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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悲伤和痛苦，没有相似经历的人，无法体会。
比如亲人的离开，朋友的背叛争执，或者回到家以后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另外一个绿皮肤的兽人躺在床上——这若发生在别人的身上，只是一个有趣的笑话，而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哪个人类或者精灵或者whatever任何一个种族的男人能够一笑而过吧……
她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窝在云朗的肩头，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肩膀。
“别哭，杀死他的人，又不是你。”云朗的声音无奈但是却很温暖。
她把脸埋得更深。
云朗为科尔竖起简陋的墓碑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依然抚摸着腰间的灵魂袋，科尔的灵魂碎片正在里面，和其它生物的碎片相互碰撞，同样淡淡的紫色魂络在水晶间流转，却让她觉得——这袋子沉重了好多。
卷轴因为科尔的死亡而被封印成淡淡的灰色——尽管是两颗心同时到手代表结束，但是人毕竟死了，使命便将近完成。
只不过，猎物变成了持心的人。
她现在变成了一百七十二个暗杀者的目标。
而重点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而这个在她身边，可能也会成为被追杀目标的人，有世上最漂亮的眉眼。
“云朗，走吧。”她转过头对他说。
“哦。”擦枪的人云淡风轻的答应着，碧色眸子像是一潭深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无奈的摇摇头：“我是说，你一个人走。”
“走去哪里？”这个家伙纯洁的表情让人无法抵御。
“幽暗城，瑟伯切尔，或者回奎尔萨拉斯，总之，走就行。”
云朗的唇边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却一点也没有笑意：“奎尔萨拉斯？你是去银月城旅游么？”
“我不去。”她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我做猎物无所谓，但是你，”她指着他背上如同一对金色羽翼般的长弓，“这样的弓，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吧。”
他摸摸身后的弓，看着眼前的亡灵，笑着说：“要是这样的理由，能劝走谁？”他转身，冲着小路的尽头说道，“是吧，九曜。”
颀长的身材，在淡紫色的袍子下显得更加挺拔，金发的血精灵走出树丛，腰间漂亮的剑流光溢彩。九曜淡淡微笑着，点点头，依然温柔。
她第一次见到九曜的时候，就是在幽暗城的旅店里。
那时她刚刚从闹鬼的磨坊取回阿加曼德一家的心脏，西卡雷斯很满意，将她正式作为学生，并“送”给她一份礼物。
作为术士，在寻找老师的时候，要将身边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导师。而导师的默许，就是将这样东西重新还到学生的手中。
而如果导师并不满意，则可以收下礼物，永不退还。
以诺最宝贵的东西是她的魔法书——在她重生的棺木中唯一伴随而来的物品。
“我喜欢这个规定。”以诺将魔法书交给西卡雷斯的时候，西卡雷斯得意洋洋的带着她参观了自己的储物间——到处是闪闪发光的宝石或者魔镜。而这个老家伙的学生数，一直是零。
在两年后，她杀掉一地的僵尸，换回了灰尘覆满的宝贝。
九曜出现在旅店里的时候，引起了一阵的惊叹。
秀美的眉眼，挺直的鼻，略有棱角的脸，金色的发。幽暗城本来就是血精灵不经常探访的地方，而这样高贵美丽的精灵更是难得一见。
那时，她正摩挲着手中的书，一翻便翻到一副斑驳的老画——那是沦陷前的斯坦索姆，灿烂的向日葵下，美丽的少女手持书本淡淡的微笑。
“真美。”好听的萨拉斯语悠扬地传来，她抬头，恍惚间，仿佛看到眼前的人也站在了向日葵中，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真美。”九曜站在木屋前，看着一地闪烁的碎片。她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九曜的每个表情，仿佛都在怀念。
而他的每个眼神，都会让她想起那幅斑驳的老画。仿佛他就是那幅画中的人，曾经站在那样的阳光下，对人温柔的微笑。却因为这种怀念，充满着一种淡淡的悲伤。
“你来这边，不是来欣赏风景的吧。”云朗笑着说，眉眼间却添了一抹妖异的颜色，几抹金色的光冲着卧着睡觉的小白飞去，却突然刮起一阵乱风，箭矢直直的掉在了地上。小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毛茸茸的爪子擦了擦脸，对着主人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却在看到九曜的刹那变成一脸的欣喜。一个虎扑差点将九曜按倒在地上，水汪汪的眼睛简直在深情的倾诉：“九九，你怎么才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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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朗恶狠狠地瞪了白一眼，举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灯笼，飘忽的影子从他的身边显现出来。他看准时机，对着空气使劲揪了一把。
“啊！！！”蓝凌皱着眉头显现了身形。
“你过来，我有事情和你聊。”云朗眯起眼，对着蓝凌低低的说。转身的时候，她看到他长长地睫毛下，投出一片淡淡的深影，疲惫而且落寞。
小白依然热情而且亢奋的咬着九曜的袍子，把一片衣角全咬湿了。九曜却丝毫不在意，依然舒缓的抚摸着小白的脖子，白老虎立刻舒服的如同一只大猫，撒娇的更厉害了。
“真是没办法，白总是这么可爱。”九曜笑着看向她，同样一双碧色的眼眸，却少了不羁，多了温和。
她也微微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九曜，你要杀死我么？现在吧。”
九曜依然微笑着，眸眼里却多了许多复杂的东西，伤感，惊讶和别的她所读不懂的讯息。他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不要你死。”
她淡淡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你也在做这个任务。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我明白这个任务的代价。作为你的伙伴，我是连云、蓝凌、云朗他们之后最短的。从几个月前我们认识，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对于精灵来讲，”她打了个响指，“不过一瞬。”
“但是，我很高兴。”她低低的说，给了他一个拥抱。“我很高兴。”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一直以来，除了西卡雷斯，她没有别人的陪伴。很多时候，她很孤独。
但是遇到了他们，她很快乐。
而现在，她找到了方式来回报他们所给与的这种快乐。
他用让她诧异的方式用力抱紧她，重复道：“不，以诺，我不会让你死的。”
九曜走了。
放开她的时候，他轻轻俯在她耳边说：“我有办法让这个任务消失。这个任务的发布者只要宣布任务的结束，就没有人会离开。”他笑着说，“相信我，不要担心。”
她摇摇头：“任务的发布本身就是一个秘密。”她仰起脸，“即使任务消失，拿着头颅的人也会获罪。这是规则，不是么？”
九曜沉默了很久，说：“总之，我会想办法。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说完，他直起身子，对着刚刚回来的云朗和蓝凌点点头，蓝凌也很快消失在树影中。
“那个家伙，他对你说什么？”云朗倚着树干，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他的碎发上，仿佛散落的珍珠。
她转过身，对云朗说：“我和九曜，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
她扬了扬手里的卷轴，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也有这个任务。那么，”她轻松的说，“你是选择了他么？”
云朗沉默了很多，默默地收拾着他们的行囊。直到第一颗星星挂在苍穹的正中，他才抬起头，问她：“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她看着他精致的眉眼中，带着一抹冷冷的颜色，缓缓的回话：“现在，你对我来讲，说是伙伴，不如说是一种拖累。”她平静的直直望着他熠熠闪光的眸子，“我是个术士。”
“要关心别人的死活，这本身就会成为我的弱点。”说完，她便走进了木屋。
她等了很久，直到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才缓慢而沉重的低下头，看自己白森森的手骨。
“以诺，现在，你又是一个人了。不可以哭。”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3 14
