晨心疼不已，太白了，白得像纸，以前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红润，如今全不见了。

　　“真的？让我听听。”蔺晨蹲下身，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

　　隔着衣料，能听见清晰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有力而规律，那是他的孩子，他和阿玉的孩子。

　　蔺晨闭上眼，感受着这份生命的脉动。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心爱的妻子，有即将出世的孩子，有平静安宁的生活。

　　如果……如果这份幸福能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

　　歧玉轻轻抚摸他的脸，指尖描摹他的眉骨、鼻梁、唇角。

　　这个傻男人，傻得可爱，傻得让人心疼。他把整颗心都捧给了她，毫无保留。

　　可惜，她不是那个能陪他走完一生的人。

　　她是个骗子，是个过客，是个……迟早要离开的异界灵魂。

　　一个月后的清晨，琅琊阁的传信鸽带来了金陵的消息。

　　蔺晨看完信，沉默了很久。歧玉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他神色凝重，比划着问:[怎么了？]

　　“长苏来信，”蔺晨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请我们去金陵，他说……一切该了结了。”

　　歧玉的心猛地一沉。

　　了结。这两个字太沉重，意味着梅长苏筹划多年的翻案计划即将进入最后阶段，也意味着……那场注定的、惨烈的决战，近在眼前。

　　【你的意思呢？】

　　蔺晨看着她，眼中满是挣扎，他当然要去，梅长苏是他的挚友，这场决战他必须陪在身边。

　　可歧玉……她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经不起长途颠簸。

　　“我不能不去。”蔺晨的声音沙哑，“可是阿玉，你……”

　　歧玉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蔺晨立刻反对。

　　“金陵现在局势复杂，危险重重，你怀着孩子，不能冒险！”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跟你一起去。】歧玉的眼神很坚定。

　　【蔺晨，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等你，担惊受怕，我要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一起。】

　　她顿了顿，又比划道:[而且……我也想见见他。]

　　这个“他”，两人心知肚明。

　　蔺晨沉默了。

　　他看着歧玉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知道，他拦不住她。

　　最终，他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好，我们一起。”

　　马车被布置得极其舒适。厚厚的软垫铺满车厢，角落里堆着靠枕和薄毯，车窗挂着双层帘子，一层纱一层绒，既能透光透气，又能挡风防寒，小几上固定着茶壶杯盏，暗格里备着点心和药品。

　　歧玉靠在蔺晨怀里，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应到旅途的不适，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她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安抚。

　　蔺晨一手搂着她，一手护着她的腹部，生怕哪个颠簸伤着她，他的眉头始终蹙着，眼中满是担忧。

　　歧玉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越来越容易疲惫，呼吸越来越浅，心跳有时会莫名加快。

　　也许……她撑不到孩子出世了。

　　这个念头让她抓紧蔺晨胸前的衣料，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蔺晨察觉到了，低头看她，眼中满是担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歧玉摇摇头，在他手背上写道:[我没事。其实不用这么小心，我很好。]

　　“阿玉，这话你就说错了。”蔺晨将她搂得更紧些，声音温柔而坚定。

　　“你现在肚子里揣着我的宝贝儿子呢，不对，也可能是闺女，反正，一个大宝贝，一个小宝贝，当然得好好保护。”

　　他的大手轻轻抚摸她隆起的腹部，掌心温热，透过衣料传递过来。歧玉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轻颤，他在害怕，怕她出事，怕孩子出事。

　　这个总是潇洒不羁、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其实把所有的柔软和脆弱，都给了她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歧玉心里酸涩得厉害。她仰起脸，在他下巴上轻轻蹭了蹭，像只依赖主人的猫。

　　蔺晨笑了，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官道，发出规律的声响。

　　窗外，秋色渐浓，山林染上深深浅浅的黄与红，像打翻的调色盘。

　　歧玉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中一片平静，又一片茫然。

　　金陵。

　　那座承载了太多恩怨、太多血泪的城池，她又要回去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梅长苏的医女，不再是那个偷偷爱慕他的小哑巴，她是蔺晨的妻子，是琅琊阁的少夫人，是怀着别人孩子的孕妇。

　　而梅长苏……那个她曾用整个生命去爱、去守护的男人，如今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情蛊抹去了爱情，却抹不掉记忆，她记得他的样子，记得他的声音，记得他病弱时的脆弱，也记得他谋划时的锐利。

　　她记得梅岭雪地里，他奄奄一息的模样；记得琅琊山上，他仰望星空时的侧脸；记得廊州宅院里，他教她写字时的温柔；记得金陵苏宅，他亲手将她推开时的决绝……

　　记得一切，却不再爱了。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悲哀？

　　歧玉知道此去金陵，一切终将了结，梅长苏的仇，赤焰军的冤，十三年的谋划，都将迎来最终的结局。

　　而她和蔺晨，她和这个孩子，她和这个世界的缘分……也将在那里，走向注定的终章。

　　马车转过山道，远方的地平线上，金陵城的轮廓渐渐清晰。

　　巍峨的城墙，高耸的城楼，在秋日的阳光下沉默伫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吞噬所有走入它腹中的人和事。

　　歧玉闭上眼睛，靠在蔺晨肩上。

　　【宗主大人，我们又要见面了。】她在心里无声地说。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